第六章
雨晴
萬事不可強求，人世間太多事，并非強求得果，順其自然就好！——蘇荷
曼青屏坐落在神州大地的幾何中心，所以歷年來舉辦十年一度的九大門派盛會次數(shù)最多，最主要的是曼青屏上的六清坊是九大門派中唯一只收女弟子的門派，所以每每九門試武在六清坊舉行，大多會傳出幾段佳話姻緣，往往成為江湖美談！
曼青屏只有一座山脈，山勢綿延數(shù)百里，遠遠看去左右無盡頭，山頂入云霄，所以江湖人大多稱它為三銜山，形容曼青屏三面接天，氣勢渾然。而坐落在山上的六清坊，雖說是只有女子的門派，但卻在九大門派中地位尊崇，且不說六清坊內(nèi)高手如云，便是九大門派內(nèi)多有人物妻眷，便是出自六清坊，可以說誰得罪了她，也就差不多得罪了九大門派，就算現(xiàn)在和六清坊沒有瓜葛的門派，難不成誰敢保證門下沒有幾個不爭氣的弟子明天便娶一個六清坊得女弟子回來。所以，六清坊這塊金字招牌在神州大地的名頭大的響亮，而秦陽閣遠在千里之外，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過秦陽閣變故，六清仙子公然敵對四大門派，只怕接下來這塊金字招牌就不怎么靈驗了。
回到門派的六清仙子仿佛又回到了秦陽閣那一夜，發(fā)了瘋的下了一道接一道掌門令，然后閉關去了，留下噤若寒蟬的弟子們。
“一，六清坊即日起封山，謝絕一切來客，同時禁止弟子外出，在外游歷弟子速速召回，不得有誤”
“二，羽秦去后山求知洞閉關，修煉秦陽閣心陽經(jīng)和六清坊御寒錄，兩家功法達到七層后，稟六清仙子知曉方可出關”
“三，即日起坊內(nèi)除涉及其他門派大事需稟告六清仙子決斷外，其余大小事由均由大師姐蘇荷同各長老商議決定，無需請示”
“四，秦陽關上頒布掌門令需嚴格執(zhí)行，違令者，廢去道法，逐出師門”
…………
且不說一同六清仙子外出的諸多弟子目瞪口呆，曼青屏上的長老弟子全都摸不著頭腦！
過了許久，眾人漸漸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只聽蘇荷道
“諸位，師父閉關，我等當盡心竭力保護師門，嚴格執(zhí)行師父之命，還望各位長老師叔和師妹助我”
“是，大師姐”眾人齊聲答道，便是坐在下手椅子上的幾位長老，也是微微頷首作揖。
蘇荷松了口氣，顯然六清坊內(nèi)部還是鐵板一塊，難怪師父敢與四大門派翻臉……
“小師弟”蘇荷欲言又止
“請大師姐吩咐”羽秦拱手低頭道
“……小師弟，一會兒你陪我去敬經(jīng)閣拿御寒錄吧，師姐順便交代你注意的東西”
“有勞師姐”
自那晚之后，羽秦的性子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孤寂的性子一下子更加沉默寡言，加之原本早慧一點的他被羽熙逼著讀了好多書，再加上突破時被煞氣所侵，乃至現(xiàn)在一個勉強八歲的少年，說話間用詞成熟老練，語調(diào)冰冷，言簡意賅，使得不甚了解的女弟子都對他敬而遠之，只有一路回來的十多個師姐對他照顧有加，羽秦自然知道他們的好意，所以跟他們幾個說話也就多了些，蘇荷就是其中之一！
“小師弟，師姐直說了吧，這御寒錄自開派二十一代以來從未有任何人修習過”蘇荷猶豫了許久，終究忍不住說道
“請師姐指教”羽秦雖有驚訝，卻也沒說什么
“指教什么，我都說了，從來沒有人修煉過，怎么指教你，你這個巴掌大的娃娃，說話不要總是這么文縐縐的，在姐姐們跟前，自在些，以后這里就是家了！”
“家……”羽秦瞬間淚流滿面，卻沒有哭出聲。
蘇荷將只有自己胸口高的羽秦摟在懷里，撫摸著他的頭發(fā)，自己心里也有些發(fā)酸：他還只是個孩子啊，父親身死他沒有哭，門派滅門他沒有哭，背井離鄉(xiāng)他沒有哭……卻因為自己的一句家而哭的這般傷心，這世道終究還是殘忍了些！
許久后，羽秦抬起發(fā)紅的雙眼，看著蘇荷“多謝師姐！”
“唉，姐姐雖不忍，但還是要告訴你幾件事，你要記在心里”
“請師姐吩咐”
“一，這御寒錄無人知曉，如果真的遇到了問題，你只能自己去悟了”
“二，后山求知洞不止你一人閉關，附近還有一名弟子在閉關修煉，說起來也不知怎么了，她修煉的也是御寒錄，她比你早三年入門，我也不知她修煉的怎么樣，但是，你要記住，和她保持距離，她也是被惡念侵擾，才修煉此等兇險功法的”
“三，御寒錄據(jù)我了解修煉時需要用寒氣封閉自身血脈，指引周身靈力逆行氣血沖關尋求突破，且不說過程痛苦與否，修煉時間愈久，自身血脈便越冰涼，說不定還與你的心陽經(jīng)相克，所以你要做好準備，可能你一輩子都無法突破七層的！”
“但是姐姐希望你記住，這里是家，你才是最重要的，萬事不可強求，人世間太多事，并非強求得果，順其自然就好”
“多謝師姐”羽秦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謝這位師姐。
“去吧，功法語錄記熟后交給送飯的弟子帶回來便是了！”蘇荷有些心疼羽秦，先不說當年羽秦的母親對她也是諸般呵護，這個暫且不說。她可是從那天晚上秦陽關開始看著羽秦一步步變化，從一個擁有溫暖童年的孩子一步步變的封閉自我，成了這幅老成模樣！再加上連她也不清楚師父為什么讓羽秦修習御寒錄，但是以她的見識也知道這兩種功法同時修習，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唉……”蘇荷心中嘆息一聲轉身去了。
羽秦拿著御寒錄，收在懷中放好，緩步向后山走去，既然這里只有一個山脈，那后山便只有一個方向了！
由于曼青屏山脈獨峰豎立，山脈向左右延伸，所以這后山自然不遠，不多久，羽秦便看到一處平坦闊地，五丈方圓，周圍空無一物，左右山體收窄，平臺左右邊緣俱是峭壁，深不見底，除了羽秦來時的路，便剩下對面一小座突出的峰上峰了。只見山峰高處已然聳入云霄，看不見其中面目，峰底有一洞口，隱隱有光亮透出，洞口周圍也無半點指示提點，只是洞口有些特別，站在他這個位置，遠遠看去，洞口儼然一個巨大的坐著的人形，拂面垂頭，隱隱作出思考狀。
原來這便是求知洞了嗎？羽秦心里想著，腳步卻未停歇，徑直向前走去！
這樣的山洞，基本上每個修道的門派都有很多，秦陽關上也不少，所以對于羽秦來說，也不至于害怕，加之修道之人本身對山洞有著莫名情懷，當下收定心思，欺身走進。
只見山洞外小內(nèi)寬，剛進洞口入目處竟是比洞外還要大三倍有余的闊地，卻是被水淹沒，水面過膝，中間有一條石塊堆砌起來的小路，通向對面，周圍分列六盞光亮，似乎像是某種夜明珠，散發(fā)著淡淡光影。
對面墻壁上儼然有兩個小洞穴，不知是通向哪里，還是小的石室，頭頂泉水潺潺流下，匯聚到一起，最后流到闊地水池，既有水源流入，水面卻未上漲，看來自然是有出口了。
一念至此，羽秦投步走去，頃刻間到了兩座洞口中間，羽秦略微停頓，便向左邊洞穴走去！
“你是誰？”冰冷的聲音響起，卻也是稚嫩無比。
羽秦抬頭，只見左邊洞口突然多了一人，一身白衣，長發(fā)垂肩，十一二歲年紀的女子，手握一把長劍，卻是出鞘在外，劍身通體呈淡藍色，隱隱散發(fā)著寒光。
“羽秦，見過師姐”羽秦拱手道。
“雨晴也是你叫的……”說著那女子更不多話，徑直朝羽秦掠來！
人未至，長劍已至，劍尖冰涼氣息像是觸動了羽秦心中煞氣，紅光瞬間大漲，羽秦倒退三步，左手豎立，中指和無名指彎曲，顯然催動了功法。
這兩個加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男女，剛見面便要分個你死我活！
“住手……”一聲斷喝，聲音剛至，二人已被一道大力彈開，各自退開一丈開外。
塵土稍歇，藍光紅芒暗淡后，只見二人斗法中間多出一把長劍，連鞘插在地面，散發(fā)著淡淡白光。
“大師姐”白衣女子拱手行禮，藍劍已然收回。
“羽秦……”
“在”
“在”
兩人同時應道，說完又不約而同抬頭看著對方。羽秦滿臉驚諤，雨晴卻是一臉煞氣，口中喃喃自語“登徒子……”
“哎呀，忘了告訴你了”蘇荷收起佩劍，來到羽秦面前，道“我告訴過你這里還有一位弟子修煉，便是她了，來，見過雨晴師姐?！闭f著便拉著羽秦的手來到了雨晴面前。
羽秦站在蘇荷身后，臉上煞氣內(nèi)斂，隱隱有幾分尷尬。
“雨晴師妹，以后他就是我們六清坊最小的師弟了，羽毛的羽，秦州的秦，羽秦師弟，過來見過雨晴師姐，雨露的雨，晴天的晴”這通介紹完，連她自己都長處一口氣，這叫什么事兒，本來她已經(jīng)準備去向師父復命的，走到半道忽然想到后山還有一人，加之兩人均有煞氣在身，不易控制，而且名字卻又這般尷尬，只怕多有誤會。當即趕來，果然不出所料，還好沒出什么大事。
“羽……見過師姐”羽秦尷尬道。
雨晴看了羽秦一眼，心中也是多少明白了此間誤會，但她性子冷淡，卻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但一想到自己的名字竟和他這般尷尬，也是不由得一陣臉紅。
“好了，既然你們認識了，以后的日子你們多多照應，師姐希望你們早日出關，也好替我和師父分擔一些，畢竟如今門派……”蘇荷突然眼神黯淡，似有擔憂神色，但終究沒有說下去！
“好了，我先走了，你們做功課吧！”
蘇荷說完，人便已朝洞口走去！
“右邊的洞穴是你的?！庇昵缋淅湔f了句，便轉身進了左邊洞穴，再也沒有聲響。
羽秦緩步走進右邊洞穴，只見洞頂兩丈來高，左右四丈見寬，洞深處偶爾有光亮透出，卻是深不見底，一個人住是只大不小了！
羽秦走了許久，方才走到洞深處盡頭，畢竟要在這里生活，還是要看看清楚，打定主意的他便這般走來，只是走了約莫一刻來鐘，道路蜿蜒曲折，時上時下，最后來到一處光亮透進來的地方。
羽秦緩步而出，只見云層近在咫尺，觸手可及，腳下一塊凸出石臺，兩丈見方，竟是懸空在峭壁上，尾部與洞口山峰相連，四周全是懸崖，深不見底，遠處或城池林立，或小鎮(zhèn)密集，人來人往，竟有如秦陽閣遮云殿三層一般。
羽秦深深呼吸，似是觸動些許回憶，雙眼緊閉，片刻后睜開，已然恢復正常。
他這般舉動，自然落在了不遠處另一處洞穴懸空臺上的雨晴。她盯著那個瘦小的身軀，面無表情道“你可是出自秦陽閣？”但不知為何，雨晴眼中似有異芒閃動。
羽秦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的雨晴，有些意外，卻也瞬間釋然了，看來兩個洞穴應該是一般無二了，只是畢竟二人先前已有沖突，按照羽秦的性子此刻卻是不想搭理，轉身便走，畢竟，他只是個即將八歲的孩子。
雨晴呆了一下，隨即轉頭望向遠處“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的功法氣息如此熾熱，略帶熟悉，一定是的……”口中喃喃自語。
突然間易變陡升，只見雨晴打坐周圍地面盡數(shù)結冰，空氣中飄蕩絲絲冰涼，溫度仿佛驟降一般，原本立在一旁的淡藍色仙劍飛身而起，立在雨晴面前，卻不落下，藍光大漲，映著雨晴有些慘白的臉，雨晴右手做蘭花狀，嘴唇微微發(fā)抖……
突然雨晴大喝一聲，連人帶劍，飛升而起，直朝羽秦離開方向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