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攻山
不管什么時候，都不要小看你的敵人。鷹搏弱兔，尚需全力，否則，倒下的便是你！——六清仙子
距離上次三年之約過去又快三年了，不知這山洞里的少年男女，可還是閉關(guān)時的樣子……
“秦，你再給我練套劍法吧”雨深深看著秦的眼睛說道，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好像是有一次秦教雨修習完心陽經(jīng)后，看著雨被兩種功法折磨的有些疲憊，只怕內(nèi)里的痛苦更甚，秦自然知道那種痛苦，他可是忍受著那種痛苦修煉了一年多……當下心中隱隱一疼，便說道
“雨，我給你舞套劍法吧！”
“好”雖是簡短的一個字，但配合著盈盈笑意，絲毫沒有了冷意
秦更不多言，從身上拿出一柄長劍，這是雨第一次見到他的劍，目光有些復雜。在她的印象里，秦陽閣是沒有劍法的。只是她終究沒有多說什么，看著那男子站在水池邊，略微沉思后，御劍而起……
劍鋒掠過水面，水面卻波瀾不驚，只是劍尖突然出現(xiàn)的冰絲，證明著這劍曾經(jīng)進入了水的深處，并以御寒錄冰冷氣息凝水成冰，附在劍上，片刻后化為水霧，看來是心陽經(jīng)了……
“他在教我劍法？”雨心中已然明了，像她這般玲瓏心思，幾乎瞬間便明白了秦的用意。
只是，秦不知道的是，那女子坐在臺階上，臉上笑意盈盈，對那個舞劍的身影的關(guān)注遠遠超過了對劍法的領悟。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基本上每天修煉完功法，雨總是會找各種理由讓秦為她舞一次劍，有時甚至兩次。到了最后，雨甚至連理由都懶得想了，就說一句：我想看你舞劍了！
秦心里倒是無奈的很，心中想著“你這般聰明伶俐的人，對功法修行領悟迅速，怎么這一套劍法都學了快兩年了，都沒有學會？”
這般心思他是不會講出來的，反正練就練吧，兩年下來，他倒是對這劍法更加熟練，領悟更深了！
說著，秦已是御劍而起，劍法渾然天成，要說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估計也就雨相信了！
其實這套劍法，便是秦陽閣三大功法之一的千陽劍法，在他五歲的時候，心陽經(jīng)突破了三層的時候，羽熙便把這套劍法傳給了他，至于這把劍……他想起了父親臨死之前對自己交代的話。一時站在那里怔怔出神！
雨自然看到了他的變化，趁著當下恢復了些體力，慢慢走到秦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道：
“怎么了？”言語間淡淡關(guān)懷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父親”秦語氣淡淡，言語間煞氣涌動
“都過去了！”雨聲音淡淡，但其中融入了些許御寒錄功法，當下便讓秦從哪些奇怪的心思中退了出來，煞氣如潮水般退去
“多謝了……”秦的聲音滿是沙啞
雨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最后回到那把劍上
“我記得你說，你說這把劍是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物嗎？”
“是我父親留給我的，但卻是我五叔的遺物，父親說這把劍對我有特殊的意義……”
“唉，其實第一次看到它我就認出來了，這把劍是我們家的……”不知為何，雨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像是害怕一般
果然，聞言以后的秦大驚，回頭看著雨，卻聽雨繼續(xù)道
“你從來不問我來自哪里，我也從來不告訴你，是因為我怕，怕你真的是我要找的人……”
秦的心中忽然一痛，這般命運弄人，卻是他也無法左右的，當下?lián)е甑募绨?，給了那個瑟瑟發(fā)抖的女子絲絲溫暖……
“我們家是依附于九大門派中不夜城的一個中等門派，雖說沒有九大門派內(nèi)里實力雄厚，源遠流長，但也是天下聞名的門派了，我們家族世代習劍，便是不會用劍的弟子，也會有自己的劍，或許是長輩贈與，或許是機緣巧得，或許是自己修煉……總之，每個人都有一把屬于他自己的劍！而你這把劍，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便見過了……”
她抬頭看了看那個男子，眼中痛楚那般清晰可見
“是啊，他一直說我是他的仇人，如果真的是秦陽閣滅了他們的家族，那這把劍出現(xiàn)在自己手中便是最好的解釋了”秦心里想著，卻聽那女子的聲音繼續(xù)傳來
“我真希望我看到的都是假的……”說完這句，她掙脫了他的懷抱，蹣跚著朝自己的洞穴走去，那般凄婉而惹人心疼。
心里隔著的這條鴻溝，終究是他們兩人之間難以逾越的煎熬，本來他還想讓她講講這把劍的事，現(xiàn)在看來，這件事對兩人來說，都是禁區(qū)……
其實在半年前，秦的心陽經(jīng)和御寒錄都突破了七層，心陽經(jīng)更是到了七層的巔峰，按照約定他是可以出關(guān)了的。
只是一來六清仙子三年一次考核，考核通過才能出關(guān)，現(xiàn)在還未進行第二次考核，總不能為了這件事去打擾清姨閉關(guān)吧。二來一旦出關(guān)，他也不知道還能去哪里，還不如就在這里努力修煉提升自己吧！
反觀雨，她甚至比秦還要早突破御寒錄七層一年，現(xiàn)在便是到了八層也未知曉，只是她應了秦的要求修習心陽經(jīng)來化解體內(nèi)冰寒之氣，對御寒錄修習多少有些影響，這才修習的慢了些，而就算這樣，她也是把心陽經(jīng)也修煉到了四層，當真是天才??！
就這樣過了三天，兩人才淡化了這次莫名其妙的仇意，卻是都刻意的不去提及。
日子就這樣在平淡中慢慢流逝。如果這輩子都是這樣平靜的度過，那該多好……兩人心里想著
在距離第二個三年之約還有兩月的時候，這天早上，秦正在拿著那把從金蟾手里搶回來的扇子發(fā)呆，眼中有淡淡紅芒，而雨正在修習心陽經(jīng)，按照秦的說法，在初升的陽光下修習會有很大助益，事實確實如此，她也準備再鞏固一下，保持這四層的心陽功法，足以化解冰涼之氣反噬，也就不必再修煉了。
忽然間，兩人都是一驚，對視一眼，顯然對方也感覺到了，當下凝神聽去，卻聽到前山人聲沸騰，中間居然夾雜著打斗聲音，居然是有人攻上了山嗎？什么人瘋了嗎，圍攻六清坊？
二人當下不再多想，掠身而起，朝前山趕去。
等他二人趕到六清坊主廳清心殿的時候，只見眼前一片混亂，不下數(shù)百人將清心殿團團圍住，卻是無人上前，顯然剛才打斗的時候吃了暗虧，不敢再輕舉妄動
而六清坊弟子近百人，呈扇形將六清仙子護在清心殿內(nèi)
只見六清仙子表情冷冷，淡淡道
“你們這般攻上山來，是欺我六清坊無人嗎？”言語間煞氣涌動
人群一片聳動，片刻后走出一人，行禮道
“見過仙子，我們是仙州地界的中小門派，世代受六清坊庇護，自然不敢對六清坊和仙子不敬”只見那人四十上下，一身白衣，此刻因為打斗變得污穢不堪，臉上有絲絲怯意，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哦，要這么說，你們這般攻上山來，倒算是你們拜山的方式了？”六清仙子語氣更冷
“仙子請不要誤會，如今天下大亂，各門各派擇主而事，全都努力的依附于各大門派而求自保，可是六清坊卻緊閉山門，置我等死活于不顧，再加之仙子于六年前下令與四大門派結(jié)仇，讓我們連遷到別處都沒有機會，莫非仙子真的要借別人之手，除掉我們嗎？”
“對啊”
“不能這么對我們”
“給個說法……”
人群瞬間喧嘩，顯然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白衣男子長處一口氣，一個人面對這般威壓，能把話說完，已經(jīng)算是很有魄力了，當下心中嘀咕：這六清仙子也不知修煉到了什么境地，看人一眼便仿佛看到了人的深心，當真好強大的氣場！
六清仙子聽完，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頭看了看幾位六清坊長老，最后停在蘇荷臉上，面有垂詢之意
“師父，您剛出關(guān)，有些事你還不知曉”蘇荷行禮道
“說吧！”六清仙子淡淡道，當真如仙子一般波瀾不驚。
“師父，不久前，正義門……被滅門了！”
六清仙子瞳孔微微收縮，眼中精光大盛，看來連她這等修為，也是覺得吃驚，也難怪大家都已經(jīng)恐慌到了瘋狂的地步
“何人動的手？”六清仙子渾身煞氣涌動，仿佛想到了某個夜晚，讓她那般執(zhí)念的瘋狂……
“不知道，不過從手法上看，應該是魔道了”一位長老說道
“哦？”六清仙子略帶詫異的詢問道
“未留任何活口，消息是過了三個月才傳過來的，大火燒了好幾天，才把正義山莊燒了個干凈……”
在場諸人心中都是更加恐懼，當下便發(fā)作出來
“請仙子給個說法”
“請仙子出面”
…………
“哈哈哈，真是可笑，幾百號大老爺們求人家?guī)讉€女人保護你們，當真不要臉，再說了，六清坊的那些娘們，還是當心當心自己吧！”
一聲陰冷笑聲從天空傳來，夾雜著絲絲嘲弄，簡直視在場的人如無物。
六清仙子怒了，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只見她緩緩起身，走出了諸多弟子保護的區(qū)域，站在兩方人馬對峙的空地上，對著天空冷冷道
“不管你是誰，既然你有這般取死之道，我便成全了你”
“砰……”只見一人從殿角跌出，口吐鮮血，手扶胸口，似乎是收到了重創(chuàng)。
眾人大驚，這六清仙子的功力到底到了何等境地，雖說修道人都知道要做到剛才運功入聲，以起到震懾和攻擊作用，勢必要用大部分功力來施法，則防御性也就變的弱了，一旦對手比他高出幾個級別，勢必會讓他外放的功力反噬自身?？纱蠹覜]想到，這敢在這種場合出來挑釁的人，最起碼不會太弱，可見六清仙子的功力是如何深厚……
只見那人，一身黑衣，黑紗遮面，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兇光閃閃，此刻卻是一手撫胸，一手指著六清仙子，口中道
“你……你……”竟是中氣不足，顯然受傷不輕，眾弟子正準備上前拿下此人，六清仙子也轉(zhuǎn)身準備走回殿內(nèi)
不料易變陡生，只見黑衣人突然眼中精光大盛，腳尖一點，騰空而起，直沖六清仙子，卻不見施法
只聽“嗶～嗶～嗶”響聲不斷，片刻間袖筒之內(nèi)射出多道寒光，直沖六清仙子而去……
“哈哈哈，這毒名叫陰陽散，只要沾一點，就會在體內(nèi)產(chǎn)生極熱和極寒兩種感覺，到時候就讓我再看看你還是不是這般仙子模樣……”
突然他呆住了，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只是所有的人反應卻不同，就在那暗器堪堪到達六清仙子身前，眼看便要刺中六清仙子，突然間六清仙子身前多出一玄衣男子，不對，說是男孩更準確些——秦
“嗶～嗶～嗶”數(shù)道暗箭全部射入秦的身體，大力推著他直接撞上了六清仙子。
六清仙子一把摟住那個飄搖的身子，雪白的衣衫瞬間被鮮血染紅，六清仙子看了秦一眼，眼中一片血紅，渾身霸道氣息纏繞，遠處大多修為低的人直接當場吐了血，便是那浮在空中，剛想看看是哪個混蛋壞了他的好事的黑衣人，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壓。
這女人怒了！這是他心里的想法，還是趕緊離開此地吧！
一念至此，轉(zhuǎn)身便準備走。
突然間，一股霸道的冰冷氣息從天而降，黑衣人堪堪移開身子，地面瞬間被打出一個大坑，遠處眾人只覺得血液都被凍僵了一般，連忙釋放內(nèi)勁抵消這兩道霸道的功法威力。
只見一女子從天而降，手握一把藍色仙劍，雙眼之中一片冰涼透體而出，口中語氣更勝九天寒冰，道
“你不該傷他的，你不該傷他的……”言語間人隨劍走，直奔黑衣人而去，正準備動手的六清仙子愕然止步，看著那發(fā)了瘋一般的女子！
黑衣人一聲冷笑，除了六清仙子，在場的這些人我還沒放在眼里，固然你的煞氣凌厲了些，但是要是連你個小姑娘都搞不定，那我豈不是白活了，哪兒還敢上這曼青屏找事，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心里這般想，黑衣人也就淡然了很多
當下一聲大喝，對上了那沖來的女子。
雨甚至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管他用何種功法反抗，她只有一個想法：這個人必須死，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含有七層巔峰御寒錄功力的一劍劈出，四層心陽經(jīng)功法隨后而至，那黑衣男子根本沒想到這女子這般不顧生死，一心只想要他的命，只是現(xiàn)在要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得用盡功力去抵擋……
只是，他終究低估了一個發(fā)了瘋滿含煞氣的女子，可以將御寒錄的七層巔峰發(fā)揮到什么地步。再加上雖然他有裝模作樣的成分，但受到六清仙子創(chuàng)傷卻是真真實實的，只是沒有他表現(xiàn)的那般嚴重罷了。
他甚至連驚訝的感覺都沒有來的及體會，只感覺自己抵抗的雙手，功法，經(jīng)脈，丹田……一瞬間全都被冰封一般，接著便是一掌擊在他胸口，這蘊含著心陽經(jīng)的掌風所至，那被御寒錄冰封的經(jīng)脈丹田瞬間爆裂……
“你……”
“轟”
黑衣男子剛說完一個字，整個身體轟然炸開！
遠處還保持清醒的眾人瞬間驚的說不出話來……
雨來到六清仙子面前，仿佛沒有看到別人一樣，抱過那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緊緊的抱著
“他體內(nèi)的暗器我已經(jīng)逼出來了，只是那毒……”六清仙子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看見雨竟然向秦的身體傳輸功力……
片刻后，秦睜開了眼睛，看著雨的樣子，虛弱的道
“雨，不用，我沒事。讓我歇歇！”
雨終于恢復了幾分神志，這時看到幾百號人看著她，而她卻緊緊的抱著那個男子，當下臉一紅
“師父，他沒事了！”
“哦，那毒……你是如何解的？”六清仙子有些吃驚的問
“不是弟子解的，而是所有寒熱屬性的毒都對他沒什么作用”
六清仙子沉吟片刻道
“既如此，你帶他進去休息，包扎一下傷口”六清仙子道
雨，沒有說話，點頭行禮，抱著秦的身體朝殿后走去……其實她心里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兒，這么多人看著，我既然抱著他，總不能再放開吧！
“諸位，我只有一句話，只要你們還在仙州境內(nèi)，任何人出了任何事，那出手之人便是我六清坊得敵人！”六清仙子冷冷道
“既然仙子如此說了，我等也就放心了，今日冒犯之罪，還望仙子見諒”白衣男子彎腰拱手，眾人隨即跟上，片刻后攙扶著受傷的弟子離開了。
這場風波，便這樣快來速去！只是六清坊諸人，心情一點都不輕松，因為他們都知道，以六清仙子的性格，出了這么大事，那么接下來，便是不死不休的報復……
六清仙子一行人來到一處離主殿不遠的屋子，看到秦躺在椅子上，雨站在旁邊，卻無包扎跡象，觀察兩人神色，已然知曉原由，不由得有些好笑，終究忍住了。
“怎么樣？”六清仙子看著秦問道
“清姨，我沒事，歇歇就好了”秦有些虛弱的說道
“唉，以后別那么傻，你要記住，不管什么時候，自己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知道嗎？”六清仙子語氣嚴厲，但是臉上神色卻是有些傷感
“還有，你們都要記?。翰还苁裁磿r候，都不要小看你的敵人，鷹搏弱兔，尚需全力，否則，倒下的就是你！”
“是，清姨”秦何嘗不知六清仙子意思，連忙答道
便是雨也拱手彎腰，一副受教模樣
“怎么不包扎一下，就算毒沒事，血流的多了一樣會死”六清仙子表情淡淡
“清姨，我……我自己來就行”秦臉色緋紅，支吾道
“自己來？你現(xiàn)在動的了？要不你是想讓我來？”六清仙子眼中有一絲戲虐道
“不用”
“不用”
卻是兩人同時答道！卻又瞬間兩人都紅了臉
“不敢勞煩清姨，我……”秦連忙道，只是沒說完，便被打斷
“師父，我來”雨像是下定決心后似的說道
“好，我在主廳議事，你們收拾好了也過來吧！”
說完不再看二人，轉(zhuǎn)身走了
雨行了一禮，等六清仙子走了，她才回過頭，也不看秦的眼睛，徑直走過來，開始解秦身上的衣服。
“等……等等，我……我自己來”秦大急，試想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讓一個十八歲的女子幫他解衣，這畫面著實讓他恐懼，甚至比讓他去擋暗器還恐怖，要是早知道擋完暗箭需要這般模樣，那看來以后行事真要考慮啊……他這般心思胡亂想著
“閉嘴”雨罕見的說了句粗語，驚的秦不敢再說一句話
“整個六清坊都是女子，你要是想讓別人來，我可以幫你去叫，要不就不要說話”雨冷冷道，心里想著：又不是沒幫你換過。
當然這般話語她是說不出口的，眼下看著秦躺著不動，眼睛用力的閉著，渾身僵硬，當真是緊張的無以復加！她便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只是，當她看到秦身上右肩至右腹，大大小小的排著十幾個窟窿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濕潤了眼角。
原來你已在不知覺間，走到了我心里，這么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