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年陰謀
程傲今天總覺得有一種心悸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老隊長的突然病危,還是因為程霄所提到的十年前的那件案子。
“頭兒,這是這個月一些案子的卷宗,我整理好了。”
程傲將靠在腦門前的手放下,接過遞來的一沓紙磚頭。
“行,小羅,待會幫我從檔案室里找一份十年前的檔案。”
“是王欣的那個案子吧?頭兒,十年前老隊長帶著我們處理的那個案子的確是太詭異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件案子,老隊長也不會……”
程傲長吸了一口氣,將小羅的話打斷,說道:“小羅,等把卷宗拿來和我去見見師傅吧,他可能要不行了?!?p> 小羅聞言一愣,旋即連連點頭道:“誒?!?p> 開車去醫(yī)院的路上,程傲捏著方向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過坐在副駕駛上的小羅卻是個明眼人,看得出來程傲是有心事。
“頭兒,十年前老隊長出事以后便要你停止調查這件案子,這一晃過去了十年,你為什么要重新把它翻出來?”
程傲單手把著方向盤,從腰間摸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邊說道:“小羅,當初你沒有親眼見過那具尸體,所以你不會明白,老實說,這件案子已經在我心里埋了十年之久,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p> 程傲摸出火機將煙點燃,深吸了一口,繼續(xù)道:“師傅辦了四十多年的案子,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我們處理不了的事情的,那時我還年輕,認為師傅不過是因為年紀大了才說出這種服老的話,直到那一天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年少無知?!?p> 說罷,程傲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自己十年之前買的玉貔貅車掛。
車很快停靠在了市人民醫(yī)院,二人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醫(yī)院病房,卻見一名消瘦如骷髏一般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由于病已入危,老人無法自行進食,所以兩個鼻孔正插著鼻飼,如果不是心電圖上還有微弱的起伏,小羅幾乎要以為這個老者已經是一具尸體。
“程隊長,你來看老吳了?!?p> 說話的是一名老婦人,是病床上老人的妻子,此時正與她兩個兒子守在病床邊,雖然三人早已是眼眶通紅,可誰也沒有真正的哭出來。
“老隊長……他怎么樣了?”
程傲竭盡全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問道。
“醫(yī)生說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現(xiàn)在是他最后清醒的一點時間。”
老婦人此時說話也已是斷斷續(xù)續(xù),似乎在遏制心中的苦痛。
“小程……你來了?”
聽聞到動靜,病床上的老者睜開了雙眼,程傲上前一步,握住了他那因為長期臥床而肌肉萎縮的手。
“師傅,我在?!?p> 程傲望著老人灰濁的雙眼說道。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帶出了你這么一個好徒弟。”
老者想要用力握住程傲的手,卻早已使不出絲毫力氣,可程傲卻明白老人的意思,于是將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
“這十年來,我一直躺在床上,是你接替了我的位置,但我卻做了一件錯事,讓你這十年來都被那件案子壓著,我知道你的心思,當初我就不該帶你一起去辦那件案子……唔……咳咳”
老人愈說愈激動,到最后卻差點沒喘上氣來,嚇得兩個兒子連忙撫胸順背的給他理氣。
“你們,你們都出去。”
老人對著兩個兒子說道,結果兩個兒子茫然的對望了一眼,不知所措。
“都給我出去?!?p> 老人又說道,這次情緒也更加激動起來,老婦人和兩個兒子怕老人控制不住情緒,便連忙走出醫(yī)院,離開前大兒子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程傲。
“小羅,你也出去吧?!?p> “是”
小羅應道,隨他們一塊走出了病房。
“師傅,沒什么該不該的,那件案子是我自己選擇去的,只是我沒想到您會因為這件案子而落得一個終生癱瘓……”
說到這里,程傲的左手將拳頭握的嘎嘣直響,眼神充滿著自責。
“我知道你一定會因為我而去把那件案子追查到底,我為了讓你不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才逼你發(fā)誓不再追查這件案子,因為這件事才讓你變得頹廢下來?!?p> “師傅,您別說了。”
“其實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因為如果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你肯定會陷進去,可現(xiàn)在我想明白了,他們不會因此而善罷甘休的。”
程傲聽到這里突然眉頭緊皺,他不明白老隊長的意思,可他知道,老隊長當年一定對自己隱瞞了些什么。
“你當年的猜測沒錯,王欣根本就不是什么受害者,她的死全部都是偽造的。”
“什么!”
程傲大驚,他不知道老隊長是如何證實這一點的,可他明白,這件案子從現(xiàn)在開始便不再只是一件普通的殺人案件,這背后的關系可能牽扯甚大!
“您所說的他們是誰?”
程傲抓住了話中的關鍵點,一語中的的問了出來。
“我查不到,也沒有能力去查,可當初在案發(fā)現(xiàn)場,我看到了一個沒有臉的男人,之后做痕跡檢測的法醫(yī)告訴我,雖然王欣身上沒有一絲的疑犯痕跡,可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天花板上,門框上,墻壁上都留有王欣的血跡?!?p> “師傅,這件事我也知道,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啊?!?p> 程傲說道。
“但你不知道的是,之后我讓人把這些血跡用電腦模擬出來再鋪平后,這些血跡卻形成了一種圖案,就像,就像是一個人臉?!?p> “嘶,哈。”
程傲此時早已摸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里,在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道煙霧,老隊長的話宛如一個勾子,勾起了這十年來早已被自己越埋越深的查案興趣,這種興趣就宛如毒癮一般,一旦犯了,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現(xiàn)在的他,就宛如回到了十年前,一個被喚作“鷹眼”的神探。
“有趣,您繼續(xù)說下去?!?p> 看到程傲眼力閃爍著狂熱似的興奮,老隊長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微笑,他知道,曾經的那個意氣風發(fā)的警察又回來了。
“你不覺得,這就像是一種儀式嗎?”
程傲嘴角上揚:“儀式化殺人和自殺,會帶給人一種變態(tài)的自豪和快感,他們想通過這種方式引人注目和挑釁警方?!?p> “可惜,這次卻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因為這個儀式,是有著實際作用的?!?p> 老隊長說道。
“莫非……”
程傲兩指夾著煙蒂,抖落了一層煙灰。
“活人怎么能夠觸碰到死人的世界?孩子,生命在一些東西面前會顯得微不足道?!?p> 香煙已經燃燒殆盡,可程傲卻任由其刺痛著指尖的神經,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相信自己的感官。
“師傅……您?!?p> “在那件事之后,我明白了,他們極其重視王欣的尸體,所有接觸過王欣尸體的人,他們都會處理掉,所以當時和我一起的法醫(yī)小王也死在了停尸間?!?p> “我記得當時您和王越飛一起對尸體進行二次尸檢,結果就在當晚你們都倒在了停尸間,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時王越飛已經沒救,而您也落下了眾生殘疾,王欣的尸體也不翼而飛?!?p> 程傲說道。
“其實到現(xiàn)在我也沒明白為什么他們放過了我,只是終生殘疾對一個警察來說要比死亡更加痛苦,早知道這樣,我寧愿死的那個人是我!”
老隊長激動的嘴唇顫抖,一旁的醫(yī)療儀器也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
“師傅,您當時……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你應該知道,一些以特殊方式死亡的人,尸體會在一段時間以后才浮現(xiàn)出痕跡,當時我在和小王進行二次尸檢時,卻在王欣的手臂上發(fā)現(xiàn)了與案發(fā)現(xiàn)場一模一樣的人臉圖案,結果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我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無臉男。”
“同一個人?”
程傲暗自想到,卻沒有打斷老隊長。
“在案發(fā)現(xiàn)場看到他時,我本以為他只是帶著面具,可當時我卻清楚的看到他的臉,沒有絲毫偽裝的痕跡,那是一張活生生被削去了五官的臉,只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我就失去了知覺,甚至都沒來得及掏槍?!?p> 程傲愕然,能讓一個有著幾十年經驗的老警察連槍都拔不出來,對方究竟是什么來頭?
“現(xiàn)在,你明白我為什么不讓你追查這件案子的原因了吧?”
“可您今天,為什么又同意讓我重新查案呢?”
“因為……我看到了王欣……”
程傲雙眼猛然瞪大,手中的煙頭掉落在地,嘴巴如脫水的魚一般一張一合,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她回來了,并且她會帶走無數條人命,不論是當年查案的警察,還是如今的十四中里的學生,甚至更多人,都會死在她的手上?!?p> 老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手抬起,程傲連忙又上前抓住他的手。
“程傲……答應我……一定要……阻止她……”
話音未落,老人的手卻已垂落在了床上,心電圖畫出一條筆直的長線,地上閃爍著火光的煙頭,此刻也已完全熄滅。
“爸!”
“他爹!”
走出病房,程傲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根煙,點上火。一旁的小羅走了過來,說道:“頭兒,節(jié)哀?!?p> 此時程傲卻根本沒有沉浸在悲痛之中,因為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而此刻在程傲心中卻突然閃過了一個人——程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