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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尾記

第二十四章:天然有異香

湮尾記 厭闕 2559 2019-04-11 20:02:26

  王母廟中幾段香火不翼而飛,似乎已從雞毛小事,變成了驚天大事。

  據(jù)格桑所說,熒惑星君初至昆侖仙宮,拜見其岳母大人后,連舊也未曾多敘上幾句,便馬不停蹄帶著一眾天兵殺到了凡界。

  叮咣四五里里外外一通嚴查,還當真被他查出了天大的問題。

  不知是哪個渾身是膽腌臜不堪的東西,竟敢在昆侖境界九座王母廟里頭的七座都動了手腳——以奇門詭術制了七只邪煞非常的天香玉傀,藏入王母金身七竅之中,將香火之種一一截取,渡往了別處。

  待熒惑星君發(fā)現(xiàn),不止香火清煙未得覓回一絲,便連那神圣無比的王母金身也全然遭了邪氣污損。無知凡人不曉內(nèi)情,日.日.夜夜供奉不斷,險些將其供奉成了開天辟地以來的第一批邪神。

  我初聞此驚悚至極之行徑,亦不免無語咂舌。覺得這回這案犯的膽量、簡直堪比昆侖山巔那只成了仙的雪豹。人家好歹只喜歡在金烏身上拔毛,這位倒好,直接掏空了一境神主暫放在凡間的首腦。

  令我震驚良久之余,竟連熒惑星君當真是條漢子,未經(jīng)知會便動手拆了西王母金身之事的后續(xù),都一時忘了加以探問深究。

  格桑唉聲嘆氣不斷,堅守在爐子邊上熬藥。小臉雖不復初來時那般慘白,可在煙熏火燎水汽蒸騰之下、卻顯得比那凡間灶神的臉面還要青灰一片。

  我知他定是在心疼熵泱神君這位來修養(yǎng)的,當真命中犯碌永無閑暇,一不留神又開始協(xié)助辦案。

  好端端一位天界少年郎,硬是做出這幅將要立地修成人形苦瓜精的情態(tài),令人望之著實不甚美觀。

  我便打算插一插話,好將他入了牛角尖尖的細密心思拔一拔。雙手捧腮湊到爐子邊,作滿面好學求知之狀問他:“格桑仙侍跟隨君上日久,應比我等無職散仙都要有些見識。這天……天香玉傀,我此前倒是從未聽聞,可否勞駕為我解答一二呀?”

  格桑扇扇子的動作一頓,雖興致不見得有多高、卻還是不欲與我敷衍,端著光潔下巴反問于我:“‘頑石無心玉有魄’,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

  呵呵…………連一聲客氣點的“仙子”也不稱了,當真不若原先那般和我見外客套~

  我本就一直偏頭望他,見這小孩無比麻溜地將白嫩雙頰上叢叢而生的苦色一拋,一副恨不得立馬_童顏生青須、強作小夫子_的老成模樣,心內(nèi)已然輕笑,嘴上卻仍很認真地配合。

  “聽過的——自古禽獸草木皆有靈性,唯玉與石中無成精修仙者。但二物之中,玉者脫胎自頑石,且可養(yǎng)于有靈之士,故道其無魂有魄?!?p>  格桑聞言輕輕點頭,似是很滿意我這“劣跡頑徒”竟還通曉些常識,便又接著授課道:“這天香玉便是玉中極品,以云氣匯聚凝其形,再有清風秀水相合才能生其魄,萬界難覓、珍貴異常?!妒褡V》中記載,此玉_天然有異香,入水便可聞_,故名‘天香玉’。”

  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趁熱打鐵地追問:“那天香玉除了有香味,還有什么別的特殊之處嗎?”

  格桑繼續(xù)一臉博學多聞青蔥才子狀,滿目高深道:“有,用處與芥子袋相似,都可由所持之人以術法催動。不同的是,芥子袋可盛有形之物,而天香玉,則可納無形之物。”

  我又“哦~”了一聲,與他道:“這歹人倒還挺有學問,知曉裝盛奉神香火,需得用天香玉這等寶物?!?p>  格桑眼皮一翻、將我瞪了瞪:“什么歹人,明明是個邪人!不知是從哪里尋到的妖邪法子,褻瀆神明不說,還害的君上操心勞神!”

  “那是那是!絕對是個又歹又邪之人!”生怕他將兩顆大好眼珠生生瞪出,我趕忙順勢義憤填膺地連連點頭,不去觸他好容易稍稍展開的眉頭,轉而看向面前爐底,硬生生忍了一口氣沒敢嘆,道:“……這火,是不是太大了些?”

  格?!斑青辍币幌屡み^頭,我聽得心驚膽戰(zhàn),忙也“咔嚓”一下循聲望去。

  見他仍在喘氣,只手腕輕搖,終是對掌中.險些吹出一座火焰山的小扇,溫柔了些許。

  ……

  半個時辰后。

  我皺著鼻子,面如敷灰,問:“為何要我去送?”

  格桑抬眼看著我,神色間凝著一層不知因何而起的苦大仇深,而后又靜靜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藥苦,且有三分毒。若喝藥之時能賞一賞花,說不定會覺出幾分甘甜?!?p>  我晃了晃頭頂因吸了太多污濁之氣,幾乎已經(jīng)紫黑一片如罩頂烏云的“墨玉芙蓉”,不可思議地質問起熵泱神君的審美:“你說這朵呀?!”

  “……”

  格桑抿嘴無言,只既深又緩地.將方才嘆出的那一口仙氣又吸了回來,逼得額角青筋漸浮、甚是蜿蜒曲折。令我見狀,瞬間便憶起了先前那個在北冥海邊處處與我找茬的冷眼小天兵。

  我趕忙趁著他開口之前,義不容辭從容微笑道:“我這就去,你在這好生休息吧?!?p>  說完,便魚尾抹油,“呲溜”一下游到了熵泱神君的房門口。

  守門天兵見我頭頂奇葩、還端著碗一看就不是給人喝的藥,很是痛快地放了行。

  我躡著手腳長驅直入,便見熵泱神君一身淡煙色常服,半坐于榻,手中罕見地沒有執(zhí)兵書,反而拈著幾枚棋子。

  房中別無旁人,應是在與自己對弈。

  我見他凝眉執(zhí)子神情專注,如入兵戈縱橫之境,下的甚是認真,便不打算輕易將這棋局攪擾。

  只端盤默立一邊未有發(fā)出聲響,待其沉思過后、將手中四枚黑白棋子接連落下,才將放的溫熱、正好可以入口的湯藥遞了過去,輕聲提醒道:“君上,該喝藥了?!?p>  熵泱神君正要再去拾子的手一頓,扭頭向我看來,這才發(fā)覺房中還有另一個活物。

  一張仿佛冰霜淬雕的清俊面龐上難得恍惚了一瞬,又迅速風平浪靜下來,低沉聲色里透著一絲疑惑不解,與我問道:“怎么是你來送?”

  我彎起兩眼露出恰到好處的恭謹笑意,解釋道:“琢玉上仙的藥都需得細火慢熬,格桑在預備晚間那份。小仙閑來無事,便幫他稍作分擔了一下?!?p>  熵泱神君了然點頭,從袖中探出手,淡淡道:“給我吧?!?p>  我將藥碗湊到塌邊,望著眼前之人動如手起刀落、十分不拖泥帶水、將那碗單從賣相看來活似毒藥的良藥咽了下去。

  且喝藥前后,神態(tài)情貌皆是分毫未變,仿若早已習以為常、連眉毛都沒豎上半根。唯有面色白了些許,叫人瞧著,肺腑間跟生了窩螞蟻似的,爬來爬去,雖不痛,卻也遠算不上舒坦。

  我盯著他手中藥碗,剎那間似乎中了邪。

  將黑熊心雪豹膽一并生吞入腹.那般開了口,問道:“佛說,凡人八苦皆由五陰熾盛而生。而天人之苦,恐便全然出自這碗中之物。君上劫后成神,兩萬九千三百零一年來征伐不休,應也有不少.如此刻這般負傷用藥的時候。不知君上每每飲罷湯藥、苦到心頭,可否會對這艱澀之味生出厭棄?”

  熵泱神君平素目清耳凈慣了,應是未料到我這結巴.今日在他面前開口、還有幾分話癆的勢頭,一時舉肘持盞,頓于半空。

  隨后沿著我的話意,于空空碗底打量了半圈,方抬首道:“既于我有益,又為何不喜?”

  我聞言笑了起來,恍恍然竟好似被他口中殘藥熏了似的,瞬息閉眼,才泯了眸底悄然沁出的一絲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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