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十九日,科費拉伯爵在禪達城南郊檢閱他手下的部隊,除了二十六名騎士(掛了的那個兒子繼承了),這次科費拉還從家鄉(xiāng)調(diào)過來三個直屬于他的男爵的部隊,要不是帝國規(guī)定不準隨便調(diào)動子爵以上的軍隊科費拉都有把整個伯爵領的軍隊都帶過來的想法。
在科費拉看來,瑞斯的艾爾博侯爵是因為被排擠才被派來的,畢竟兩國交戰(zhàn)一直是獅鷲帝國勝多敗少。所以這次的戰(zhàn)功一定妥妥地進自己的口袋,那升為侯爵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情了。
幾個貴族現(xiàn)在軍隊的最前排,一個個都穿著全身銅鎧,戴著半封閉的騎士盔,身后的扈從牽著戰(zhàn)馬,富裕一點的買的是奧蘭度平原產(chǎn)的奧蘭度駿馬,手頭拮據(jù)的買的是科爾松大草原產(chǎn)的草原馬,最不濟也是在亞特蘭本地購買的草原馬(進口自馬奇諾),科費拉很滿意地看著手下的貴族們,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奧林汀人,他面孔黝黑,身材看上去有些瘦弱,臉上一直掛著殘忍的笑,他就是枷鎖,哪怕是友軍都擔心這個瘋子會突然砍向自己。
但是貴族們背后的士兵就有些不盡如人意了,專門培養(yǎng)的職業(yè)士兵還說的過去,盔甲也還算齊整,而臨時招募來的奴兵一個個穿著破衣爛衫,手里拿的好一點的是被淘汰下來的劣質(zhì)兵器,差一點的干脆就是拿著草叉鐮刀,一個個松松散散地站著,毫無紀律可言。
科費拉也習慣了這樣的士兵,拔出佩劍,“先生們!沙漠里的異教徒們來侵犯帝國的土地,我們應該怎么辦!”
“殺光他們!審判他們!”貴族們紛紛拔出佩劍應和著。緊接著貴族背后的士兵們也接到信號一樣跟著發(fā)出歡呼,然而還有很多奧林汀士兵一點反應都沒有。
科費拉心中嘆了一口氣,舉起燃燒長劍吊墜,念念有詞,剛從中原來的男爵和騎士們一臉莫名其妙,而奧林汀騎士則紛紛點頭稱贊,原來,古禪達時代,每到戰(zhàn)爭前統(tǒng)帥都要向神明祈禱獲得神明的幫助,到了現(xiàn)在雖然千面神的信仰已經(jīng)失落了,但是戰(zhàn)前祈禱的儀式還是保存了下來。
“戰(zhàn)神告訴我,此戰(zhàn),必勝!”科費拉富有神棍氣質(zhì)地高喊一聲,這下奧林汀士兵也跟著歡呼起來“必勝!必勝!”
科費拉長呼一口氣,暗暗罵了一句,向身后招了招手“讓牧師先生開始吧……亞特蘭就是麻煩……還要兩套儀式……”
穿著黑袍子的戰(zhàn)神教牧師走上前,奴隸捧上一個火盆,牧師抽出一柄涂著圣油的長劍,在火盆上點燃,舉著燃燒著的長劍念念有詞,最后將長劍交到科費拉手中,說道:“戰(zhàn)神保佑您百戰(zhàn)百勝,Vito!”
隨著科費拉舉起燃燒長劍,禪達一萬兩千軍隊向斯迪蘭進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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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俠營地。
蘇萊曼啃著干硬的黑面包,無神地看著正在篝火上翻滾的魚湯,念叨著:“我真傻,真的,他們都說這是會被通緝的,我還是做了。”
一只手拍在蘇萊曼的肩膀上,奧盧斯坐到蘇萊曼旁邊:“兄弟,別抱怨了,阿琉修斯管吃管住還多給了你一個金幣呢?!?p> “你知道讓一個伯萊姆人拿著超過一個金幣的錢袋卻一個銅幣也不能花是多么煎熬嗎!”
奧盧斯擦了擦汗,提出一只兔子和一柄小刀開始剝皮,“至少還能活著不是嗎,想開點吧,等游俠們奪下禪達城有的是讓你花錢的地方?!?p> “那是叛國!”蘇萊曼壓低了聲音,“叛國你知道嗎,我還以為他們只是一群綠林強盜,他們是叛國者,在瑞斯,那可是死全家的大罪啊!”
“在獅鷲也是。”奧盧斯一臉淡定,用長矛串起兔子架在火上,“但是我覺得阿琉修斯說的沒錯,奴隸確實不應該存在,而且帝國確實已經(jīng)腐朽,雖然我不愿意幫助他們與戰(zhàn)神的信徒為敵,但是我愿意支持他們?!?p> “切,死板?!碧K萊曼撇了撇嘴,“沒有奴隸當然好啊,能買得起貨物的人會多兩倍,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就是不容易才有為之奮斗的意義!”
一個聲音在兩人頭頂上響起,阿琉修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們身后,“不介意我分一條兔子腿吧,我可以用我的酒來換?!?p> 阿琉修斯坐到蘇萊曼對面,拿出一個酒壺,“低級的交易方式……”蘇萊曼嘀咕一句,接著說,“你什么時候來的?”
“從你說死全家的時候?!?p> “你還真打算叛國啊,雖然我也很不喜歡科費拉和羅克特的那個昆圖斯,但是他們背后可都是帝國啊,帝國的強大你不會不知道吧?!?p> “我當然知道,”阿琉修斯毫不在意,“最善戰(zhàn)的帝國軍都在北境和維利亞帝國對峙,南境嘛,安德烈已經(jīng)很多年不上戰(zhàn)場了,洛倫薩侯爵更是從來沒上過戰(zhàn)場,陛下已經(jīng)十年沒有離開獅鷲城了,最能打的南境部隊就是斯迪蘭軍團,他們可是奧林汀人?!?p> “看來你的計劃很完美,你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天下無敵了?”
“當今帝國,唯有安寇阿斯元帥算是個人物,可惜身在北境,不然,我還真想試試!”阿琉修斯一臉豪邁,“天下豪杰盡凋零,而今當我傲群雄!”
“戰(zhàn)神教導我們,要謙卑?!眾W盧斯雙手合在胸前說道。
這時,一只鴿子落在阿琉修斯肩膀上,阿琉修斯從鴿子腿上解下一根布條,上面有四個字:
“鷹已離巢?!?p> 阿琉修斯笑了,“二位,不陪你們喝酒了,奧林汀人的獨立戰(zhàn)爭,即將邁出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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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號角聲響起,游俠們快速集合起來,阿琉修斯站在最前面,阿琉修斯見人都到齊了,高聲說道:“兄弟們!懲戒暴徒的時候到了!科費拉那個吸血鬼已經(jīng)離開了禪達城,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那座屬于奧林汀人屬于游俠的城市奪過來!讓科費拉無處可去,兄弟們,愿不愿意跟隨我,為了奧林汀的自由而戰(zhàn),為了亞特蘭的自由而戰(zhàn)!”
“戰(zhàn)!”游俠們一起歡呼,這時一個中年游俠走出隊列,他是阿琉修斯認命的副手,被人們親切地稱呼為寬厚的菲利普,菲利普說道:“首領,我們這不符合道義,這是……這是偷襲??!”
“為了自由而戰(zhàn)怎么能叫不道義呢,我們游俠本來就是那座城市的主人怎么能叫偷襲呢,菲利普啊,眼光放寬些,戰(zhàn)場上的榮耀會讓神明寬恕我們的?!?p> 菲利普不再說話,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領袖,阿琉修斯對解放奧林汀人的執(zhí)念是不可磨滅的,哪怕是不擇手段。
阿琉修斯?jié)M意地點了點頭,拔出佩劍,“我們不需要再祈禱了,神明拋棄了奧林汀人,現(xiàn)在,我們的民族就靠我們自己了!出發(fā)!目標,禪達!”
“喝!”游俠們舉起武器響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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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達城門。
兩個守門的衛(wèi)兵正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三個月前起義的游俠已經(jīng)淡出人們的視線,畢竟,他們那么點人怎么會進攻禪達這座堅城呢。
如果是平時確實不會,但是在部隊都被調(diào)走的時候……
“嗖”
一支羽箭釘在城門上,遠處馬蹄聲響成一片,一群騎著戰(zhàn)馬的灰斗篷向城門沖來,門衛(wèi)面如土色,“游,游俠回來了!”
另一個衛(wèi)兵匆匆跑到機關,準備關城門,一柄匕首頂在他的脖子上,“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亂動,大家都是奧林汀人,沒必要給帝國人賣命?!?p> 正是安洛本,衛(wèi)兵四處看時,一個個衛(wèi)兵已經(jīng)被控制住了,安洛本的阿薩辛化妝成士兵早就混在城防軍里了,至于軍裝從哪里來,士兵們崇拜游俠的也不在少數(shù)啊。
不過幾分鐘,阿琉修斯帶領游俠們便進了城,阿琉修斯坐在馬上向安洛本示意:“多謝了,兄弟,今后禪達又是游俠的了?!?p> 安洛本笑了笑:“科費拉的府邸已經(jīng)被占領了,他的仆人也被釋放了,他的管家是帝國人,已經(jīng)被處死了,接下來怎么辦。”
“封鎖城市,殺光帝國人,解放奴隸!”
“阿琉修斯,這……太過激了,且不說帝國人里也有平民,擁有奴隸的大多是奧林汀富人,一旦……”
“人可以不殺,奴隸必須解放,他們有意見找我來說!”
這一天,被奧林汀人成為解放日,禪達城里一片混亂,被解放的奴隸毆打著曾經(jīng)的主人,搶奪主人的財物,不少無辜的市民也遭到侵害,但不管怎么說,這一天都是解放的開始。
陰沉的天色下,阿琉修斯走在街上,皺著眉頭看著被打砸的房舍,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自由平等,在他的想象里,應該是大批的奴隸高呼著解放者阿琉修斯的名字,而富人們主動拿出食物分發(fā)給窮人,阿琉修斯已經(jīng)通知各個富商,而他們也同意釋放奴隸分發(fā)食物了,但是暴動卻在分發(fā)食物時發(fā)生了,一個小女仆被推搡的人群擠倒,再也沒站起來,她的父親暴怒之下打翻了放著面包的桌子,接著奴隸們開始傳有富人寧愿把面包扔在地上也不給奴隸吃,剛剛獲得自由的奴隸暴動了,游俠們對此毫無防備,整個城市的秩序一片混亂,現(xiàn)在奴隸們聚集在議會大廳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游俠也不行,因為游俠是奴隸主的幫兇。
“阿琉修斯?!笨死锼雇∽叩剿纳磉叄拔业母赣H……被打成了重傷,他是第一個響應你的人,我們拿出了所有的存糧,阿琉修斯,你還覺得你是對的嗎?”
“我……克里斯汀,我只是……我只是……”
“我回去照顧我的父親了,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不是在責怪你,我只是……你知道的,我的父親是一個善良的人,他收留了許多流浪漢,雖然是作為奴隸,但至少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阿琉修斯,我知道你理想很崇高,但是,也許你的做法并不恰當,你甚至沒想過怎么維持好領取糧食的秩序,我回家了,我和我的家人都沒有怪你,希望你能好好考慮考慮?!?p> 說完一大堆話克里斯汀甚至沒留下讓阿琉修斯辯解的機會,轉(zhuǎn)身離開了,阿琉修斯楞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好,天上的云層越來越厚重。
過了好一會,安洛本和菲利普回來了,他們?nèi)ヌ幚韨叩陌仓?,現(xiàn)在阿琉修斯聲望已經(jīng)跌破負值了。
“領袖,別難過了,這不怪你,是我們想的不夠周全?!狈评张牧伺陌⒘鹦匏沟募绨?,“你還年輕,年輕人總會犯錯,我會跟他們解釋,就說這一切是我的計劃。”
“菲利普,不用這樣?!卑猜灞纠淅涞卣f,“作為團長,阿琉修斯必須要自己承擔,阿琉修斯,你是我們的團長,你可以下令我們殺死那群多嘴的富人,或者那群不知好歹的奴隸,我和阿薩辛永遠是你手中最鋒利的匕首。”
“安洛本你說什么,你……”菲利普一臉震驚,安洛本毫不在意地說:“菲利普,我和你只是團長的匕首和劍,要向哪里揮動要看團長的選擇,我們何必多嘴?!?p> “我……算什么團長……安洛本,菲利普,你們兩個都比我合適吧?!卑⒘鹦匏挂黄ü勺谝粋€門檻上,天越來越陰沉,隨著一聲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淋濕了三個人的身體。
菲利普急忙說道:“別這么說,要不是你,我們在森林里就已經(jīng)被剿滅了?!?p> 安洛本還是冷冰冰地樣子:“我不適合領導整個團隊,如果你不能當團長,我會考慮殺死你,我們不需要一個懦弱的人……”
“啪!”
菲利普的拳頭打在安洛本的臉上,“安洛本你夠了!從一開始你就對團長冷嘲熱諷,現(xiàn)在你不應該替領袖想想怎么解決問題嗎!”
“我早就說過解放所有的奴隸太過激了,既然團長不聽,我也沒必要再說了?!?p> 菲利普再次揚起拳頭,阿琉修斯出聲道:“菲利普,安洛本說的對,是我不好,我太自大了,我也太……太懦弱了,現(xiàn)在,是解決問題的時候了?!?p> 阿琉修斯站起身:“安洛本,這次暴動到底是怎么回事?!?p> 一道閃電刮過,阿琉修斯看見安洛本露出笑容的臉,“是枷鎖,枷鎖的部下混在奴隸里,看來科費拉也沒有愚蠢到把后路交給我們的地步,那個人叫赫爾托克,奴隸角斗場出身,現(xiàn)在是奴隸們的領袖,枷鎖會把自己的紋章刻在他買下的角斗士身上,我們只需要揭發(fā)他,不管是商人還是奴隸都會原諒我們?!?p> “安洛本,你……”菲利普看著一臉得意的安洛本,“原來你早就想好了?!?p> “哈哈,不趁現(xiàn)在發(fā)兩句牢騷,等阿琉修斯成了禪達的執(zhí)政官,哪里還有這種機會!”
阿琉修斯拉住安洛本和菲利普的手,“兄弟,你們永遠是我的兄弟,以后我犯錯誤的時候,一定要多批評我!”
“現(xiàn)在!”阿琉修斯拔出手半劍,“我們?nèi)ジ傻裟莻€奸細,恢復禪達的秩序!”
“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