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孟大概是有些尷尬,把手伸到后腦勺撓了撓,道:“應(yīng)該說……是師父藏在密室了吧?!钡谒姆庑攀峭衔闯鲫P(guān)前收到的,或者應(yīng)該說童孟是因?yàn)檫@封信才出關(guān)的。信中的‘小初’便是懷奇英的長女——懷初。
當(dāng)時,懷初不愿嫁給蕖仙門的大弟子,與懷奇英爭執(zhí)后,躲到了干山的白石上觀。
那時的柴華正好在鐘雨客家中,白石上觀離得也近,一來二往,兩人也因此變得熟絡(luò)起來。懷奇英知道后,派了兩個弟子到干山尋人,卻無功而返。后來,這封信剛送到英武堂,就讓懷奇英截下了。他把童孟叫到大書房來,讓他看了這封信,要他趕緊將人帶回聊城,免得柳絮兒傷心難過。
于是,第二天的早上,童孟給柳絮兒留書一封,從此便再沒回過中原。
童孟出關(guān)尋人并非秘密,不管懷奇英如何隱瞞,柳絮兒最終也察覺了,可柳絮兒始終都沒看過柴華給她的那封信。
柴君嵐看了這四封書信,不免想起當(dāng)初在崀山聽印東桓說過的那些往事。所有事情結(jié)合起來,只覺得自己的猜測越發(fā)清晰。
第一封信中,孫淼說的叛徒應(yīng)該就是青龍?zhí)玫捻n悅,只是不知韓悅逃離青州總壇時,是在接近柴華之前,還是柴華出關(guān)之后。
第二封信中,沈壁說鐘雨客撮合了柴華與寧初,正好與印東桓所言吻合,時間也對得上。不過,信中提的韓姓男子不知是否與印東桓說的是同一人。畢竟韓悅不屬蕖仙門,而蕖仙門也只有一個韓三通。
第四封信中,柴華提到的紅楓居琴師應(yīng)該便是寧初本人,可信中還說蕖仙門有人聯(lián)手各大派想奪她的賞罰令。若結(jié)合沈壁與印東桓的話,那他們說的應(yīng)該就是同一個人——韓悅。此事正好將宜昌一事聯(lián)系在一起。
鐘離水在宜昌出事,那時的物資交轉(zhuǎn)全由蕖仙門門主韓三通負(fù)責(zé)。同時,在鐘離水出事的十天前,四君子從灤州青龍洞帶回了青龍君的首級。
若將事情再退十年,事情便再清楚不過了。
韓悅,師出嵩山,乃京洛山莊莊主黃孫的小師弟,后加入黑翎堂,任青龍?zhí)锰弥鳌K麨轵_取賞罰令,故而接近柴華,不果。后來,韓悅將起義名單交給袁府,武林中人為此圍剿黑翎堂。韓悅逃走后,躲到蕖仙門中,讓黃孫遷居平江為眼線,定時到望峰樓傳遞消息。
童孟聽了他的猜測,自己又補(bǔ)充了兩點(diǎn),“說起韓悅,其實(shí)這廝一直都在蕖仙門,用不著躲。韓三通是他堂兄,韓悅下山后便直接投入蕖仙門下,后來才進(jìn)的青龍?zhí)?。啊……這理一理,就清楚啦?!?p> 柴君嵐道:“你認(rèn)識?”
童孟道:“怎么會,我當(dāng)時連你都不認(rèn)識,還認(rèn)識什么韓悅?再說了,黑翎堂那會兒風(fēng)頭正盛,堂主身價好比京官,見一面都是奢侈。我要是沒看到這封信,我都不知道師父原來這么厲害,竟然認(rèn)識人家孫淼大堂主。我當(dāng)時要是知道,嘿嘿,鼻子都能頂?shù)教焐先?!?p> 柴君嵐道:“如今知道了也沒什么不好,可懷初姑娘為何一直不肯回來?”
童孟道:“這個嘛……一言難盡。小初,也就是小玥的長姐,原本是許了一門親事。這許的便是蕖仙門的韓三通,可你也知道蕖仙門的打扮都是些白蓮花白衣白頭套的,小初嫌棄他們穿得跟奔喪一樣,就死活不肯答應(yīng)。后來逼急了,她就跑到干山躲了一段時間?!?p> 這個理由也算任性了。柴君嵐想起蕖仙門的那身打扮,確實(shí)一身白衣白褲白鞋,加上一個個男人頭上都頂著一朵白蓮花,實(shí)在有些慘不忍睹。
這時,卻聽見不遠(yuǎn)傳來一陣陣慘叫。
童孟起身循聲來到其中一道暗門邊上,聽了一陣,回頭說道:“是大堂那首。這條暗道通祠堂邊置放香火的耳室?!?p> 那些叫聲越來越凄厲,不時還傳來咚咚咚的聲響,似乎是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響。柴君嵐道:“開始了?!?p> 童孟疑惑道:“什么開始了?”難道是越高寒他們開始用刑了?
柴君嵐道:“七燈符咒發(fā)作了?!边@是生死經(jīng)中九橫篇的其中一法,說是能以咒詛尸鬼侵身法控人心魂。聽起來玄幻莫測,卻也只是對人體穴位與經(jīng)脈的了解衍生而成,并非移花陣這種超乎凡塵邏輯的操作。
童孟道:“可會害人性命?”
柴君嵐道:“他們發(fā)作后癥狀因人而異,但各個癲狂起來六親不認(rèn),最后暴斃而亡?!?p> 童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柴君嵐早知道他們會發(fā)作,才故意激將越高寒,還引他提出要先審的要求。他撓著下巴道:“我的乖乖,他們五派和關(guān)星石都在大堂耶,要是把人嚇得陽痿就不好啦!你看越高寒一副老大爺?shù)哪?,要是斷后了豈不很沒面子?哎喲,想想就覺得慘哪?!?p> 柴君嵐不想與他接著討論人家會不會陽痿的問題,轉(zhuǎn)身將四封信一一塞回信封中,交還于他?!拔蚁热タ纯礈亻L言?!?p> 童孟卻道:“你也只能看看了。我適才問這兔崽子話,他凈給我說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我脾氣一上來,不小心把人打暈了?!?p> 柴君嵐頓了頓,在想這世間還有何事對童孟而言,竟然能歸類為‘不三不四’的東西?可他還未想明白,卻聽見了兩聲鞭響。他與童孟面面相覷,都想到一處去了,趕緊開啟機(jī)關(guān),從大書房直奔大堂。
只見大堂外的空地上是玉京墉捉的那些無名氏,各個臉色或青或紫,面部扭曲,看起來非常詭異。元正雍等人全退到大堂之內(nèi),不敢出來,越高寒卻與武當(dāng)季松巖打得如火如荼。
重劍暗沉隱晦,含光劍若飄霜。
云霞就快被夜色壓得沒了顏色,屋頂上卻寒光如星,碰撞間偶爾能擦出火花。
柴君嵐見懷玥手里緊攥著纏龍鞭的手柄,站在離元正雍最近的屋檐底下,蓄勢待發(fā)。他疾步過去要把人帶走,忽見兩枚暗器往這里打來,當(dāng)即側(cè)身接過,反手又打了回去,旋即聽見滄靈子悶哼了一聲,那首又打來兩枚鐵菩提。
懷玥幾乎本能地將鞭子甩將出去,打落了鐵菩提,抬首望進(jìn)大堂中盯著那幾位窩著不出來的‘名門正派’,心中惱火至極。這一次也顧不得什么江湖道義,鞭子直接打向越高寒的后背,呲啦一聲,劃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季松巖也及時收手,從那屋頂上跳下來,將含光劍收回鞘中。
滄靈子按著流血的左肩咆哮:“你們都是一丘之貉,偏幫著這魔頭和妖女!現(xiàn)在連武當(dāng)也要跟武林正道為敵了嗎?”元正雍過去扶起從屋檐跌落下來的越高寒,將他帶進(jìn)了大堂之內(nèi)。
一時間,形成了清晰的對立面。
滄靈子又罵:“季松巖,你還站在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