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路兇險 慷慨赴義
補(bǔ)天丹是靈藥宗神農(nóng)閣耗盡天下奇珍精心煉制的神藥.
當(dāng)中匯集了一百零八種人世間最為神奇的藥物,服之可生死人,肉白骨。
但是,這種藥物歷代以來只有神農(nóng)閣閣主才有資格掌管,而且,傳說這種神藥只有三顆。
兩百年前炎國國君炎士驍在征伐中受了不少暗傷,神農(nóng)閣便是憑一顆神藥補(bǔ)天丹換來靈藥宗幾百年的興盛。
這神藥的珍貴之處便可見一斑。
而《太一玄天經(jīng)》據(jù)說是太一玄清道創(chuàng)道祖先編寫的一本奇書。
三千年前魔道大昌,魔教中出了一名不世出的天才人物,魔君六道。
太一玄清道宗主曉如大師在南疆霧靈山與魔君六道相遇,激戰(zhàn)之下重傷而亡。
而一直由宗主隨身攜帶的奇書《太一玄天經(jīng)》也同時被魔君劫走。
之后三十年,太一玄清道門人苦苦尋找魔君蹤跡而一無所獲。
世間曾有傳言,此書被六道封存于魔皇陵中,可是,就連魔教中人都不知道魔皇陵真正所在,更別說是正道門派。
所以說,無論是《太一玄天經(jīng)》還是補(bǔ)天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么可能有機(jī)緣得到這般神物,玉陽子的話其實已經(jīng)絕了蘇洛想修行的念頭。
雖然,玉陽子并不知曉,為何蘇洛一定要修行。
打從心里,他還是認(rèn)為,治病救人比起他們這些四海浪蕩的所謂高人生活來的輕松愜意的多。
蘇洛朝玉陽子恭恭敬敬的叩了個頭,站起身子坐到玉陽子下首,對于不能修行,他早就有了心理準(zhǔn)備,
在八九歲那年第一次碰見薛一針的時候,薛一針便清楚的告訴他,不可以修行。
但是,能夠遇見一名玉階天師,他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期待,眼下這個結(jié)局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不出片刻,蘇洛神色便恢復(fù)如常,恭敬的問道:“老大人不遠(yuǎn)千里來到邊關(guān)小城,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最近出現(xiàn)在荒原中的那條妖獸,蛟褫?”
蛟是未成龍體的巨蟒,褫是剝奪的意思,蛟褫便是被剝奪龍體的巨蟒。
以往流傳的神話古籍中雖然有此記載,但畢竟那些書籍都是虛構(gòu)出來的。
如今天道盟中編撰的《異獸志》里,蛟褫是名列十大妖獸末尾的絕世大妖。
因其血中含有劇毒,蛟褫甚至比排名第九的黑水玄蛇,排名第八的人面蜘蛛更加難對付。
而且,蛟褫某些特性就跟貔貅一般,會不停吞噬眼前看到的東西,直到吃不下為止!
玉陽子倒是不稀奇蘇洛一口便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這種偏遠(yuǎn)小城能夠驚動京師天道盟的高人不遠(yuǎn)萬里前來自然是出了大事。
玉陽子盯著蘇洛道:“以往經(jīng)籍中記載,蛟褫出動引來狂風(fēng)暴雨,所過之境生靈活物無一不被它吞噬的干干凈凈。“
”老夫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能令此物對越城生靈熟視無睹,翩然遠(yuǎn)遁!”
蘇洛笑了笑,看著玉陽子輕聲說道:“學(xué)生自幼長于此地,平生愛好不多,唯獨(dú)喜歡看書。“
”這十多年來看的雜書多了一些,對于蛟褫這東西的來歷倒也不算陌生!”
“南陽先生所著的《妖物志》中曾對這種妖獸有過記載,蛟褫天生陰陽同體,具有絕佳的修行潛質(zhì)。“
”由于它終日藏于地底聚陰之地,靠純陰之氣修行,年深日久雙目退化,對于陰陽氣息的感應(yīng)卻比羅盤儀還要精確?!?p> ”而天下間只有一種東西能遮蔽生靈活物上的陰陽氣息,這件東西便是礞石!”
“世人只知曉礞石是種藥材,但是,道門的雜記中卻有一些不同的解釋!”
“學(xué)生曾看過一本雜記,五百年前貴門中人對付邪魔幽冥司中鬼咒道僵尸便是用礞石粉覆體。“
”仙人們曾說過,此物不走陰陽,能隔絕人體陽氣外泄。”
“所以,當(dāng)年天棄山一戰(zhàn),貴門中人利用礞石粉這一特性,硬是闖過鬼首梁笑天生平最引以為傲的萬里僵山大陣。“
”方能一舉擊敗鬼首,令其重傷逃走,遠(yuǎn)遁蠻荒,終身不敢再履中原一步?!?p> 玉陽子目中頓時流露出贊賞的味道,溫和的說道:“想不到你居然連幾百余年前本門雜記都有所涉獵?!?p> ”不錯,蛟褫某些特性跟僵尸差不多,僵尸是靠活人陽氣來尋找攻擊目標(biāo)。“
”這條蛟褫終日出沒于墓穴陰地,視力不佳,就如同僵尸一般。“
”隔絕身體陽氣外泄這個辦法可謂是神來之筆,可惜啊,可惜。”
玉陽子說的可惜自然是因為蘇洛不能修行的緣故,若是他真能聚星輝之力,打通身體諸脈,憑他的學(xué)識及才智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偏偏他紫府的毛病卻是修行中最大的問題,星輝雖然不比陽炎炙熱,但修行者夜夜引星輝入體淬煉。
長此以往,那些露在筋脈外頭的星輝一旦存儲到一定極限便會自燃,所以,蘇洛修行的后果只能是星輝焚體,尸骨無存。
嘆息聲落下不久,玉陽子有些疑惑的問道:“只是,這蛟褫時常出沒于聚陰之地,不知道什么緣故突然卻出現(xiàn)在越城之外?!?p> ”赤日炎炎,黃沙萬里,這東西喜靜不喜動,喜陰不喜陽,怎么會從地底下爬出來?”
蘇洛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學(xué)生心中有一個猜想,卻不知道當(dāng)不當(dāng)說?”
玉陽子微微一笑,道:“何必如此謙遜,你有話但說無妨!”
“蛟褫雖說是修行的畜生,但是卻免不了保留了長蟲的習(xí)性?!?p> ”蛇類在五六月份交配,眼下是七八月份,若是學(xué)生估算不錯的話,它是想要產(chǎn)子?!?p> “母性是所有動物都避免不了的天性,能讓蛟褫在炎炎夏日從地底爬出來,只有一個原因,它在為它的孩子儲存食物!”
“什么?”玉陽子神情一變,眉眼中震驚之色躍然于臉。
沉默片刻后,玉陽子看著蘇洛道:“你能確定你的推斷是正確的嗎?”
“這?”蘇洛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以他的推斷,這是最有可能的一種。
但是,沒有親眼所見,他也不能肯定他的推斷是正確的。
房間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之后,玉陽子突然笑了笑,道:“小友年少聰穎,見識不凡,倒是老夫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p> ”先前是老夫太過震驚,一時間不愿意相信小友所言,此刻回想,小友所說的可能是最為接近事實的猜測!”
蘇洛連忙拱手道:“學(xué)生胡亂猜想,也未必是真,仙師切勿多慮!”
玉陽子擺了擺手,道:“不是多慮,而是事實已然擺在眼前,那條蛟褫來者不善呀!”
蘇洛沉默片刻,垂首道:“若真是這樣,仙師之行恐怕會有大難,蛟褫雖然目力不佳,但畢竟有蛇類習(xí)性?!?p> ”它的觸覺跟嗅覺都無與倫比,加上有劇毒,只怕仙師要先做打算才行!”
玉陽子微笑道:“在眾師兄弟中,老夫修為不顯,但門中教誨卻不敢忘記?!?p> ”此行本是為了降服妖孽而來,眼下若是放任妖孽繼續(xù)禍害百姓,老夫難辭其咎?!?p> ”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老夫先找到那只妖孽的巢穴,然后令其余弟子召集援兵,前來降妖!”
蘇洛頓時一驚,動容道:“仙師不可,蛟褫乃是上古洪荒異種,身懷洪荒兇獸九嬰血脈,一身實力毋庸置疑,若是仙師一人前去,怕是會有不測??!”
玉陽子站起身子,負(fù)手嘆道:“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世間有許多事情是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蘇洛怔了一怔,看著玉陽子背影恭敬的說道:“仙師高義,學(xué)生自愧不如?!?p> 玉陽子呵呵一笑,回過身子看著蘇洛道:“今日在此小城能見著小友這般少年俊彥實屬難得?!?p> ”若是此行老夫能有命回轉(zhuǎn)越城,再來與小友長談一番!就此告辭!”
說完,玉陽子推開藥廬大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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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隱日升,清晨的荒原與大多時候一般無二,朝陽升起,狂風(fēng)呼嘯!
凌冽至極的北風(fēng)揚(yáng)起無數(shù)沙塵,狠狠的拍擊著那座看起來并不怎么雄偉的城墻。
城墻的城門破破爛爛,更多的時候像是一處擺設(shè)而并沒有什么御敵作用。
七名天道盟七星宗的弟子神情復(fù)雜的看著玉陽子,為首青年拱手道:“師叔,真的不用我等隨行么?”
玉陽子拂了拂頷下白須,搖了搖頭,道:“楚子晉,徐子奇你二人留在越城接應(yīng),其余弟子立即回轉(zhuǎn)京師,將此間種種稟報雷令主知曉,讓他再派些人過來!”
“謹(jǐn)遵師叔之命!”
交待完,玉陽子不假思索,翻身上馬,一拉韁繩,黑色戰(zhàn)馬四蹄飛舞,朝前狂奔而去。
戰(zhàn)馬順著荒原上那條干涸且彎曲的溝渠一路往前奔走,足足奔行半個多時辰,留下的痕跡卻愈發(fā)淺薄。
正當(dāng)玉陽子愁眉不展之時,抬眼望去,遠(yuǎn)處,一名少年牽著一匹棕色戰(zhàn)馬靜靜的佇立于黃沙中,仿佛等了很久一般。
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眉眼間傲氣逼人。
他看著奔馳而來的玉陽子,臉上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笑意,玉陽子走到他身前,打量了他很久,才低聲嘆道:“蘇小友,你不懂修行,何苦要趟這趟渾水~!”
蘇洛翻身上馬,笑道:“荒原不比中原土地,萬里風(fēng)沙,那畜生留下的一點(diǎn)痕跡不出一夜便消失無蹤?!?p> ”若是像老大人這般毫無目的的找尋,就算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找到那畜生的巢穴。“
”學(xué)生隨恩師在荒原中采集藥草,比起逐荒原水草而居的化外蠻夷更懂荒原險惡?!?p> ”若是由我?guī)?,不出兩日,肯定能找到那畜生棲息之?”
“這,,”玉陽子思索良久,道:“如此也好,作為回報,你心里還有什么疑問盡管可以說出來。“
”老夫雖然不清楚你醫(yī)術(shù)天分如此高明卻為何還念念不忘修行之事,想來每個人都有些不為外人所道的秘密?!?p> ”老夫也無意窺視你內(nèi)心中的奧秘,此行艱險,老夫不會讓你白白受這般苦楚!”
秘密?蘇洛微微一愣,腦海里隨即浮現(xiàn)出那個令人恐懼的名字。
剎那間,他的臉色不覺蒼白了幾分,好在為了阻擋荒原沙塵,他臉上掛了一副口罩。
此刻看上去倒也沒有什么異常之處,他坐在戰(zhàn)馬上,朝著玉陽子朗聲道:“多謝老大人?!?p> 有了蘇洛領(lǐng)路,玉陽子放心的隨著蘇洛往荒原深處走去,一路上,蘇洛也知曉了更多的關(guān)于修行方面的知識。
星輝之力便是星力。
修行者以星力為引,將星輝存儲于全身各處竅穴,施展出種種神秘莫測的手段,這便是修行。
然而,修行者也分為各種流派。
比如,有些人可以令星力附著于刀劍之上,施展出威力驚人的攻擊能力,這樣的人便是御劍師。
如果在復(fù)雜一些,一手可以令星力附著于武器上,另一手可以令星力展現(xiàn)在符紙上,這些人則是咒劍士
而那些能運(yùn)用星力以及血脈中未知能力與天地互相回應(yīng),然后短暫的借來不屬于凡人力量的修行者便是傳說中的大降神使。
相比之下,那些同樣靠祈禳之術(shù)獲得神力附身的修行者便是禳術(shù)師!
一路行來,兩人逐漸變得熟絡(luò)了起來。
夜幕降臨,蘇洛找了一個山丘位置,繞過山丘底部,鉆進(jìn)一處二十多平方大小的山洞。
這處山洞約莫是經(jīng)常有人過往,留下了不少的柴火。
洞穴內(nèi)還有些不知名野獸做成的肉條,風(fēng)干后掛在石梁上方,隨著呼嘯的北風(fēng),肉條在夜風(fēng)中隨風(fēng)擺動!
支起鍋,切了些肉條,煮上一鍋肉湯,蘇洛恭敬的舀起一碗肉湯,向玉陽子遞了過去。
玉陽子喝了一口咸湯,砸吧著嘴唇,平靜的說道:“所謂修行其實并不復(fù)雜,萬物自天生,人乃天地間一人?!?p> ”只是,上天造物并非人人如一,總有些幸運(yùn)兒得到上天偏愛,身體竅穴上下通達(dá),可使星輝暢通無阻。“
”但世間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并無這等幸運(yùn),你可以說很幸運(yùn),但同時也很不幸!”
“自太古以來,修行者通過千萬年摸索,將修行方法用文字流傳下來?!?p> ”一代代的修士不斷完善各種法門,才有如今這般盛景?!?p> ”萬物都有精神力量,所謂精神力量就是想,例如你面前有一個茶杯,你很想很想它動一動。“
”當(dāng)你腦子里的念頭強(qiáng)烈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使它移動一下,這便是想念的力量,也就是念力。”
“念力產(chǎn)于腦中,修行者第一步便是要感知到那股力量的存在,在冥思中通過念力感受到漫天星辰中蘊(yùn)含的星輝存在。“
”將縷縷星輝由百匯經(jīng)紫府過尾閭上下通達(dá),才算是踏進(jìn)修行者世界?!?p> ”大多數(shù)人能感受到星輝已經(jīng)極為不易,更別談用念力催動星輝,循著經(jīng)脈運(yùn)行全身,那真是難上加難!“
”所以說,修行者才是上天真正的寵兒!”
“這世間修行的流派眾多,其實說到底無非是左手執(zhí)金劍,右手握雷光,仗劍走千里,靈符鎮(zhèn)八荒,起勢招風(fēng)雨,揮手化驕陽,斗轉(zhuǎn)乾坤變,一爐融陰陽!”
“這是當(dāng)今天道盟對于天下修行者的劃分,統(tǒng)稱八門修士?!?p> ”分別是咒劍士,術(shù)士,御劍師,靈符師,禳術(shù)師,大降神使,陣術(shù)師以及煉丹師?!?p> “世上有無數(shù)修行真法,各派之間功法也是千奇百怪。“
”以刀劍等武器為媒介附著星力于武器表面的攻擊方式就是御劍師所擅長的御劍術(shù)?!?p> “而咒劍士不僅通曉劍法便是尋常術(shù)法也有所涉獵,手段比起御劍師少了幾分厚重卻多了幾許靈活變化?!?p> “靈符師與術(shù)士都是以念力驅(qū)動星力攻擊對方的一種職業(yè),這兩種職業(yè)修行者極少,無一不是才智高超之士方能修習(xí),”
“禳術(shù)師與大降神使脫胎于上古巫術(shù),都是以上古祈禳之術(shù)短時間獲得其他神靈力量的一門修行方式?!?p> ”這兩門奇術(shù)只有血脈傳承者才能掌握,一般修行者決難接觸?!?p> “陣術(shù)師跟煉丹師則是修行者中技術(shù)流派的代表,他們的能力可以直接改變一個宗門或者世家的實力?!?p> ”毫無疑問,這兩種人身后都有各種勢力扶持,即便是我們太一玄清道對這兩類人也極為敬重。”
“可惜啊,以小友的資質(zhì),若是能聚星輝于體,日后定能踏足丹鼎之道,成為世間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了,可惜了?!?p> 一聲長嘆后,兩人盯著篝火不再說話!
夜已深,篝火微涼,關(guān)于修行的話題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蘇洛走到洞口,抬眼望去,繁星閃耀天際,荒原上空的星辰很低,低的似乎像伸手就可以摘到一顆,同時它也很遠(yuǎn),遠(yuǎn)到只有目光才能落在那上邊,。
抬眼看星,風(fēng)寒露重,蘇洛的背影在風(fēng)霜中顯得異常孤單,蕭索。
作為一位修行已經(jīng)破了四境的大修行者,以玉陽子的身份完全不需要跟蘇洛說這么多關(guān)于修行的種種問題。
以他的身份僅僅讓蘇洛跟著他走上一段路都是對蘇洛的一種恩賜。
毫不夸張的說哪怕是炎國境內(nèi)的一方權(quán)臣想要結(jié)交這位玉階天師都要付出萬分誠意跟極大的代價。
這還得看這位大師愿不愿意搭理人家。
但即使是這樣,玉陽子仍然愿意跟蘇洛聊上很多關(guān)于修行的種種奇聞趣事。
只是因為他喜歡蘇洛,喜歡這個冷靜且孤傲的少年,即便明知道他身體上有所殘缺,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那個世界半分光芒。
看著洞口處那個孤單的背影,玉陽子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