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素衣接過文案,目光從上面一掃而過,那段工工整整的楷書字跡不禁令她暗暗贊賞不已,皺起的眉頭也終于緩和了下來。
抬眼看著崇越,于罡兩人柔聲道:“不錯,不錯,筆鋒蒼勁有力,字跡工工整整,這般書法功力至少不低于十年苦修,看來咱們世家弟子中也不全是廢物,終究還是有些有出息的?!?p> ”就他了,回頭跟他說一聲,開課以后,他那晨課就不必上了,讓他去藏經(jīng)閣找玉清子師叔,就說是本宮的意思。”
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能進金鼎宗的人都是些世家子弟或是官宦之后。
所以,憑借上面的信息,炎素衣自然而然就以為蘇洛也是某個世家弟子,哪里會想到他會是那般清苦模樣!
崇越跟于罡兩人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看著炎素衣遠去的身形,于罡一拍額頭,痛苦的說道:“早知道就不跟金百麟喝勞什子花酒了,為了替他找個替身,老子這回要倒大霉了?!?p> 崇越小心翼翼的問道:“怎么辦,三少爺,要不然把那封自薦書撕了?!?p> “撕了?你要撕了老子上哪里找一個可以替代金百麟的人,連李蠻子都不敢得罪金家,我一個小小戶部侍郎的兒子哪敢得罪那般人物?!?p> ”不管了,若是以后大師姐問起了,你可給我咬死了,是他自己愿意去參加羅天大會的,可不是我逼他去的,明白了沒有!”
“是,三少爺?!?p> 然而,蘇洛并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寫的那些字又一次入了貴人的眼里。
匆匆的帶著行李,順著崇越指的路,踱過一處長長的回廊,來到一處裝飾極為富麗堂皇的學院門口。
天師堂八大宗門中,金鼎宗是最廢物的一個宗門,但同時也是最有錢的一個宗門。
別的宗門裝飾一般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干凈肅穆為主,偏偏這金鼎宗,裝飾的比京師最為豪華的望月樓還要隆重。
宗門口一座高達三丈的墨玉碑樓在晨光中巍然而立,墨玉為底,金鼎宗三個燙金大字在朝陽映射下熠熠生輝。
無一處不透著奢華至極的味道。
踏進院門,鑲著玉石的青石板從院門口一直延伸出去,那些青玉石用了一種極其巧妙的手法鑲嵌進灰白色的石板中。
若是有人在高處觀看就會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些看似毫無章法鑲嵌起來的玉石竟然是一幅極為傳神的星宿圖案!
冬日暖陽從蒼穹落下,那些玉石倒映著陽光,看上去晶晶閃閃,宛如稀世寶石一般,透著珍貴的韻味。
約莫是因為臨近新年的緣故,眼下的學院中并沒有太多人,只有一些打掃清潔的仆人在忙碌的擦拭著院里的犄角旮旯。
在那些仆人的指引下,蘇洛走過一條長長的雨廊,轉(zhuǎn)過彎,在書院后方一排閣樓中找到了庶務(wù)部的所在。
房門虛掩,蘇洛輕輕推開房門,頓時被里頭那看似簡單隨意實際卻華貴無比的裝修震得說不出話來。
這處房間并不大,沿著墻邊有一排鎏金色的木架子,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味,這種味道很奇怪,不似花香卻又隱含著淡淡的幽香味,沁人心脾。
看到這種木頭,蘇洛沒來由的心臟狂跳。
在他的記憶里,這種產(chǎn)于東海不知名小島上的天香木價格堪比黃金,由于產(chǎn)量稀少,加上這種木頭可歷經(jīng)千年不腐,許多富貴家庭都是將它做成盛放傳世奇珍的錦盒!
而更為神奇的是,這種木頭散發(fā)的香味能清心凝神,更可以避免蛇蟲鼠蟻的侵襲。
所以,坊間早有傳言,家有黃金萬兩,不敵香木一方!
而這般珍貴的神物居然被人用來做成一排木架子,只為了放些文檔,書畫,不得不說,這金鼎宗擺闊的本事只怕連坐金鑾殿上那位都遠遠不及。
書架盡頭是一方白玉制成的書桌,那玉色溫潤怡人,一看就不是凡品。
白玉書桌邊上放了幾張椅子,色澤偏紅暗,應(yīng)該是極北地區(qū)所產(chǎn)的紅木制成,單單這幾張椅子的價格也未必會比那方白玉書桌來的便宜。
除了這些家具外,墻壁上掛著無數(shù)字畫。
蘇洛本身極擅長書法,無須仔細辨認,憑那些字畫上散發(fā)出來的古樸厚實之意就可以斷定,這上面掛著的都是極為少見的珍品!
書桌前方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他的臉很大也很白,甚至比玉石桌子還要白上幾分,肥胖的身軀坐在那方并不巨大的椅子上就仿佛是整個人陷在紅木椅子里頭一般。
他的表情很沮喪,甚至有種說不出的痛苦,兩只肥厚的手背托著下巴,呆呆的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連蘇洛進來都沒有發(fā)覺。
進廟拜神,進屋叫人,這大概是千萬年來流傳下來的最古老的規(guī)矩。
蘇洛走到他的身前,拱手道:“見過師兄,我是新來報道的,我叫蘇洛。”
“師兄,”胖胖的男孩聞言緩過神來,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師兄,我跟你一樣,新來的,庶務(wù)部的曹教習方才有事出去一趟,待會就會回來?!?p> “看你這般清苦的模樣,怎的有錢能進這般燒錢的宗門?”胖胖的男孩打量著蘇洛有些好奇的問道。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清苦學生進金鼎宗的先例。
但多數(shù)都是由宗主無方子從國子監(jiān)里挑選一些極有書畫或者煉藥才能的寒門學士進宗門培養(yǎng)。
而那些學員一般都會在開春之后手執(zhí)掌門推薦信來宗門報道。
眼下來宗門中報道的一般都是從各地趕來的世家弟子,像蘇洛這般穿著樸素甚至有些寒酸的生員的確少見的很。
“我自小仰慕宗門風采,所以不遠萬里從邊塞前來求學!”蘇洛淡淡的笑了笑,看這胖子的裝束便知道是出身于富貴至極的家庭。
且不說他手指上那顆大到不像話的祖母綠戒子,就單單他身上那套細描著金絲的長袍就足可以證明他的身家不菲。
不用說,這人應(yīng)該是眾多世家子弟中的一員,到這里也就是為了鍍金罷了!
只不過他這話說出口不止那胖子臉上的神情精彩萬分,就連他自己也微微有些臉紅。
金鼎宗能有什么好求學的,既不能傳授修行法門又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修行者坐鎮(zhèn)。
連宗主無方子都是八大宗門中墊底的人物,這樣的宗門哪里有什么令人景仰的地方。
所以,那名胖胖的男孩看著蘇洛嘆道:“以往跟朋友一起的時候本以為我已經(jīng)是這世上最無恥的人,今日有幸遇見兄臺才發(fā)覺小弟的功力著實不及兄臺萬一,佩服佩服!“
”我與兄臺一見如故,不如等會見過曹教習之后,由小弟做東,請兄臺喝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