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看著刑部侍郎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的二兒子想殺了朕的大兒子,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刑部侍郎吳正清慌忙叩首道:“臣下不敢,臣自知此事太過荒謬,但是圣上問責,臣若是不據實以報便是欺君,臣若是實話實說便是犯上,臣下確實沒有隱瞞,若是因為在下出言無狀,下臣愿受圣君責罰!”
老皇帝死死的盯著吳正清,似乎要從他的神情中發(fā)現一些蛛絲馬跡,半晌之后,老皇帝頹然靠著御榻,無力的揮了揮手,冷聲道:“爾等實心辦事,何罪之有,讓你們的人用心辦案,把這件案子來龍去脈弄清楚,監(jiān)察御史這幾日盯著他們,若是有所懈怠可直接報與朕知曉!退下吧,仲明留下!”
在場大臣神情驟然一松,叩拜之后魚貫而出,只余下二皇子康王炎仲明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殿外。
老皇帝臉上的冷意漸漸散去,看著炎仲明道:“你怎么看?”
炎仲明垂首平靜的回答道:“父皇,不是兒臣所為!”
老皇帝站起身子,負手問道:“你以為是誰做的?”
炎仲明微微一怔,道:“沒有證據,兒臣不敢妄言!”
老皇帝沉默片刻,看著炎仲明突然笑了起來,道:“朕這三個兒子里就你跟朕最像,世乾太過好殺,城府深厚,弘晝終日藏于張家庇護下始終沒見過世間風險,你這孩子最像朕年輕時候,什么都不爭,可是,你越是不爭,人家就對你越防范,你可知道為什么?”
炎仲明不解的看著老皇帝,老皇帝走到他身前,道:“上善若水,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者爭,你不想爭,可是因為利益爭執(zhí),那便不由得你不爭,上古先賢勸人以無為而治,卻不知世人都藏有私心,他們不想歸附于世乾門下就只能擁立你來爭一爭!朕年紀大了,有些人便坐不住了,就像昔年你的幾位皇叔皇伯,看到大行皇帝陛下龍體欠安便想要那把椅子,可是他們都忘記了,那把椅子并不是爭就能爭到的?!?p> “椅子只有一把,得坐在那里的那位讓給誰才能由誰坐,他們鬧的兇了,大行皇帝便誰都不給,單單給了朕,眼下這件事出來朕便想起那些叔伯兄弟,都說天家無親情,朕就是怕這一天才遲遲不肯立下太子,想不到,臨了仍是無法避免兄弟相殘的局面,你也不必顧忌,文昊然跟杜威都是張家一脈,胡泰然是世乾的人,其中利害關系朕都清楚,若是你真不想兄弟反目,朕便要你做件事,你可愿意!”
炎仲明荒忙跪下,道:“父皇有何示下,兒臣定當遵循父皇所言?!?p> 老皇帝走回御榻前,提筆在書桌上寫下幾個字,等到墨跡風干,老皇帝看著炎仲明平靜的說道:“若是你真想退,朕便要你去天道盟中修書,前幾日太清宮里來人,跟朕商量想修一部萬古奇書,囊括天下典籍,那些世外之法有無窮妙用,若是你能從中學得一二,朕也老懷安慰,至于宮里的事,朕自有主張,朕讓你離開這是非之地,也想為你們兄弟保留一些情面,若是他日鬧的兇了,你再回來,幫幫你大哥!”
炎仲明沉默片刻,叩首應道:“父皇的意思兒臣懂了,這幾日兒臣便去找無方子皇叔!”
老皇帝將宣紙疊好,遞給炎仲明道:“記住這紙上的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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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皇帝繼位四十七年以來,炎國風調雨順,朝野和光同塵,只是在神宗四十七的新年第一天朝野便發(fā)生一宗駭人聽聞的謀刺案件,謀刺對象是當今大皇子瑞王炎世乾。
這件案子發(fā)生之后,九城巡防從上到下都換了一次血,就連掌管禁軍跟護城金吾衛(wèi)的中軍都督都被撤職查辦,這里頭很多事都在朝野瘋傳,但因為個中利害關系,很多消息都被死死的封鎖在軍部,常人根本無從知曉,只是有心人發(fā)現,如今的軍部大多是大皇子的人,這種現象便意味著如今廟堂之中大皇子已然得勢~!
果不其然,在結束休睦之期的第一日,朝堂上便傳來一連幾個令天下震動的消息,一是大皇子炎世乾被立為太子,二是當今國丈,龍圖閣大學士太師張良恭請辭歸老,三是三皇子炎弘晝已到開府之年,酌令其離開京師,封地雍城,四是二皇子康王炎仲明品性優(yōu)渥,嚴正公敏,酌令其掌管尚方寶劍,代天子巡狩天下,即日離京!
一連串的政令下來,所有人都蒙了,無數條政令的所包含的信息只有一個,老皇帝要為太子掃除一切障礙!這種情況下最開心的便是軍部的那些將領,以往支持大皇子的基本上都是軍部里的人,若是太子登基為皇帝,那些將領就算是擁立有功,日后的榮華富貴定然少不了!
相比之下,那些文臣就像是死了親爹一般難受,一直以來,朝中文武不合便是眾人皆知的事情,眼下大皇子得勢,這武強文弱的勢頭怕是誰也擋不住了,一想到此,那些文臣各個面色凄涼,神情萎靡,便是一向口舌伶俐的御史之流也打不起精神來打嘴仗!
說實話,這等天下大事著實不是蘇洛這等小小屁民能操心的,只是,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蘇洛難免有幾分失落,大皇子被立為太子,那么一向擁立大皇子的慕凌云自然而然會步步高升,權勢更甚往昔。
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一連糾結了幾日,很快,部院開學的日子便到了。
二月初二,龍?zhí)ь^。
接連下了幾場春雨之后,在這一天,京師難得迎來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
今天是部院開學,蘇洛很早便起來梳洗打扮用早飯,然后又換上一身整潔的學員服飾,走出鋪子。
鋪子門口有一輛馬車在等著,車夫姓劉,排行第六,當知道雇傭自己的雇主身份的時候,劉老六不敢怠慢,在寅時初刻便恭敬的等在鋪子門口。
坐上馬車,蘇洛時不時的掀起車窗簾角看看周圍風景,今日的城南大街比起以往更為擁擠,無數部院學生的馬車在城南大街上排起了長龍。
駕車的車夫早已習慣這等擁擠的場面,隔著車簾跟里面的蘇洛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無論是朝野大事還是街頭巷尾的秘辛這名車夫都能聊的頭頭是道,比起前世帝都中的出租車司機也不遑多讓。
東方朝陽升起,初升的朝陽投射出來的光輝由蒼穹落下,向世間灑出片片光輝,感覺異常溫暖,這一段本該小半時辰就能走完的大街今日里硬生生走了一個多時辰才隱隱看到部院挑起的飛檐,在九城巡防軍指揮下,又走了一會,蘇洛才看到部院門口馬車密密麻麻的停滿了整個廣場,其余宗門的學生們拿著行李在院門口排起了長隊,唯獨金鼎宗卻是人跡稀少,絲毫沒有別的宗門那般人潮涌動的感覺!
蘇洛躍下馬車,來不及感嘆,耳邊便傳來莫星河聲音,“喲,蘇老板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