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石屋中,爐中木炭嗶嗶啵啵地響著,一股股熱氣騰起,漸漸地暖和了冷冰冰地屋子。
諸葛策和太史智陷入無話可講的局面,唯有爐中木炭越燒越紅,回了點生氣,不至于顯露出死氣沉沉的氣氛。
諸葛策咬緊牙齒,艱難地挪動沉重的身子。火光下,他的臉色滄桑極了,仿佛變老了十多歲。傷殘的雙手,微微地抖動。
太史智左手握著一根鐵棍,百無聊賴地戳著爐中木炭。臉色卻沒有手上動作那般悠閑,是一陣濃厚的烏云籠罩著。
屋外要命的風(fēng)呼呼吹拂,隨風(fēng)而動的沙子嚓嚓嚓嚓地掠過屋頂,偶爾有幾粒指頭大的石子咚咚地滾過。
如果不是一樽爐子,兩個人,這個屋子怎么看都覺得破敗不堪。似乎是一棟被遺棄在世界盡頭的屋子,了無生機。
雖說周圍是連成排的曠工宿舍,但是整體而言,沒有一點點的生機,死氣沉沉。
“今晚要下雪?!碧分峭V箵軇拥氖直郏谎坳P(guān)著的窗口,先打破沉默,“風(fēng)刮得有點不像樣,大地似乎要被撕裂了。”
諸葛策沒有附和。他沒有心情與太史智談?wù)撏饷娴娘L(fēng)呀雪呀,一心只想離開此地,遠(yuǎn)走高飛。
如果繼續(xù)呆在此地,說不定哪天被人害死。他不想死在這兒。死在這兒,太不值得了。
然而,諸葛策又毫無思緒,腦袋一團糟糕,就像糟糕的身體,什么都沒有,除了疼痛欲死。
巨大的疼痛中,他一刻不停地回憶幾天以來的遭遇,次次都是險中還生。如果稍微地差池,就是赴黃泉路,叩見威武地閻王爺。
諸葛策不搭理,不與他談?wù)撎鞖猓?p> “你不用跪著?!碧分蔷従彽亻_口,“你跪在那兒一天一夜,我也沒轍。如果我知道出去的路,早不在這兒。你以為我變~態(tài)到自愿呆在這兒嗎?我很想離開。無返金礦,不是人呆的地方?!?p> 諸葛策依舊不起身,保持雙膝跪地,出神的眼珠子瞪著爐火。
“我沒有魔法,沒有神力,沒有特異功能,如何幫你離開?即便擁有超乎平常人的能力,我也不知道出去的路,也是走不了。”太史智放下撩火的鐵棍,深深地靠入椅子,“我初來無返金礦,想盡各種途徑離開這兒,失敗了。就像你心中所想,這兒不是我們這種人生存的地方。這兒是屬于犯人、奴隸、流民等等渣人的歸宿地。而我們不是,我們的舞臺不在這兒。然而,到了這兒,即便我們的血統(tǒng)很高貴,也不列外,照樣出不去。我們與他們沒有什么兩樣。你……”
太史智直起身子,差不多上半身伸過爐子,盯上諸葛策。
頓時,諸葛策感覺大山壓頂,一股股濃濃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段時間別想著離開這兒,也別再做出傻事。你躲得過一次,躲不過下次。記住,你殺了監(jiān)工和礦工,如果再搞出一點點的小動作,主事大人必定拿你開刀。這不是開玩笑,這兒不是聯(lián)盟城,而是無返金礦。你想離開這兒,首先選擇冬眠,蟄伏下來。聽清楚了嗎?”
“你要老老實實,不準(zhǔn)再動。如果你行動,一旦事發(fā),你不是死就是去第十四區(qū)?!?p> 諸葛策想不通太史智為何如此嚴(yán)肅的說?自己殺了猛女和霸王,主事大人應(yīng)該把自己扔進第十四區(qū),但最終沒有。
當(dāng)然,主事大人不動自己,并不代表別人不敢。幾天下來,東郭青自己或者指使人,一直針對自己下猛藥,已經(jīng)斷了一根拇指。
或者如太史智所言,必須以靜制動。
諸葛策漸漸地明白:去了第十四區(qū),自己恐怕兇多吉少。
直到現(xiàn)在,太史智沒有明說第十四區(qū)的情況。不過,諸葛策想象得到那兒的情況比第十三區(qū)更糟糕。
或許第十四區(qū)如聯(lián)盟城中的地下格斗場,拳頭說了算,腦子變成其次。
諸葛策曾經(jīng)去觀看過地下格斗場。格斗人中,有太多的狂人,他們發(fā)起瘋來,管你是什么人,阻礙了他,絕對被他當(dāng)場暴打而死。這樣一來,聯(lián)盟城的地下格斗場,有腦子的人參與,絕對活不過三場。
如果第十四區(qū)的情況如此,諸葛策沒有信心活過幾個小時。
聽著太史智的話,諸葛策緊繃地臉色,漸漸地緩和下來。
太史智坐回椅子,悠悠然然的說:“你很想找到害你的人吧?那么夾起尾巴做人,別再搞一把火燒人的舉動?!?p> “太史老者!”諸葛策緩緩地抬起頭,“再這樣下去,我活不過一個星期。東郭青頻繁出手,我不可能每次躲過?!?p> 諸葛策咬緊牙齒,抬起帶著沉重鐵鏈子的雙手,伸到爐子前。
“您看看我的雙手。”他咬緊牙齒堅持著不讓手垂下去,“左手腕露骨,右手拇指被剪掉?!?p> “所以我告誡你別再做出小動作?!碧分菦]有露出憐憫,很平??跉獾恼f,“如果你再動,對你動手的人,不僅是東郭青這只瘋狗,還有主事大人。他們統(tǒng)統(tǒng)不會讓你好過?!?p> 諸葛策慢慢地放下雙臂,不情愿地點頭。
“這就對了?!碧分菨M意的笑了。
“太史老者!雖然您沒有告訴我離開此地的途徑,我仍然感謝您的幫助。”
“感謝我,你就好好活著?!?p> 太史智一閃而過的微笑,被諸葛策瞅見了。
他是不是有離開這兒的途徑?是不是他要求上面的人讓我和他在一起?
諸葛策很想親口問,但是看看太史智很平常的神情,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兒,太史智起身,拿來藥草,搗碎,給諸葛策的傷口換了藥。
“不要讓我失望?!碧分翘嫠戤?,很鄭重地說,“我相信你不是腦子發(fā)熱的人。”。
諸葛策不回答,干脆起身,坐回椅子。
太史智則去上床睡覺。
吱吱吱吱!木炭燃燒著。
盯著爐中火光,諸葛策靜靜地地回味著太史智的話。
為什么說不要讓他失望?為什么自己一到這兒就與他同睡一間小房屋?
關(guān)于前朝的歷史,諸葛策記得不是太清楚。他出生的時候,前朝的天王,也就是太史家族被當(dāng)朝的西門家族趕盡殺絕。
關(guān)于前朝的事,史書上是粗略記載。
諸葛策不會相信西門家族全部奸殺了太史家族。
一個龐大的家族,哪有輕易地被滅絕呢?只能說王城安邑中的天王一支被消滅而已。
而如今看來,這前朝的主政一支也沒有滅絕。自己面前不就是活生生的太子嗎?
諸葛策又想到當(dāng)今的天王為何不知道這兒藏著一位太子呢?這不是帝國的金礦嗎?
【這座金山真如傳言,外面的人別想插手。】
【不對呀!外面仍然有人插手此地,我不是被人陷害嗎?】
【太史智老王子,是西門家族故意讓他活著的吧?】
諸葛策長長的嘆了一聲氣。越想,很多事情越來越矛盾重重。
不提上面這些疑惑,單自己殺了人,挺過了死人崗,不是應(yīng)該去第十四區(qū)嗎?
這是鐵釘釘?shù)囊?guī)矩!
為什么自己不進去呢?
【第十四區(qū)在哪兒?里面是什么情況?】
太史智沒有說過,其他礦工也沒有提過,包括監(jiān)工嘴里也沒有露出半點的消息。
【不想了,不想了。眼前最要緊的是保住我的命。】
諸葛策心里贊成太史智說的話,準(zhǔn)備收起尾巴做人。
這兒,自己和其他人一樣,唯有活著,希望不破滅。
窸窸窣窣!屋外的響聲變了。
“原來真的下雪了?!敝T葛策很熟悉落雪聲。
聯(lián)盟城每年都會下雪。他早已經(jīng)熟悉落雪聲。
諸葛策站起來,走到窗口,透過縫隙,外面已經(jīng)是紛紛揚揚的雪花。
天空不再黑漆漆的,漫天飛舞的雪花將大地變成淡白色。
諸葛策的眼睛又不爭氣的濕~潤了,一顆顆豆大的眼淚簌簌而下。
他很想推門而出,就像在聯(lián)盟城,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每年的第一場雪,他都要狂奔一下。與自己的意中人一同玩雪。
【諸葛哥哥!今年的雪花好漂亮。】
【每年都一樣呀!】
【您呀!枉為龍聯(lián)盟腦子轉(zhuǎn)得最快的一個。配合一下我,你不會呀?】
【哈哈!明月!我逗你的?!?p> 【你就是使壞?!?p> 【我想看你生氣的樣子?!?p> 【為什么?】
【你生氣的樣子依舊很美麗?!?p> 【呃!諸葛哥哥!你腦子里裝了什么?】
【我的思想?!?p> 諸葛策多想她手中的雪球一次次砸向自己。而此刻,卻只有疼痛、失落、絕望……
“下雪了?!敝T葛策擦干眼角的眼淚,瞄了一眼鼾聲而起的太史智,自己也上床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