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烏府,可就不是南鳳鎮(zhèn)這樣的小地方。地處南北通衢之處,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人文薈萃、乃鐘鳴鼎食之鄉(xiāng)。
一條流金河從城中穿過,日出時的粼粼波光如同灑上一層金粉。云卷云舒,漁舟唱晚之后,這里便是紙醉金迷,煙花十里的銷金之所。
這條流金河,不僅僅聞名于東烏府,是著名的風(fēng)月場所。放在整個大商朝,也是鼎鼎有名,文人雅士趨之若鶩。
有聞名天下的醉月樓,里面的頭牌賣藝不賣身,光有銀子連她的面都見不到。有清雅的院落,里面的女子出口成章,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河上的畫舫,或小舟里的漁娘,都別具風(fēng)情。
在這里討生活的人,就連龜奴都比旁人要多幾分見識。所以,當(dāng)他見到一名力士抬著花暮辰的步輦停在門口時,立刻就知道來了一名身份了不得的貴客。
與在南鳳鎮(zhèn)時白絹開道的陣勢不同,這次花暮辰可稱得上輕車簡從。只帶了這名力士,和隨行的親衛(wèi)。
“這位爺,快請進(jìn)?!弊碓聵堑凝斉鼛е?,連連往里招呼著。
花暮辰擺了擺手,問道:“把綠腰找來見我。”
綠腰?
她可是醉月樓里一等一的頭牌,等閑不會見人。只是眼前這名公子,絕世風(fēng)姿不容小覷,他也不敢得罪。
“爺,您先請進(jìn)來喝茶用點心,小的這就去通稟?!?p> 花暮辰微微勾了勾唇,坐在步輦上沒有動。
“一邊去!”
就在這時,頭上插著一支翡翠流蘇簪的老鴇里面快步迎了出來,將龜奴踹到了一邊,陪著笑道:“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剛來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得貴人當(dāng)前?!?p> “公子,這邊請。”老鴇帶的路,并非大門,更不用經(jīng)過那鶯聲燕語的大堂。
花暮辰絕跡于秦樓楚館,龜奴不認(rèn)得他實乃正常。老鴇也不識得,然而以老鴇的眼力,他再怎么低調(diào)出行,從力士到步輦,再到后面跟著的親衛(wèi),無一不在揭示著他的真正身份。
花暮辰頷首,力士抬著他穿堂入室。
“公子稍候,綠腰這就來?!崩哮d陪著笑,套著花暮辰的話。她總要弄清楚,對方到底是個什么來頭,才能判斷到底值不值得一個頭牌。
這里是銷金窟,不是靠臉說話。
她一個閱盡千帆的老鴇,再俊美的男子,也不如金燦燦的元寶能吸引她的注意。
花暮辰側(cè)頭示意,后面的親衛(wèi)拿出花家的腰牌輕輕放在桌上。
“花,花家?”老鴇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忙扶住膝蓋,雙手在額前交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伏地大禮。
“不知少主駕臨,有失遠(yuǎn)迎?!敝浪矸莶环?,沒想到如此不凡。
古老而神秘的花家,輕易不現(xiàn)于人前。只有一名少主,代表花家行走江湖。而眼下這名男子,高貴優(yōu)雅,行止中自有威儀。這還暫且不提,他那顛倒眾生的容貌。
他不是少主,誰是少主?
“免禮?!被撼绞疽馑鹕?。
不多時,醉月樓的頭牌綠腰,便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她身姿婀娜,粉光致致。并不見風(fēng)月女子的脂粉氣,純真中糅合著三分俏皮三分靈巧三分魅惑。
容貌比云蔡二女還要略勝一籌,卻回眸一笑百媚眾生,傾倒眾生。
“綠腰見過公子?!彼掳?,體態(tài)風(fēng)流。
花暮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過來。”
綠腰心中暗喜,面上卻羞不可抑,輕移蓮步坐到了花暮辰的身邊。
在來之前,老鴇就格外叮囑過她,來者是難得一見的大人物——花家少主,讓她務(wù)必使出渾身解數(shù)取悅于他。
其實,哪用特意囑咐?
在見到花暮辰的剎那間,她的直覺便告訴她,這是她這一生里最好的機(jī)會,此生不再有。她清白的身子留到眼下,等的,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賣藝不賣身,那只是個噱頭。不是不賣,是看賣給誰。作為頭牌,她的初夜并不屬于她,待時機(jī)成熟后,在醉月樓里就會進(jìn)行秘密拍賣。
屆時,便是價高者得。
當(dāng)然,能成為她的入幕之賓,能受邀參加這個拍賣會的,一定是有權(quán)有勢的大人物。但,這僅僅是指地位。
而今夜,拼了被責(zé)罰的風(fēng)險,綠腰也想要任性一把。
酒過三巡,溫香軟玉在懷,好一朵解語花。
花暮辰的笑容,卻不達(dá)眼底。
入目的一切,旖旎而曖昧。淺粉色的煙羅紗帳,幽幽芬芳從墻角的鎏金香爐中裊裊升起。纖纖玉指滑過他的胸口,美人如花任他采擷。
“爺,奴家伺候您寬衣。”
綠腰羞不可抑地垂下頭,粉色染上她的面頰,純真中的熱烈期盼,是如此的打動人心。
花暮辰眼中的光,卻一如既往的明亮清冽,無一絲雜質(zhì)。
“撫琴?!?p> 什么?
綠腰錯愕地抬起頭,柔聲問道:“少主是想要聽奴家撫琴?”
“隨便什么曲子,撫來聽聽。”花暮辰坐直了身子。
“好?!本G腰失望地離開他身邊,坐到琴案后面開始撫琴。她心里亂的很,手里彈奏出的曲子失了精神,空具其形。
好在,花暮辰并未在意。
他淺酌慢飲,心思難得的有些飄忽。
一曲奏罷,花暮辰起身離去。既然做不到,何必勉強(qiáng)自己?不是沒有反應(yīng),是索然而無味。
“爺,您這就走了???”老鴇親自將他送出門,心頭詫異。他不是點名要見綠腰嗎,怎么只留了不到一個時辰。
花暮辰點點頭,轉(zhuǎn)身上了步輦,隨行的親衛(wèi)拿出兩錠金元寶放在老鴇手上。
老鴇笑得更燦爛了,這么一會兒功夫就賺了兩錠,花家少主果然出手不凡?!吧僦?,沒事就常來坐坐啊。”
送走了花暮辰,她才回轉(zhuǎn),綠腰正趴在琴案上哀哀哭泣,梨花帶雨。
“別哭了,怎么回事?”老鴇陰沉著臉。
花家少主絕跡于風(fēng)月場所,這第一次就選了醉月樓,是多大的臉面!綠腰,她怎么就敢把這事搞砸!
“媽媽?!本G腰忙起身抹淚,“女兒是真不知道?!彼谛念^暗暗猜測,或許是自己貼上去的舉動惹得花暮辰反感?但男人來青樓,為的不就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