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隨著他雙手發(fā)力將手中的繩索使勁一拉,原本頂在院墻中間的一根碗口粗的一根已經因為風吹日曬有些發(fā)黑的木椽因為突然失去支撐,隨著一聲悶響掉落地上,原本靠這木椽頂住防止倒塌的檐墻也跟著倒塌,緊接著兩側的山墻也朝著中間倒了下去,就這樣一堆高高的土堆形成了。而前面開有門窗的的檐墻卻穩(wěn)穩(wěn)地挺立著,如果從遠處來看的,這像極了一座墳墓,而他只所為這樣做,也的確是這個目的。
這里原本是一片果園,而剛剛坍塌的房子正位于果園旁邊,應該是果園的主人一屋兩用的產物,隨著城鎮(zhèn)化發(fā)展及經濟增長,云城郊外的大片土地被流轉轉為商用,據(jù)說這一片被劃入舊城復建區(qū)域,只待項目開工建設,原本居住在這一帶的人早就搬離,只有大約一公里以外的地方才會零星有一些建筑工作的簡易工棚,四下環(huán)顧,只見他先是對著土堆深深鞠躬三下,然后才摸出一把小刀將剛剛自己用過的一截仍露在外面的麻繩剪下裝進挎包,處理好這些之后,這才不緊不慢地離開...
起風了。
他用手壓了壓帽沿,繼續(xù)沿著步道往前走。
步道兩側的松枝在風中輕輕搖擺,發(fā)出沙沙沙的響聲,只見一排排的墓碑映入眼簾??諝庵袕浡那酂?,那是有人在燒紙錢,未燃盡的紙被風吹起來,飄向遠處…時不時能聽到不遠處女人的嗚咽聲,不知是因為思念誰。
他站定腳步,俯視九龍山,層巒疊嶂,一條大河猶如長蟲蜿蜒曲折,這里的確是金陵公墓的風水寶地。
他一動不動地保持著站立姿勢,除了眼睛。
他的目光正飛快地從一排排墓碑上掃過,他反復查看了兩次,果然不在這里。
他的心再次一沉。
最后他來到風水寶地一側的一處低洼地停了下來,在這里,孤零零樹著一座碑,他的嘴角微微顫動著,嘴半張著,胸脯一起一伏…他不懂風水,但他心里清楚,能與風水寶地截然不同的地方,那必然...他沒有再想下去,只是臉色越發(fā)鐵青,很快,在他確認了碑上的內容后他恢復了正常,他先是摘掉了帽子,然后用手輕輕撫摩墓碑,就像是老朋友久別重逢再見面一樣。
我們這才看清他的臉,正是剛被釋放出來的金文啟。只是這墓這碑以及長眠地下的人與他又是什么關系?
他抓了一捧土,放在碑前,才從自己的口袋掏出一盒煙,然后哆嗦著撕開封條,又背著身打了幾次火,才點燃。他猛吸了一口煙,待煙頭燃得更旺,他才將香煙插在土里。
他重新坐了下去,從身后的舊挎包往包掏東西。
他先拿出來了一疊紙錢,然后是一瓶酒,最后掏出一個長方形盒子。是一條煙,只見煙盒寫著大大三個字——大前門。
他將東西掏出來后,擺在了碑前,然后自己坐了下來,點燃幾張紙錢,用手拈住讓其燃燒更充分,同時也是防止被風吹散,等地上的紙錢都變成紙灰,并被風吹得四散的時候,他才打開帶來的那瓶酒,然后在墓碑前淋了一些,做完這些以后,他拿起煙盒,一一拆開,將煙一支一支的拆零出來,然后將煙全部聚集在一堆,用剩余的紙錢作引子再重新點燃…
“大龍”
“這是你最喜歡的大前門,我?guī)砹恕?p> 他說話同時手里的香煙也不停地往火堆里丟,可那人的聲音卻仿佛在耳邊響起。
“大龍啊”
“你母親,你母親…”
“她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他最后的聲音很小,“你知道嗎?”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答應你的卻無法完成….”
“阿龍啊”
“你母親,她是活活被餓死的啊”
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用手作拳,一拳一拳地砸向地面…
“你死的根本不值當”
“你好傻”
說完他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直到最后一根香煙燃盡,他才將剩余的物品重新收拾妥當,再從挎包里取出帽子,重新戴了回去,依舊是用手向下拉了拉帽沿,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凝視著墓碑。
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知道結果是這樣,你當初還會選擇這樣的結局嗎?”
“我想,你肯定不甘心,你肯定想討回一個公道,對不對?”
“所以,我會給你一個交待,讓你九泉之下,依然可以無怨無悔。”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著來路走去。
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遠處的云也慢慢散開,大概明天會是一個晴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