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將天際的云燒得血紅,鍛造出宛如史詩般壯麗的晚霞。
清風徐來,窗外是如森林古木般聳立的高樓大廈,在這片建筑的盡頭,能夠影影綽綽地看到些山的影子。
那是城市之外的景象。
雪霰從小就有一個愿望,她想要走出安息市看看。
可每一個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的人,都會對她說:“在城市外面,只有無盡的危險?!?p> 她曾反問那些人:“你們難道出去過?”
只是那些人,要么答非所問,要么干脆轉過身,不理她了。
唯有倉廉,會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告訴雪霰,那些人只是沒能力出去,他們在城市之間徘徊,就像一只只幽靈,最多就是從這個城市沿著交通要道轉戰(zhàn)到那個城市的幽靈。
“那我們是幽靈嗎?”雪霰曾問。
倉廉通常會摸摸她的腦袋,然后向她保證,長大以后,一定會帶她出去闖蕩這個世界。
直到十幾年后的今天......
“哥!你再不出來吃飯,菜都要涼啦!”
這個在客廳里大聲嚷嚷的女孩就是他的妹妹雪霰,模樣與他大約有七八分像。
一雙仿佛盛著星辰的大眼睛,高鼻梁,在笑的時候會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雖然算不上絕美的行列,可清秀可人這類的形容總是少不了的。
只是性格方面,兄妹兩人幾乎可以用“畫風迥異”來形容。
盡管在別人看來,他們的外在表現(xiàn)基本相似,都是大大咧咧型,可要是了解得深了,就會發(fā)現(xiàn),倉廉的本質其實是謹小慎微的,和雪霰這種表里如一的“二”實在有著天壤之別。
曾經雪霰有個男同學說她這不叫“二”,而是蠢萌,后來那個男同學就被倉廉堵在了校門口。
從那以后,整個學校就再也沒有一個男孩子敢和雪霰表白了。
“誒?”雪霰甩甩頭,“我怎么會突然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當然,思維容易脫線的這一點,兄妹兩人也是極其的相似。
倉廉依舊沒有回答,他自從回到家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雪霰瞧他那副好像要吃人的模樣,也沒敢多問。
“難道是失戀了?”
雪霰一邊挑著眉毛胡思亂想,一邊靠著電視里的肥皂劇下飯。
殊不知,倉廉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不僅僅是失戀。
“我已經受夠你了......”
他整個人陷在椅子里,看著窗外的飛鳥,神緒飄飛。
難道他們兩個是商量好了的?
倉廉不禁如此想到,可他隨后又使勁搖搖頭,拼命想要把這種想法甩出自己的腦袋。
“就算死胖子是這種人,阿夜也絕對不是......可問題究竟出在哪呢?”
短短的一夜一日,倉廉先后經歷了死對頭的毆打,女友的拋棄,以及好友的嫌厭,致使他對自己乃至整個世界都產生了莫大的抵觸情緒。
“要不要,就這樣死掉算了,反正我也就是這樣了......”
“果然還是想死啊......”
無謂的話在他的嘴里不斷地重復著,他翻著白眼,對著黃昏的天空。
“我到底為什么會選了你這么個窩囊廢......”
“我去!”
倉廉被虛空中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冒出了口頭禪,可這里是他自己的房間,又怎么會有別的人出現(xiàn)?
“呃,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需要泡個澡休息休息了?!?p> 正當他起身要走向房門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降臨在他的面前。
當!
倉廉絲毫沒有防備地一頭撞在身前這面看不見的墻壁上。
他立刻就被撞得七葷八素,接連退后了幾步,才又如同碰瓷的老人一般,軟軟地臥在了地上。
“神啊,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p>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窗外太陽的光和屋子里的燈光在這一刻全部熄滅,房間中驟然變成了一片漆黑。
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漆黑,而是即便抬手,也觸摸不到任何事物的漆黑。
仿佛所有的一切,包括物質本身也被黑暗所吞噬。
雖然剛才還在說著渾話,可倉廉卻不是一個那么容易失去生存信念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在赤連的折磨下挺過這么多年。
但現(xiàn)在,房間里這樣的情形,即使是時常神經大條的他,也很難相信這會是自己想象出來的畫面。
而這種來自身、心全方面的壓迫感,更是讓他本能地想要逃離。
“不會......真是神跡吧?”倉廉嘟囔著,隨即趕忙禱告道,“各位天神,我剛才只是開......開玩笑的,你們可千萬別當真......”
“你只有一次機會。”倉廉這回總算聽清了,那是個老人的聲音,而且聲音的來源好像就在自己的腦海中。
在老人說話的同時,漆黑的空間竟開始發(fā)出猛烈的震顫,與此同時,倉廉明顯感覺到了一股來自精神層面的擠壓,就好像要把他的頭放進絞肉機里一樣。
“告訴我,想活下去,還是死?!?p> 疼痛感更加強烈了,倉廉甚至毫不懷疑,自己只要說一個“死”字,那老人就能立刻爆了自己的腦袋!
“活!活!活!”倉廉緊忙說了三個“活”字。
周圍的一切,安靜了。
漆黑漸漸淡去,露出了房間原本的色彩,夕陽的光和晚霞,還有鳥的鳴叫,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但這些,在倉廉的眼里,就如同是隔世的禮物。
“太特么嚇人了!以后打死我也不亂發(fā)誓......??!”
他的尖叫聲已經突破了男人的聲調。
照理說,雪霰聽見這聲驚呼,早就應該踹門進來了,可她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收拾好了碗筷,倚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
這種不尋常的原因,正是由于倉廉身旁的這個......家伙,所造成的。
“如果你想繼續(xù),我可以再等等。”
倉廉捂緊了自己的嘴巴,眼神里滿是驚恐,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全身涂滿了像是黑色顏料的物質,雙眼卻是慘白一片,沒有瞳孔,只有眼白。
只是從他的聲音能夠聽出來,這就是剛才一直與自己對話的人,那個老者。
在確認眼前這個的確是個人以后,倉廉總算能控制著自己放松下來,當然,除此之外,他還做了一件事,就是用魔力探查對方的身體。
結果是一無所有,就仿佛眼前這個黑色的老人并不存在一般。
“所以,我現(xiàn)在要做些什么?”他吞了口唾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