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君來到軒越閣,邀請巳月和丁幕連去踏青。
因為最近與司馬榮一派多了些是非,巳月本不想去。
可趙靈君口才非比尋常,不停絮叨著:“現(xiàn)在正是暮春三月,大地回春,山下春風(fēng)醉人,正是竹外桃花、鳥語花香的時候。
我們叫上四哥哥,一起去打獵捉魚,我的四哥哥最是會玩。
投壺、打獵、馬球樣樣都行,我們玩累了,找一處莊園做些野味,做做雅集,豈不快哉?”
幕連也怕多生事端,便推辭道:“上次休沐,這些我們不都玩過了。
鳳鳴山下就那幾處景色,都已經(jīng)踏過了,今日就……”
趙靈君還沒等幕連把話說完,就接口道:“丁兄此言差矣。
那次下山,我們?nèi)硕?,只能走大路?p> 這一次我們四人只帶幾個小廝,走小路。
我們?nèi)ゲ缮:?,那里一般人不會到?p> 我是從采桑的農(nóng)婦那里打聽到的。
聽說那里沙鷗點點,鱖魚肥美,半夜無人時,鱖魚都能竄上河灘,別有一番景致呢!
玩夠了就去四哥哥的莊子里打打獵,賽賽馬,這才不辜負(fù)了這大好春光??!”
巳月和幕連實在忍受不了靈君的聒噪,為了讓她閉嘴,丁幕連、巳月便乖乖隨她出了學(xué)宮。
在鳳鳴山下,巳月第一次見到了趙靈君的四哥哥趙宏殷。
趙弘殷策馬揚(yáng)鞭,氣宇軒昂,風(fēng)度翩翩,的確是皇家氣度。
丁幕連更是覺得與趙弘殷相見恨晚,兩人哪里還有玩樂的心情,只顧談?wù)摃r事,抒發(fā)心中的郁結(jié)。
一直到采桑湖邊,兩人還一直談?wù)撝蔽旱膽?zhàn)局。
趙靈君忍不住打斷他們:“兩位哥哥。我們是出來踏青游玩的,不是朝堂議政,快些準(zhǔn)備工具,這采桑湖的鱖魚又大又鮮美,我們想辦法撈幾條,也好就地做個魚湯喝。”
丁幕連和趙弘殷索性坐下,讓小廝取出漁具,一邊釣魚一邊繼續(xù)閑話。
趙靈君實在不想聽他們聒噪,拉著巳月賞湖去了。
巳月和趙靈君游完一圈回來時,看見丁幕連和趙弘殷身后的魚簍里已經(jīng)有了幾尾新鮮的鱖魚。
趙靈君十分歡喜,嚷嚷著要找鍋搭灶,可尋小廝時,卻一個也找不見了。
趙靈君嘟囔道:“想來是見兩位哥哥光顧著互訴衷腸,小廝見有懶可偷,都跑出去玩了。我們還是自己動手吧。”
巳月和趙靈君就去旁邊的樹林里找柴火。
回到采桑湖邊時,發(fā)現(xiàn)丁幕連和趙弘殷身后的魚簍不見了。
問他們,卻是傻乎乎地三不知狀態(tài)。
趙靈君抱怨道:“兩位哥哥想來是只顧談笑,都不知道那魚簍是幾時生出翅膀飛走了?”
丁幕連和趙弘殷面面相覷,兩人都是武藝高強(qiáng)的。
可剛才聊得忘了形,也的確是沒在意身后的魚簍,竟然真的丟了。
“誰?”巳月聽到身后樹林中的動靜,便飛身去追。
趙靈君、丁幕連、趙弘殷也跟了過去。
巳月進(jìn)入樹林,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兩個約莫七、八歲的孩童,前面還有一群稍大的孩子正往前跑,他們手里拿的正是那個丟失的魚桶。
巳月仔細(xì)看這兩個孩童,他們面有菜色,衣衫襤褸。
可是采桑湖周圍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農(nóng)戶大多吃得飽,穿的暖。
所以,他們應(yīng)該不是周圍莊戶上的孩子。
此時,丁幕連等人也都趕到了,巳月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
巳月拿出一塊干糧分給兩個孩子吃了,跟孩子說道:“我們送你們回去,可還認(rèn)得路?”
兩個孩子點點頭,丁幕連等人知道巳月的用意,便相互示意跟上了孩子。
他們穿過樹林,順著一條小溪來到了一處低洼空地。
巳月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一群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的災(zāi)民三三兩兩相聚,有的正往孩子嘴里填著綠色的野菜葉子,有的在靠近樹林的地上翻找可以入口的東西。
孩子的哭鬧聲,男人的哀嘆聲,女人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纏綿成一曲哀歌。
這和巳月平時的所見所聞完全不一樣,雖然她也是自幼飄零。
可因為有丁家的庇佑,她一直衣食無憂,而這一幕給她的心靈帶來了巨大的撞擊。
巳月不自覺地慢慢走近人群。
一位老嫗見到了巳月他們,又看了看自己孫子手中精致的魚簍,知道自己的孫兒偷拿了別人的東西。
她竟“撲通”一聲跪,給巳月等人不??念^,頭部撞擊地面的悶響聲,不斷傳來。
老嫗口中不停重復(fù)道:“孫兒不懂事,貴人莫怪!”
巳月不忍,趕緊扶老嫗,說道:“這些魚是我們送給孩子的,您莫要責(zé)怪他們?!?p> 老嫗一聽,趕緊讓孩子們跪下磕頭,感謝恩人。
巳月等人趕緊上前扶起孩子們。
趙弘殷問道:“這山谷林中有野味,旁邊的湖里物產(chǎn)頗豐,你們?yōu)槭裁丛谶@里忍饑挨餓?”
老嫗面有為難之色,說道:“公子不知,這里的林木、湖都是有主人的。
我等逃荒至此,本就遭到官府的驅(qū)趕,不敢四處活動。
若再動了別人家的東西,恐怕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p> 趙弘殷追問道:“你們既是難民,官府就該想辦法安置,怎么還驅(qū)趕?”
老嫗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巳月想了想,問道:“你們是因為什么災(zāi)禍才逃難到這的?”
一聽巳月如此問,老嫗和慢慢聚到這里的災(zāi)民早已泣不成聲。
老嫗慢慢說道:“我們本都是莆田一帶有地產(chǎn)的小康之家。
三個月前,一批士兵到我們那里逼著我們搬走,說是司馬大人要建莊園。
不光是逼我們走,連我們家中的金銀財產(chǎn)都被那些士兵搶走了。
我的兒子拼死護(hù)著財物,竟被他們活活打死。”
說到這里,老嫗已是失聲痛哭。
趙弘殷氣憤地說道:“豈有此理!這些世家也太放肆了!”
話音還未落,遠(yuǎn)處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巳月等人循聲望去,高邕騎著高頭大馬,飛奔而來,身后還跟著一群小廝打扮的壯丁。
巳月仔細(xì)看時,這群小廝訓(xùn)練有素,進(jìn)退有度,倒像是士兵。
巳月暗叫不好,當(dāng)先擋在了難民的前面。
等高邕等人近前,趙弘殷朗聲說道:“幾位公子也來踏青?好大的排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