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會兒,不少人看這大將軍已經(jīng)開了口,打破了往日難以接近的樣子,紛紛借著酒意跟楚清風(fēng)搭話、敬酒。
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女人沒有話語權(quán),都靜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說話,羽溪倒也樂得自在,不然對面那陰陽怪氣的袁明雪非得跑來氣她不可。
羽溪扶額擋住對岸不時飄來的敵意,暗道倒霉,一不小心就給自己惹了個煞星來。
宴會結(jié)束后在宮門口,千葉云找了過來。
羽溪上馬車的腳步停下,回頭看到千葉云往這邊走。
羽溪一下子從馬凳上跳下來,快步走到千葉云跟前,吃驚地道:“師兄,你怎么來了?”
“明日我就要走了,來和你告?zhèn)€別,明天你就別來送我了,在這邊好好照顧自己,做事三思而后行,知道嗎!”千葉云眼里帶著濃濃的不舍,細(xì)細(xì)地囑托。
羽溪呼吸一滯,這就算是永別了嗎?
她望著千葉云,這個從小就陪著這就長大的人,突然覺得喉嚨被什么東西梗住說不出話來。
“你長大啦?!鼻~云的眼神變得不可捉摸,輕輕拍了拍羽溪的肩膀,說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隨后他便笑道:“我想和將軍說幾句話,小羽你先上車去好嗎?”
羽溪點頭嗯了一聲,飛快地鉆進(jìn)馬車?yán)?,她不想讓師兄看見她掉眼淚的模樣。
外面兩個男人說了什么她不知道,但那都是冷靜而且強(qiáng)大的男人,羽溪心中篤定他們一定會協(xié)調(diào)好彼此的位置。
沒一會兒楚清風(fēng)就上來了,一眼就瞧見羽溪兔子似的紅眼睛,見他上來就把頭轉(zhuǎn)到一邊,顯然是哭過了。
楚清風(fēng)知她心中難過,便沒有說話,靜靜地坐著閉目養(yǎng)神。
羽溪平復(fù)了情緒,又耐不住好奇,伸手推了下楚清風(fēng),問道:“師兄同你說什么呢?”
“秘密。”楚清風(fēng)只抬了下眼皮,吐出兩個字。
羽溪心中有只貓在撓,理智告訴她沒事,可難受勁兒過去了就耐不住好奇,但撲面而來的酒氣阻止了羽溪繼續(xù)發(fā)問的心思。
楚清風(fēng)后來被灌了不少酒,官場上都是人精,她坐在旁邊明顯感受到楚清風(fēng)并不會虛與委蛇那一套,不怎么說話也不笑,所以凡是敬來的酒只能統(tǒng)統(tǒng)干了。
現(xiàn)在的楚清風(fēng)看起來疲憊極了,他閉上了那雙有魔力的眼睛,于是整個人都好像沒了色彩,只剩濃重的灰。
聯(lián)想到最近楚清風(fēng)沒日沒夜的忙碌,羽溪生出一絲心疼,她不再出聲。
羽溪看得他擰起眉頭露出難受的表情,突然靈光一閃,在廣袖中掏出幾個極小的瓷瓶,挑出其中一個倒出兩個小小的白色藥丸。
羽溪一手輕輕拍楚清風(fēng)搭在膝蓋上的手背,另一只手則湊到楚清風(fēng)跟前,楚清風(fēng)疑惑的看她。
羽溪小聲解釋道:“解酒的藥。”
楚清風(fēng)看上去呆呆的,羽溪準(zhǔn)備再解釋點兒,誰料還不等她開口楚清風(fēng)竟一個低頭直接用嘴巴叼走了藥丸。
羽溪驚得飛快把手縮回來握緊,楚清風(fēng)的舌尖掃過手心的時候她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他怎么能這樣?
他為什不能這樣?
羽溪亂七八糟的想著,也不知怎么開口問他,覺得直接問顯得自己有點矯情。
可楚清風(fēng)隨即又把眼睛閉上了,自然得不像話,因為羽溪在碧落草原時經(jīng)常這么喂他吃東西,早就習(xí)慣了。
他難得放松,迷迷糊糊的并沒有多想,完全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的動作在羽溪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波瀾。
楚清風(fēng)簡直刷新了羽溪對忙碌這個詞的定義,自從那天送別宴回來之后羽溪才知道原來前面的日子楚清風(fēng)因為成親在休假,可他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他忙完戰(zhàn)爭后所有的收尾和交接工作后正式任職已是送別宴后第三天了,楚清風(fēng)的工作協(xié)助鎮(zhèn)安王管理整個燕京的駐軍也就是保衛(wèi)皇城的主要力量,他需得待在城外駐地,每一旬休一天假。
可一晃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羽溪愣是一眼都沒見過楚清風(fēng)。
羽溪自嘲似的輕笑,搖了搖頭,繼續(xù)看桌上的賬本。
見不得他人不是挺好的么,怎么還怪想他的?
羽溪又走神了,她索性將賬本推遠(yuǎn),不看了。
“公主?”繡兒抬頭疑惑的叫她,繡兒原是和羽溪坐在一起對賬的,這下臉上還帶著被人突然打斷的迷茫。
羽溪好像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道:“大約是太無聊了吧!”
繡兒將賬本收拾好,道:“那奴婢陪您出去散散心可好?”
羽溪長出了一口氣,道:“走吧!破賬這么多,我都要看恍惚了?!?p> 玄音閣在北燕這些年的舊事新賬,將軍府的賞賜,一樣一樣加起來賬本能堆成小山,羽溪看了半個月才搞清楚一半。
兩人到花園里散步,羽溪道:“繡兒,過陣子北燕該是要管東臨買糧食了,你多盯著點?!?p> 繡兒道是,隨后又同羽溪敲定一些細(xì)節(jié)。
正說著慧兒來了,一反常態(tài)的乖乖行了個禮,道:“公主,盛櫻公主給您的請柬,邀您五日后去她城郊的莊子去參加詩會,說是要在中秋前好好玩一番?!?p> 羽溪接過請柬翻開看完,道:“有意思,本宮正好悶得無聊,去瞧上一瞧,找點樂子?!?p> 繡兒有些猶豫道:“公主,怕是有危險。”
羽溪隨手將請柬丟給慧兒,大步往前走,笑道:“怕什么,一群小姑娘而已,要說危險也是她們有危險。”
繡兒看著羽溪頗為玩世不恭的樣子暗自搖頭,慧兒卻悄悄戳她,小聲道:“公主越來越酷了?!?p> 慧兒見繡兒沒興趣搭理她,就無聊地翻了翻手中的請柬,這一翻可不得了,慧兒驚呼道:“公主,請柬有夾層?!?p> 她手上也不停,靈巧地拆開請柬拿出夾層里薄薄的一個小紙條。
羽溪心里一緊,但當(dāng)她看到內(nèi)容后卻大松了一口氣。
這字條是燕銘給的,上面印著他的私章,叫她暫時不要動楚清風(fēng),因為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等過了這陣子再聽令行事。
羽溪冷笑,看來燕銘還沒蠢到家,知道殺掉楚清風(fēng)等于砍斷自己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