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長白茫茫人彷徨,武當(dāng)蒼蒼心明朗。(八)
聽見了黃三石的招呼聲,葉知秋眼睛略一掃視,自是將其認(rèn)出,當(dāng)下也不敢托大,連忙抱拳還禮道:“沒想到居然能在這種地方,碰上俠名滿天下的黃兄,葉某真是三生有幸?!?p> 黃三石哈哈一笑道:“葉兄成心取笑黃某不是?黃某在江湖上不過些許薄名,又怎及葉兄令譽(yù)?”接著他揮手示意道:“葉兄也不必另尋他桌,便與這位朋友一同坐下,如何?”他說的這位朋友,自然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夜煩聲了。
葉知秋別過頭,見夜煩聲面上并未流露出拒絕之意,并且業(yè)已挪步朝著黃三石那桌而去,當(dāng)下他也是跟了過去。
待得葉知秋兩人坐定,黃三石便是向二人介紹了胡途與少女的情況。在聽到了胡途居然能與黃三石拆斗數(shù)十招不分勝敗,雖說不過只是切磋,后者并未手段全開。葉知秋不由得眉頭一挑,滿是驚色,而夜煩聲則是面露沉吟之色,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而介紹少女的時候,胡途早在這一路上,便是從黃三石口中得知了她的情況。少女名叫黃杉,是黃三石家中小妹,她父母老來得女,自是寵溺至極,故而便養(yǎng)成她刁蠻任性的性格。
這一路上似乎因?yàn)楹鞠惹暗牡米?,黃杉總是時不時找茬,有事沒事就要與他吵架拌嘴,找他的麻煩,讓他一直大感頭疼。他數(shù)次向黃三石求助,對于這般情況,后者只是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愛莫能助。胡途無可奈何,只能暗自腹誹道:“這女人,都是這般記仇的生物?”
不過讓胡途很意外的是,在黃三石向葉夜二人介紹時,黃杉并未像對自己那般刁蠻任性,反而是溫婉有禮,那般模樣,讓他不禁有些失神。
介紹完了同桌的人后,黃三石便是目光掃向夜煩聲,同時向葉知秋問道:“葉兄,這位朋友是?”
他適才鑒貌觀色,打量了一番夜煩聲,又見對于此人,葉知秋隱隱懷有上下之分,不禁心生好奇。他自問對于江湖之中的成名人物,所識頗多,卻是不認(rèn)得這夜煩聲到底是誰。
還沒等葉知秋回答,夜煩聲已是拱了拱手,答道:“華山區(qū)區(qū)夜煩聲,怎能讓黃大俠如此記掛?!?p> 黃三石聽得夜煩聲這般言語,便是眉頭一皺。后者雖是言語甚恭,不失禮數(shù),但其不愿多言、與人結(jié)交之意亦是明顯。當(dāng)下他便是還了一禮道:“原來是夜兄,久仰久仰?!?p> 見得二人似乎就要不歡而散的模樣,葉知秋連忙陪笑道:“黃兄莫要見怪,葉某這位師弟忝為五岳劍盟新任盟主。不過他癡迷于劍道,不善交際,還望黃兄當(dāng)面恕罪?!?p> 黃三石釋然道:“這位夜兄竟然是貴盟新任盟主,黃某實(shí)在失敬。葉兄,黃某豈敢怪罪?倒是你們不要見罪于黃某才是?!辈贿^他心里卻在尋思著:“五岳劍盟如今竟是淪落至此,讓這般人物當(dāng)上盟主,就算是葉知秋,也要比此人強(qiáng)上數(shù)倍?!?p> 雖說黃三石并未將心中言語訴說出來,但葉知秋與他結(jié)交多年,從他那流轉(zhuǎn)的目光中,便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
當(dāng)下葉知秋黯然道:“黃兄說笑了,葉某怎敢見罪?我五岳劍盟前些日子遭遇不幸,夢玄機(jī)師兄身死,賊道黃石、賊子云飛揚(yáng)反叛,以后我劍盟還得仰賴黃兄多多關(guān)照?!?p> 聽到這里黃三石心中一怔,暗道慚愧,自己卻是忘記了五岳劍盟遭魔教突襲,死傷慘重。年輕一代有名的高手,或傷或死或降,目前能挑起五岳劍盟盟主重?fù)?dān)的,似乎只有這夜煩聲了。
想到這里,他自然是不能再讓葉知秋沉浸在此事之中,當(dāng)下連忙問道:“葉兄與夜兄離開衡陽,此行所為何事?”
葉知秋微笑道:“葉某與盟主夜師弟此次離開衡陽,千里迢迢,便是要前去少室山,拜會少林寺覺憫方丈?!?p> 黃三石不解道:“葉兄要拜會覺憫大師,所為何事?”
葉知秋微微一笑,答道:“魔教大隊(duì)人馬入得我天朝腹地荊州,行得這般行徑,視若武林諸位英俠如無物。我五岳劍盟之損益事小,江湖同道之面皮事大。葉某此行,定要奉請少林寺覺憫方丈,請方丈大師重開武林大會,召集天下英俠,同赴西域魔教總壇好好討教一番?!?p> 胡途靜靜地坐在一旁,在聽了葉知秋一番言語之后,他心里不由得暗自好笑,心想:“這五岳劍盟明明遭受天圣教重創(chuàng),而葉知秋今日卻是這般行為這般話語,渾不若一個受害苦主,反倒似仗義相助古道熱腸?!?p> 他卻是不知,以往天圣教與天朝武林各大門派雖說恩怨纏綿,爭斗不休。但大范圍的交鋒,僅僅只限于中原西域交界的雍梁二州,其他州界不過都是小打小鬧。至于大隊(duì)人馬深入到荊州地界,屠滅回雁峰頭五岳劍盟大批弟子,這種事情還是頭一次發(fā)生。故而葉知秋方才說,天圣教這般行徑是在向天朝武林挑釁。
當(dāng)然這種情境之下,即是胡途對江湖過往恩怨不是很了解,也是不會面露異色,更不會出言插口。
黃三石聽了葉知秋的言語,正色道:“葉兄這般仗義之舉,黃某好生敬佩。待得武林大會召開,黃某以及眾家?guī)熜值鼙囟〞叭ド偈疑?。我輩英俠,定要讓那些魔教妖人知道,天朝武林的厲害?!?p> 葉知秋哈哈一笑道:“黃兄俠名,江湖皆知。這般俠義之事面前,自是毫不含糊。”
這時正好旅店店伴將方才黃三石所要的酒菜送上,葉知秋正色道:“今日葉某略行僭越,以黃兄之酒,敬黃兄之人?!闭f著他取過酒壺,往黃三石面前空杯中斟滿了酒。
黃三石微微一笑,捧起酒杯一飲而盡。
胡途一桌五人在一頓酒足飯飽之后,由于兩路人路道并不完全相同,并馬而行了許久后,葉知秋兩人便是向黃三石辭別而去。臨行前葉知秋再三言說道:“待得西域之行圓滿結(jié)束之后,葉某必定在衡陽城中最有名的如歸樓中擺下宴席,盡一地主之誼,好好款待一下黃兄?!?p> 與葉知秋兩人分別之后,胡途三人出洞庭,渡長江,入襄陽,一路兼程,花費(fèi)了數(shù)日時間,終于是到達(dá)了武當(dāng)山腳。
駐步立于武當(dāng)山下,胡途只見郁郁蒼蒼,樹木茂密,山勢甚是雄偉。有律贊曰:
擎天一柱萬山朝,絕壁懸深巖聳霄。
霧罩云騰仙洞繞,飛流澗水曲歌謠。
鳥啼歡快互相語,鶴影蹁躚對舞飄。
宮觀核心群建筑,內(nèi)家拳腳武林驕。
見胡途心神沉浸在壯美的武當(dāng)山景色之中,黃三石微微一笑,也不出言驚擾,只是將馬匹系于樹下后,就默默等在一旁。
良久,胡途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見到似笑非笑的黃三石,以及面上滿是不耐之色的黃杉,他不禁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道:“黃大哥,小弟有些失態(tài),倒是讓你久等了。”
黃三石擺了擺手,微笑道:“不妨事,想黃某第一次到這武當(dāng)山時,情況也不比胡兄弟好多少?!闭f著他就邁開步伐,順著山道走了上去。
見此胡途連忙也是展開身形,跟了上去。
在黃三石的帶領(lǐng)之下,胡途便走上了武當(dāng)山,從正門進(jìn)了真武觀中。他眼睛在觀內(nèi)略一打量,一瞬間,他的目光就全部被吸引到了站在殿廳中央那個身影身上。
那是一個須發(fā)如銀、身形高大,身穿破舊道袍手拿破落拂塵的老者,他正兀自閉目假寐。而見到這老者,黃三石眼中流露激動之色,他一個箭步就湊身上前伏地而拜,想來便是名震江湖的道玄真人了。
道玄真人雖未睜開雙眼,但從黃三石俯身帶起的聲響中,便是知曉了后者的意圖。他手中拂塵輕輕探出,輕柔一拂,便是有一股柔勁在黃三石身上生出,阻止著后者想要繼續(xù)拜下的動作。
見此,黃三石苦笑一聲,連忙是從地上直起身來。
而于此同時,道玄真人睜開了雙眼,他捋須輕笑道:“你這孩子,為師和你說了多少遍,不要總是一堆繁文縟節(jié),你卻一直不聽。”
聽了道玄真人的教訓(xùn),黃三石就想長身一拜,但馬上一個激靈,道:“師傅,三石知錯了?!?p>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道:“算了,為師還不了解你嗎?”接著他轉(zhuǎn)過頭,看向了胡途,皺了皺眉,接著對黃三石說道:“三石,也不向?yàn)閹熃榻B一下,這位小朋友是?”
方才胡途三人進(jìn)殿時,道玄真人便是已從腳步聲中,察覺到了不對勁。黃三石自是不用多說,他修行的是乃是武當(dāng)心法內(nèi)功,腳步輕快。而黃杉作為黃三石的妹妹,她的腳步道玄真人自然也是熟根知底。
而唯有胡途,從他的腳步中,道玄真人聽出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不過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但很明顯胡途修行的乃是陰邪魔門內(nèi)功。
黃三石連忙介紹道:“師傅,這位是胡途胡兄弟,弟子在來武當(dāng)山路上遇上的一個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