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大戰(zhàn)前巫覡曾占據(jù)人類修行類別中的主流地位,遠勝于同期陣師,甚至與古劍修、黑白鯉魚未拆分前的醫(yī)家等源遠流長的強力法門不相仲伯。
人妖大戰(zhàn)后巫覡逐漸式微,乃至現(xiàn)今更淪落成窮鄉(xiāng)僻壤才能偶爾找見的稀罕古董。
據(jù)說沒落的原因主要歸咎于:
它最強的手段是人牲,靠活人祭祀犧牲來換取戰(zhàn)力加成、通靈預(yù)知、溝通異獸……長久如此若習以為常,修習者心智作稍不堅定很容易由普通魔修墜落為邪修,殺戮成性。
歷史上最初在墳山定居下后,由選鋒郎里剩余巫覡、陣師、醫(yī)者通力合作,努力試圖摸索出一套趨利避害、妥善利用當?shù)剡^盛陰氣的修行方式。畢竟他們素來依仗成陣的坐騎踏云駒已損失殆盡,而陰山山脈從氣候、地勢到水文、五行都與北方骨赫國相差深遠。
隨身棺養(yǎng)尸,并靠契約尸改善個人身體素質(zhì)的法門慢慢成型,經(jīng)歷歲月捶打越來越完善。
于是,墳山杜家只有兩類族人:
天賦足夠契約棺尸的,和適合被做成棺尸的。要么躺棺材,要么扛棺材。
面對女兒所提出的的質(zhì)疑,杜旭愣了愣,脫口而出:
“小沒良心的,一天到晚凈瞎想什么?我跟你媽這么辛苦都是為了誰?若是隨隨便便便能放棄你,也不必假設(shè)回老家,早幾年在夜明埠我倆干脆拿,拿……那鏡子去換錢,上哪逍遙快活不行?”
顧倩倩瞬間感動,內(nèi)疚地扒著碗邊低頭訕訕:
“我就是說說罷了,并不……”這話確實問得不妥帖。
她聳肩:
“爹,你也知道有姑姑的事情在先,總會讓人覺得有點懸心嘛?!彼﹀仭?p> 杜旭狠拍大腿:
“你姑那是……那是遭壞人作賤做局,事到臨頭實在沒轍了!”
“我和你媽是傻子嗎,活人能被尿憋死?若真天賦偏頗,非單棵樹上吊死修行墳山術(shù)法,就不知道喊你轉(zhuǎn)隨她學醫(yī)進藥王門?”
藥王門收徒門檻頗為寬泛,五行無論哪樣為主,或者駁雜均等都收。只是每條支派傳承對天賦各有要求。
比如:善內(nèi)科養(yǎng)生者喜歡收土、木屬性學徒,金瘡?fù)饪聘鼝劢饘傩?,溫灸、推拿、煉丹為主的專收火屬性突出者…?p> 確實呢,即便屬性不符顧寶珊無法親自教授女兒,大可拜托其他師兄弟姐妹代為傳藝,正如答復(fù)黛黛懇請時說的那樣。份屬同門又有藥師王這尊大神面子在,估計不難。
顧倩倩不好意思,撓頭沒話找話說:
“都怪你老叨嘮,嫌棄當白鯉魚沒前途?!?p> 杜旭扶額:
“那也要看跟誰比。白鯉魚絕對比趕尸憋屈、受氣還事多,但肯定較被供上牌位當棺尸強。”
可是聽聞現(xiàn)在老家依舊有冥I婚、年年出活尸,難道那些祭獻者的父母就不心疼孩子?
顧倩倩雖有心繼續(xù)深究,偷瞄下老爹臉色。得,果斷換個話題吧,再問下去搞不好要發(fā)毛了。老爹對墳山的忠誠度,完全不亞于媽對藥王門的執(zhí)著。
“對了,我前天到隔壁房東家,看到有根的睡房了?!彼峭曜詈笠豢诓栾垺?p> “啊,咋了?”杜旭聽著。
“他房間居然布置挺不錯,亮堂、床也寬,家具該有的都有基本不缺。”顧倩倩。
杜旭不解:
“這有啥奇怪的?”
顧倩倩找詞形容:
“不是,我這不是看房東兩口子揍他揍得狠嘛,又是過繼的非親生爹娘……”
“所以就要虐待他?”杜旭好笑。
他伸手扒拉下女兒留著板寸頭的腦袋:
“你成天到晚都想的啥?隔壁兩口子日后要靠他養(yǎng)老的,雖說未必能一碗水端平與至親骨肉等同,但怎么地不能刻意薄待?!?p> “再說以那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得瑟性格,這才哪到哪?。磕隳棠坍敵醮蛭叶急人さ亩?,有根爹媽要是放任不管才叫后患無窮呢?!?p> 顧倩倩放下碗:
“奶奶是個……什么樣的人?”
杜旭稍稍昂頭,回憶往昔:
“你奶奶啊……性子柔和,但真要關(guān)鍵時刻發(fā)起狠來也有夠嚇人的。”
“小時候還沒有根這么大,那年秋天莊子外頭來了雜耍、花鼓戲,我沒背完書硬要去看熱鬧,她不準。不知怎么著爭來吵去,我抓了把剪子威脅不讓去就在脖子上捅個窟窿。她氣瘋了,當時就不讓家里的丫頭、婆子拉架,搬張凳子坐院子里非要看我捅?!?p> 他說著笑起來,表情五味雜陳但更多還是揮之不去濃濃的懷念:
“我傻眼了騎虎難下,不知怎地突然就怕起來,扔下剪子要跑。結(jié)果,呵,你奶奶也是個厲害的,抄起那剪子不依不饒便追殺過來,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講到做到,非要給我在身上開個窟窿長長記性?!?p> 哈?顧倩倩滿腦門黑線,那是自家老爹?貪玩耍賴不背書、逼急了嚷嚷要挾自殘,遇到硬茬后秒慫……都什么熊孩子行徑!
她眼前直接腦補出景象:
一大一小身影在滿院子下人驚呼中繞著圈子跑,一躲一攆。
感覺好違和,卻又覺得無比真實……總之怪怪的。顧倩倩真不知該咋評論:
“那……奶奶也是挺難的。話說,當時姑姑在哪里?”
杜旭溫柔了眼神:
“我姐打小是乖孩子,家里數(shù)我皮,你奶奶成天就治我?!?p> “我跟你說,還有一回大夏天的我倆……”
他話講到半截突然沒聲。
顧倩倩疑惑,抬頭但見老爹正扭脖子定定望向自家門口,視線仿佛穿墻透壁盯著外面什么。還未來得及發(fā)問,只覺得身下坐著的翠花肌肉猛收縮,背后胸腔中有陰沉低吼聲打轉(zhuǎn)。
綠猴子妖尸抱著她快速起身、后退。
誰來了?
過了有兩、三分鐘之久,顧倩倩耐性幾乎耗盡時,虛掩的大門怯怯地被推開。
有穿粗布藍衣剃短發(fā)、腳穿草鞋,背微弓像隨時準備要作揖討好或者回身逃竄的年輕男子,伸頭探腦一步一停地挪進來:
“勞駕,請問杜九哥住在這兒嗎?”
面色白里透青,八字眉、長臉嗯,鼻翼較尖窄……顧倩倩瞪大眼。呵!這人她認識。
杜廣承!那個族長家資質(zhì)超差的小兒子,爺爺賭輸后將姑姑棺尸抵給他結(jié)冥I婚的便宜姑父!夜明埠家門外曾見過,那會兒他蹲在地上戴頂大斗笠。
對方一眼看到父女二人、翠花,表情竟然有瞬間慌亂失措。
他手臂抬起卻不知該作揖還是招呼甚至握住點什么,末了揚了揚仿佛又覺得不合適,趕緊訕訕地改為摸后腦勺遮掩尷尬,嘴上結(jié)巴:
“九,九哥……好久不見,你,你找我?”
顧倩倩不由得奇怪,這人在夜明埠那會兒著急上火要找爹,為何現(xiàn)下見到了卻仿佛被強行緝拿歸案般不情愿?
杜旭冷冷看著他。
PS:昨天開始正式矯牙,戴了牙套滿嘴不舒服……
這兩年真莫名跟牙杠上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