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條長長的走廊,繞過幾個大大的院子,又經(jīng)過幾個大大的池塘,李安福與陳朵朵郡主終于來到正府的偏門處。
太師府正府的大門,一般只有身份地位無比尊貴之人才能進入,至于李安福,雖然是嫡長子,不過卻不受待見,地位連奴仆也不如,因此是未曾從大門進入過。
除此之外,偌大的太師府,李安福也是不經(jīng)常走動動的,如果不是跟隨母親走過幾次記下了路線,估計他也會走丟,找不到東南西北。
“噓~!”
李安福長長吐出胸中濁氣,平復了起伏的心緒,朝郡主點點頭,才不急不緩走到偏門前。
剛得罪了李云琛,陳朵朵郡主不想立即又與他母親見面,免得尷尬,因此自動退到不起眼的地方躲起來。
咚咚咚!
待郡主躲好后,李安福伸手捏住銅環(huán),在大門上不輕不重敲了三下。
“來啦!”
隨著一個清脆如黃鸝的女子聲音響起,大門打開了,只見一個身著錦緞,臉蛋有些圓的丫鬟出現(xiàn)在李安福的面前,正是王夫人的貼身丫鬟夏竹。
夏竹發(fā)現(xiàn)敲門之人是李安福,本來恭敬的神色立馬變得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發(fā)出一聲輕哼,“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夫人正要去找你呢,你自個兒倒來了,進來吧!”聲音之中充滿驕傲,根本沒有將李安福當成少爺。
“王夫人已經(jīng)知道李云琛的事情了……”李安福心念一動,暗暗的想,“知道就知道吧,今天就算是豁出去,我也得跟著郡主出府?!?p> 心念轉動間,李安福不知不覺跟隨著夏竹的步伐進入了正府之中,里面修建得莊嚴大氣,清一色都是大理石鋪成的地面,光滑如鏡,堅毅如鐵。
在正府的大廳上,正中央的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字,字體端正威嚴,給人一種不敢越矩的壓迫感。
是‘禮義廉恥’四個字。
在字的下面是一張巨大的金絲楠木做成的長條形貢桌,貢桌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貢品,都用香火貢著。
貢桌的右邊坐著一個衣著華麗,配飾繁復的雍容女子。
這個女子,兩鬢青絲垂耳,潔白的雙手自然下垂,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塵不染,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富貴感。
她只要坐在哪里,哪里顯出高高的富貴之氣,叫人心里生出自卑,不敢與之相比較。
她就是掌握著太師府中財政大權的王元鳳,大梁國封的誥命夫人,身份尊貴不可言。
“比起母親來,王夫人可很不一般,不論是氣勢派頭可足得很,也不知母親什么時候能夠有如此地位?!边M入大廳后,夏竹就默默走到王元鳳身后站定,乖巧懂事得像一只小貓。李安福不笨,雖然心緒涌動,卻也不會在禮儀這種小事方面落下口實,便立馬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李安福拜見大夫人?!?p> 王元鳳抬起白皙的一只手,指了指右側,道:“都是一家人,隨意一些,你坐吧?!甭曇魫偠鷦勇牐∪胄撵?。
李安福依言坐下,眼觀鼻鼻觀心,顯得特別正經(jīng),倒不是他故意這樣做,而是他怕王夫人抓住把柄,不讓自己出府。
“說吧,找我有什么事。”王夫人一抬手,夏竹早已經(jīng)將剝好的一瓣晶瑩剔透的橘子遞了過去。
“我今天想要出府一趟,希望大夫人準許!”李安福站起來,微微躬身回答王元鳳的問題,顯示出足夠的尊敬。
王元鳳送到嘴邊的橘子停在半空,“這月你已經(jīng)出過一趟太師府,再出去可是不合規(guī)矩啊,不知道你為何要出府,如果理由不夠充分,我可不能做主?。 ?p> 似乎為了顯示自己的公正威嚴,王元鳳立馬補充道:“太師府有上千號人需要我管理,如果定下的規(guī)矩說破舊破,以后肯定有人不服管教,所以你可怪不得我啊?!?p> “陳朵朵郡主想要購買兩件武器,而我又剛好知道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她讓我?guī)兔纯??!蓖踉P話說得滴水不漏,李安福知道說其他理由都沒用,便直接搬出了陳朵朵。
王元鳳輕輕哦了一聲,將晶瑩剔透的橘子送進嘴里,咀嚼得咔咔有聲。
“我與你母親情同姐妹,感情很深,這點小事倒是能夠幫幫忙,再加之又是郡主親自邀請你,按理說應該直接讓你出府,不過……不過如果我放你出府,不好向老爺交代啊!”王元鳳抬眼輕輕瞥了一眼李安福,做出難為情的模樣,“讓你每月出一次太師府,也是老爺定下的規(guī)矩,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是父親,難道我們母子過得如此窮困潦倒,都是父親故意安排的。”聽了這話,李安福心里涌起翻天巨浪,他一直以為自己與母親在太師府不受待見,是父親受了王夫人的魅惑,沒有照顧到而已,沒想到事實卻不是這樣的。
話又說回來,父親乃是堂堂大梁國的大將軍,爺爺又是當朝太師,怎么可能有女子敢魅惑他呢,就算有,早已經(jīng)被爺爺一巴掌滅掉了。
“既然事實是這樣,我就更得出府,自己去闖一片天空?!睆氐酌靼资虑榈那耙蚝蠊?,李安福對父親已經(jīng)死心,以往遭受的種種不公平待遇全都化成了脫離太師府的動力。
“我已經(jīng)答應了郡主,還請大夫人準許,此次一次,下不為例?!崩畎哺I眢w挺得筆直,猶如一把出鞘的寶劍,散發(fā)出一股凜冽之氣。
“小雜種,定力倒是不錯,不過卻是沒啥用,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蓖踉P心中暗罵兩句,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倒不是我不愿意答應,只不過老爺規(guī)矩不能破啊……我倒是想了一個兩全之策,你好好待在太師府,讓琛兒代替你去如何?”說著,笑盈盈的望著李安福。
“哼,狐貍尾巴露出來了,不過我卻怎能讓你如愿呢!”李安福心中冷笑一聲,不卑不亢地說道:“這個,我卻是不能做主,得先要問過郡主?!?p> “既然是郡主邀請的你,你拒絕就是,到時候我順勢讓琛兒去,用不著那么麻煩。”自己的兒子有幾斤幾兩,王元鳳心中有數(shù),才不會去自討沒趣,直接安排了就是,到時候郡主難道還能說啥。
“這個……”李安福沒有料到王元鳳會如此暴力相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廝跑了進來,躬身低頭稟告道:“夫人,陳朵朵郡主有話傳給你?!?p> 王元鳳本能感覺到事情不妙,眉頭皺了皺,不耐煩道:“她說什么!”
話一出口,她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立馬改口道:“郡主有何吩咐?”
“郡主說讓李安福少爺快些,她要走了,如果她走時李安福少爺還沒跟上,她就回去稟告王爺,到時候治夫人大不敬之罪?!毙P一口氣陳述完陳朵朵郡主的口頭意思,抬頭望望王元鳳,見到王元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立馬將頭埋得低低的,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撞槍口上。
“既然如此,那李安福你就快去吧,可莫要讓郡主等急了?!蓖踉P并沒有發(fā)火,而是換了一張不冷不熱的臉盯著李安福。
李安福早就不想在這鬼地方多待上片刻,得了命令,立即行了一個禮,然后便離開了。
隨著李安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王元鳳的臉頰、身子、四肢慢慢僵住,似乎變成了一座冰雕,時時刻刻散發(fā)出寒冷的氣息,使大廳中的空氣凝滯不動了。
“娘,你別生氣了,可別為不相干的人氣壞了身子?!边@時候,李云琛掀開偏門的門簾,快速走到王元鳳身后,又是捶肩又是揉背,顯得十分貼心。
“哼,怎么能不生氣,這么多年了,一向是你娘算計別人,何時被別人算計過啊,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王元鳳眼轉頭瞪著房梁,似乎要將房子瞪出一個大窟窿來。
“娘親你想要出氣還不簡單!”李云琛眼珠子轉動,詭計頓時在心頭醞釀,“郡主我們奈何不得,不過李安福那狗雜種不受父親待見,更不受爺爺待見,只要娘親你一聲令下,我去找?guī)讉€人,將他殺了,豈不是永絕后患”
“你可別亂來,當心出大事!”王元鳳渾身打了一個激靈,轉頭望著李云琛,目光中都是警告。
“娘親說不,就不啦!”李云琛在王元鳳肩頭上不輕不重捏了捏,喃喃自語道:“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了,一個不受待見之人而已,為啥還不能殺??!”
“他有大作用的,你平時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如果當真?zhèn)怂?,不用你父親出手,你爺爺會立即要了你的小命,就算是我的娘家也保不住?!闭f到這件事,王元鳳神情格外認真,顯然知道一些內幕。
“為什么??!”李云琛眉頭皺了皺,顯得不耐煩,捏肩的力道在不知不覺間加重了一些。
“哎喲!”王元鳳吃痛,輕輕喊出聲,李云琛頓時減輕力道,口中連連說娘親對不起,對不起。
王元鳳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兒子,柔聲道:“不用嫉妒那小畜生,你只需知道你父親你爺爺一點也不疼愛他就行了,十八歲之時,就是他命喪黃泉之時。”
王元鳳這一番肺腑之言,李云琛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什么也沒弄明白,不過心里卻是舒坦極了,臉上跟著洋溢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