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間,屋內(nèi)的空氣凝結(jié)了,化成一股強大的肅殺之氣朝李安福涌去,李安福只覺得全身上下每一絲肌肉,每一塊骨頭陷入冰天雪地中,顫抖得厲害,身子隨時都會堅持不住癱軟倒地。
“君子不器,君子無罪,君子自當攜帶浩然正氣,立于天地間!”在心神受到?jīng)_擊的時候,李安福本能的想起圣賢書上的道理,立馬心中默誦,才覺得身子好受一些。
秉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李安福慢慢彎腰行禮,“孩兒拜見父親?!?p> “起來吧!”李國平收了那股肅殺之氣,臉上無喜無悲。
沒了這股氣息的壓制,李安福只覺得全身一松,那股讀書人的傲氣完全表現(xiàn)出來,“不知父親招孩兒來此,是為何事?”
嗯……
李國平?jīng)]有料到李安福受到自己氣息壓制,還能保持鎮(zhèn)定,就算是太師府中其他學武有成的兒子,那一個在自己面前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上次你違反家規(guī),跟隨陳朵朵郡主出太師府,導致被綁架,這事怎么處理?”
李國平淡淡的說著,語氣嚴寒如雪,從心里散發(fā)出一股殺機,這股殺機比剛才那肅殺之氣要更冷,更冰冷無情。
就算李安?,F(xiàn)在道術(shù)達到幻象境界,武道也突破到吐納境界,在這股從心里散發(fā)出的殺氣面前,也覺得心中涼颼颼的。
“嗯……!”
見李安福不回答,李國平又冷哼一聲。
這聲音發(fā)出,大廳中的溫度驟然間又降低許多,連大理石似乎也承受不住這股冰冷,發(fā)出咔咔咔咔的聲音來。
要不是李安福修習過混沌道經(jīng),武道也突破到吐納境界,身體與心理素質(zhì)都提高許多,這一下鐵定會癱軟在地,丟人現(xiàn)眼。
“那天孩兒本來已經(jīng)推辭了,但陳朵朵郡主說如諾我不去幫她挑選兵器,就會告父親大人,為了父親大人的名聲不受影響,我才去的?!崩畎哺5拖骂^,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講出來。
“如果不是你賣弄知識,她也不會找你,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太過招搖!”李國平淡淡喝了一口茶,語氣依然平淡,看不出喜悲。
“父親大人教訓得是!”李安福知道這時候與李國平起沖突,一點好處也沒有,將頭埋得更低了。
“這件事暫且記下了,以后再說!”李國平淡淡的說道:“接下來,說說你被綁架的事!”
“孩兒也不知道為何被綁架!”現(xiàn)在,錢猛、童山、童鐵、童海川都是自己的朋友,李安福不打算出賣他們,因此心中打定主意,一概說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們?yōu)楹畏拍?,你又見到他們的長相了嗎!”李國平很是關(guān)心這件事,站了起來,走到李安福的身邊,目光就這么盯著。
越是這種時候,李安福知道越要沉得住起,撒謊才能不露破綻。
“他們?yōu)楹畏盼?,孩兒完全不知道緣由,不過回到瓊京城內(nèi)時,聽說最近幾天出動了許多兵馬尋找孩兒,想來是他們害怕了?!崩畎哺B耦^回答,身子沒有動一下。
“那你看見他們長相了嗎?”李國平問道。
“沒看見。”李安?;卮?,“被綁架時,孩兒是背后受襲,醒后又一直蒙著黑布帶,因此從始至終都沒能看見他們一眼。”
聽了這個回答,李國平站在原地思考良久,最后又坐回椅子上,顯然肯定了他這個回答。
這時候,茶水有些冷了,夏竹立馬不聲不響換成新茶水,然后恭恭敬敬后退,站在一旁去。
李國平吹吹氣,飲了一小口茶,隨意問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先去拜訪郡主,告訴她我已經(jīng)安然回家,然后就全力看一些經(jīng)意策論方面的文章,爭取在一月后的科考中取得舉人?!崩畎哺P闹幸恢笨释信e,然后以此為跳板建功立業(yè),此時父親既然問道,得沒隱瞞的必要,便一如實說了出來。
“陳朵朵郡主那里是該去說一聲,我準許了?!崩顕秸酒饋?,語氣平淡地說道:“至于科考,我看你心性與磨練都不行,今年就不要參加了,三年后再參加吧!”
“為何我不能參加今年的科考!”始終將頭埋得低低的李安福突然間抬起頭來,目光中閃過倔強之色,“李洪、李云琛、李天霸他們可以習武,可以到軍中建功立業(yè),我卻不可以,現(xiàn)在我連參加科舉,你也要阻攔,看來我不是你的兒子!”
“大膽!”李國平目光陡然射出森然的殺機,“就你現(xiàn)在的心性,不參加科舉也罷了,如果真一舉成名,那還不是禍國殃民之輩,到時候個人生死是小,毀壞我太師府名譽才是大事?!?p> “他想殺我!”五官敏銳的李安福感覺到父親真的將自己沒有當成兒子,甚至比一個外人還不如,此刻居然毫不掩飾的流出出森然殺機,如果不是有父子這層倫理關(guān)系,估計他立馬就會動手。
李安福心死,這一刻徹底不再將太師府當成自己的家。
“哼……”鼻孔中噴出一口氣,眼睛就這么望著房梁,來了個沉默是金。
“好……好啊,給我滾下去!”李國平連連冷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齒來。
李安福轉(zhuǎn)過身,目視前方,拂袖而去,片刻間那剛毅倔強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啪……
望著李安福高傲的背影,李國平氣得臉色發(fā)青,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椅子應(yīng)聲碎裂。
“小畜生,真該一巴掌拍死了事?!崩顕窖例X縫中蹦出幾個字,眼中的殺機絲毫不掩飾。
“老爺,你可消消氣,身子可是自己的!”這時候,王夫人來到李國平身邊,輕輕在在肩上捶著,“他到底是一個小孩,還沒長大的,夫君不要與他一般見識?!?p> “哼,他是一個孩子,那不見得!”李國平氣消了一些,和了一口茶道,“我看他天生反骨,與我哥哥李國山一樣的,如果不盡早除掉,遲早要給家族惹出大麻煩來?!?p> “夫君真想除掉他啊,那交給奴家來做,保證神不知鬼不覺!”王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這小子頭生反骨,我倒是一巴掌拍死了事,但是父親不讓,說他有大用處?!崩顕酵鲁鲆粋€氣,“就算要殺他,也要等他十八歲之后?!?p> “他到底有什么大用處!”王夫人眼珠子轉(zhuǎn)動間,問道。
李國平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甩了甩手,“我也只隱約聽父親提起過,具體不便與你說。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詢問父親的心腹王文直,他比我還知道得清楚些?!?p> “哎,夫君你不肯說就算了,我不問就是,不過我聽說好像與太師府的輝煌騰達有關(guān),似乎也與太師的武道修為能不能更進一步有關(guān)啊!”王夫人試探著說道。
“誰說的!”李國平像一頭睡醒的猛虎,眼睛中突然間精光閃爍。
“我也只是偶爾聽人閑聊,聽來的。”王夫人立馬解釋,“想來他們也是胡亂猜的,這些話怎么能當真呢?!?p> “你知道就好,這些事情不要參合進去,要懂得潔身自好?!崩顕秸酒饋?,一邊朝外走去,一邊吩咐道:“我軍中有事情,就先去了,這個家你主內(nèi),可要操持好,不能讓父親看笑話,如果遇見不能決斷的大事,告訴我就是。”
“是!”望著李國平漸漸遠去的身影,王夫人沉默了。
……
深夜,李安福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入睡,便起床來到院子中,配合著天蛇吐納法,開始練習拳法。
閉目調(diào)息片刻,待得心境平靜如水后,李安福擺了一個拳架子,然后爆喝一聲,借著這聲音帶起的勇猛氣勢,一拳便打了出去,直接打得空氣顫鳴。
一拳出手,李安福并沒有停下來,又一拳立馬接上,拳風逼得樹葉搖晃,吱吱作響。
然后是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直到打出第一百拳的時候,李安福感覺到身體積蓄的力量被消耗一空,再不能打出一拳,便停下來,閉目站在院子中調(diào)養(yǎng)呼吸。
一炷香功夫后,感覺到失去的那股力量漸漸恢復過來,李安福睜開雙眼,目光閃爍出明亮的光芒,望著天上的星辰。
“我到底是沒有服用過天材地寶,也沒有師傅教導,雖然自己入了門,但是體力跟不上,就算突破到吐納境界,也只是打出一百拳而已,每一拳也只有五六十石,接下來該怎么提升呢!”
想到武道修為提升緩慢,李安福心里有些憂愁,“如果我也有天材地寶,靈丹妙藥服用,就可以連續(xù)打出上百拳上千拳而不疲倦,而每一拳也能夠達到百石之力,那時候應(yīng)該很快能突破到洗髓境界吧?!?p> “現(xiàn)在,我手里有萬兩以上的銀子,也算小有錢財,倒是可以去瓊京城的壽康坊轉(zhuǎn)轉(zhuǎn),聽說那里有各種丹藥,天材地寶販賣,如果遇見虎骨膏、黒香膏等一類有主武道修煉的膏藥,倒是可以買回來試試?!崩畎哺酉聛韼滋煊辛嗣鞔_規(guī)劃,白天被李國平壓制的希望又蹦了出來,“哼,李國平你現(xiàn)在能夠壓制我,等我武道登堂入室后,看你怎么辦?!?p> 夜更深,李安福心中那一股憋住的氣得意吐出,又再次入睡,不知不覺天就大亮了。
洗漱一番,匆匆吃過早飯,李安福招呼一聲娘親,便出了太師府。
在李安福前腳剛踏出太師府的大門后,一個下人打扮的丫鬟便跟了出去,正是夏竹。她受了王夫人的指示,今后要好好跟著李安福,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和什么人見過面,做了些什么都不能放過。
“哼,想跟蹤我!”在人群擁擠的街道上,李安福突然間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去朝后望去。
“被發(fā)現(xiàn)了!”夏竹嚇得渾身一激靈,立馬閃身躲在一根大木柱子的后面,然后才慢慢探出頭來。
李安福笑了笑,倒走回幾步,進入了一家筆墨齋,片刻后走了出來,手里多出一只狼毫筆來。
“原來是去買毛筆!”夏竹嘴巴翹起,生出一股鄙夷之色,“哼,一個被打壓的太師府公子而已,連科考都沒法參加,還買筆墨做啥,有這閑錢,不如買兩個炊餅來得實在?!鳖D了頓,又想,“也許這就是臭文人的習慣吧!”
“咦,人呢!”回過神來后,夏竹發(fā)現(xiàn)李安福不見了,焦急如焚,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朝人群中擠去,心中又將李安福罵了一頓,“該死的賤胚子,活該一輩子受人欺負。”
很快,夏竹尋了幾間鋪子,沒有發(fā)現(xiàn)李安福的蹤影,便快速穿過街道,朝前方趕去。
“你要干什么!”剛進入一個巷子的時候,李安福的聲音從左側(cè)傳了過來。
夏竹立馬停下腳步,心念一動,道:“喲,那么巧,我出來為夫人買些胭脂,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你到這地方來干嘛啊?!?p> 李安福沒有理會夏竹的花言巧語,直接爆喝一聲,聲如洪鐘,“你跟蹤我有何目的!”
夏竹沒有料到李安福敢兇自己,而且還是毫無征兆的發(fā)難,嚇得發(fā)蒙,有些不知所措。
“李國平兩夫妻我不是對手,難道連你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收拾不了!”李安福心中怒氣暴露,趁機施展道術(shù),一雙眼睛陡然間爆射出絢麗奪目的光芒,這光芒直接挖入夏竹的眼睛中,夏竹身子哆嗦兩下,便僵住不動了。
“誰派你來的?!崩畎哺V苯釉儐?。
“夫人派我來的。”夏竹機械回答。
“她為何派你跟著我!”李安福又問。
“你沒有學過武,那天面對老爺能做到鎮(zhèn)定自如,連李云琛、李洪、李天霸他們都做不到,因此夫人懷疑你背后有人撐腰,讓我監(jiān)視,找出背后之人。”
“我已經(jīng)很小心謹慎,居然還是讓她發(fā)現(xiàn)了端倪。”聽了這話,李安福心中升起一片陰森森涼意,“這王夫人實在精明如鬼,只是一絲破綻而已,也能讓他猜出一些事情來,以后得更加小心謹慎才是,不過今天嘛,得讓你張長記性。”
想著,又看著夏竹,李安福眼中閃過一片寒光,“給我去!”
“去”字出口,他的眼中光芒再次大盛,然后這光芒直接射入夏竹的眼睛中。
夏竹立馬抱住頭,蹲下身子,發(fā)出痛苦的嚎叫。
這種嚎叫只持續(xù)了片刻,便沒有了聲音,因為夏竹已經(jīng)變成了白癡,正蹲在一個角落東張西望,動作猥瑣。
“我沒有殺你,只是用道術(shù)制造幻境,使你變成傻子而已。如果你不是作惡多端,我這幻境也不能奈何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笨戳丝聪闹?,李安福轉(zhuǎn)身離開,朝陳朵朵的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