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黑漆漆的眼珠冷冷地盯著車夫，白嫩的臉映著跳躍的火光，神情清冷淡漠。
“說！”
車夫心里閃過一絲驚懼，無措的看向薛雯。
薛雯擔憂地開口:“諾兒，你……”
“說?！?p> 沈諾面無表情地重復。
車夫被沈諾的眼神所威懾，哭喪著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外面都在傳，說蒼南王與荊越軍交戰(zhàn)時受重傷，是因為軍中出了奸細泄露了消息，還說那名奸細是受大人指使。”
“前日禁軍半夜圍了丞相府，說是從府里翻出了荊越國的信件，信件出自大人之手。”
“大人百口莫辯，就這樣，府里……所有人都被抓進了監(jiān)牢，大人……也不例外。”
“如今大街小巷里都在傳，說大人私通敵國……枉為人臣！還說，三日后大人就要被問斬了?！?p> 車夫轉(zhuǎn)過頭，不忍心再說下去。
大人如此溫潤如玉，待人溫和有禮的一個人，怎能容他們?nèi)绱宋勖铮?p> 話畢，薛雯瞳孔一縮，眼淚猝不及防的流了下來。
“夫君……”
沈諾黑漆漆的眼底神色不明。
半響后，她忽然伸出手扯散自己的發(fā)髻，將頭發(fā)攏成了童子髻，轉(zhuǎn)過身，又從不遠處的爛泥地里挖了幾塊稀濕的泥土，抹到了臉上和身上。
白嫩的臉頰頓時粘上了冰冷渾濁的稀泥，遮住了原來的容貌，衣服上沾滿了泥土。
沈諾立馬從一個玲瓏可人的姑娘變成了街邊的惹人嫌的臟污小乞丐。
廟里的三人詫異望著沈諾的動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諾兒，你……”
“娘，我要回汴京城！”沈諾嗓音依舊軟糯好聽，帶著一股不同質(zhì)疑的堅定。
薛雯聞言忽然抱住沈諾，憔悴的臉上染上恐慌，“不可以，諾兒！”
“小姐！”車夫驚訝大喊，低聲勸道。
“上面早就下了懸賞令，汴京城全城都在通緝我們，小姐您去了豈不是送死？”
“我去見爹爹最后一面。”沈諾聲音平淡，不為所動。
話音剛落，薛雯松開了手，怔然的看著沈諾。
最后一面……
沈諾將玉佩和詔書妥帖放在自己懷里，平靜的說道:“三日之后，我會回來。”
隨即，她邁著并不大步子，毅然走出了小廟。
廟內(nèi)的三人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沈諾瘦小但挺拔的背影，沒有人出聲阻攔她，也沒有人覺得，沈諾一個六歲孩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有什么不妥。
*
荒蕪空曠的城郊，一個瘦小的身影堅定不移地走著。
凜冬的寒風刮在臉上和身上，刺骨的寒冷驅(qū)散了身上的熱意，帶著雪水的泥土凍結在臉上，四肢似乎都僵硬了一般。
天色漸暗，沈諾終于走到了汴京城。
抬頭望了望高高城門，沈諾揉了揉凍僵的手腳，一個閃身，鉆進了一輛馬車底下。
馬車晃晃悠悠地向前走著，沈諾死死的抱著車底的轅木，等著馬車將自己帶進城。
自己和母親已經(jīng)被通緝，城門口定會有人拿著畫像查閱比對過往人群，自己借著馬車躲過他們的檢查最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