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盛裝出席,可沒抵過我懶癌晚期的造作。還是挑選了一聲舒適又方便的T恤加牛仔短褲去了。好歹這兩條大長腿還是夠看的。
已經(jīng)十五六歲的姑娘了,只要不過分的胖,基本都看得過去。我對著鏡子好一頓自我夸贊道。老媽在一邊瞅著都快笑了,“芳草哎,看出朵花沒有???”
我撇撇嘴,“不用看出花兒來,我本身就是一朵花兒。青春正好,風華無限!”
“得了得了,說你兩句還喘上了,走,吃飯去了。”我媽說完就往門外走。
我趕緊跟上,“哎媽你等等我啊。”
到了楊瑾言的家里,才發(fā)現(xiàn),到處都改變不少。不是說房子大變樣,而是小細節(jié)。沙發(fā)上橘色、綠色的靠枕,為整個空間添加了明亮,桌上的馬克杯,蕾絲杯墊,墻上的裝飾畫,都讓這個本來只有兩個男性的空間里,瞬間多了絲女性的柔美。
我媽進來也眼睛一亮,對著楊伯伯就說道,“老楊可是花了心思了。”
楊伯伯笑著說道,“都是惠子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去買了點東西,你別說,這么一弄啊,活動起來方便不少?!?p> 我站在旁邊不吭聲,今天白天自己發(fā)脾氣那事兒還沒過呢,現(xiàn)在說話不是像是自己破了自己裝的13嗎,再怎樣,也要端著。打定主意了我就更加坦然的站在那里了。
楊伯伯疑惑的說道,“芳草啊,站這兒干什么,進去玩兒,惠子念叨了一下午,想帶你去參觀一下她的房間啊?!?p> 白天雖然不是對她發(fā)的脾氣,可確實也有遷怒的意味在里面,這么個聰明的女孩子,我就不信沒能一點兒察覺到??墒沁@個惠子還能想著和我一起玩兒,這是大度不計前嫌,還是小心思藏不住要鬧事兒啊。
我進去坐在沙發(fā)上,聽見臥室那邊傳來聲音,“伯伯,是芳草姐來了嗎?”
還沒等我回味這個“伯伯”的稱呼時,噔噔噔的腳步聲傳來,惠子小跑著出來,看見我,眼睛一亮,直接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到,“芳草姐,你來了,走,我?guī)闳タ纯次业姆块g?!?p>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惠子不介意白天的不快,給了我臺階下,我也就不那么計較了,把手上的勁兒松送下來,任由她拉著我向她的房間走去。
一推開門,就看到白色的蕾絲窗簾,隨著夜風微微浮動,一個單人床緊緊靠在墻邊,正對著那個窗戶,床腳放著一個醬色的木質(zhì)桌椅,上面還比較空,沒有放著什么東西。床上放著藍綠的枕頭,被面也是淺藍綠的,還有簡單的鏤空花紋。
這個房間就像是專門為心里柔軟可愛,自由小天地的女孩兒準備的,我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著站在一邊的惠子說道,“你的房間很漂亮,很適合你?!?p> 她的眉眼彎彎,笑著說道,“我也很喜歡,看來伯伯和哥哥為我都花了很大的心思,我很感謝?!?p> 我摸摸垂著的窗簾,把窗簾拉開,好讓外邊的夜風,能吹進來更多,從這里,也能望見更多屬于這個地方的景色。
“其實,我還是有點不習慣的?!?p> 她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坐在了床上,手里抱著一個橙色抱枕。我坐下來,打算聽聽一個從遠方來的女孩的心思。
“很多方面都不習慣吧?”我問道。
她很大幅度的點點頭,“這邊的人啊,氣候,還有房子,跟我的家鄉(xiāng)完全不一樣。沒有熟悉感,才最讓我陌生?!?p> 我知道,每一個獨自出門還去那么遠的地方,肯定會有不適的地方,還在她還懂中文,至少在交際這一塊上,不會受限太多。
“不夠,這邊的人都很好,哥哥也很好,在父親和母親結(jié)婚的那段時間,我就了解了。他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冷漠,其實心底很柔軟的人。會因為婚禮上的禮儀要求,一遍又一遍的不厭其煩的彩排,學習。還會在母親流淚的時候,叫我遞上去紙巾。我知道,母親也知道。所以那段時間我們相處得很愉快?!?p> 我靜靜的聽著這段沒有我參與的楊瑾言過的日子,是他在日本的那段日子。
“可是這個愉快是建立在哥哥的煩惱和不開心上的,我們不知道該怎樣讓他開心起來,我們帶他去了解日本的文化,去看更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他沒有拒絕,但是我們知道,他也沒有接受。直到有一天,我們發(fā)現(xiàn)了在日本他也可以展現(xiàn)出真正溫暖他人的笑容?!?p> 說到這兒,她停頓下來,俏皮的看著我嗎,“你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我搖搖頭,他們發(fā)現(xiàn)什么我怎么知道,我知道楊瑾言那時候果然不像是我從電子通訊里面只管透露的開心。
她眨著眼睛語氣輕快的說道,“那是因為你在跟他聊天,在跟他溝通,在帶哥哥走出一個深淵?!?p> “怎么可能?沒你說的那門夸張。”我擺擺手說道,“我們就是在瞎聊。完全沒有其他的想法?!?p> 怎么可能就因為我簡單的聊天,就能讓他在異國他鄉(xiāng)的環(huán)境下,感受到所謂的開心,拯救。我的自知之明以及自卑在這一瞬間,俘獲了我,讓我本能的察覺危險,去拒絕接受這樣的信息。
惠子輕聲笑道,“這是我發(fā)現(xiàn)的,錯不了哦!芳草姐,知道你冬季補課的時候那次烏龍事件嗎?”
我點點頭,記得啊,這件事,可謂是讓我丟臉到家了,本來打算把它塵封在記憶深處,可是只要有人稍微這么一提,就像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急速回放。
“那次哥哥著急的找我,要用我的手機給叔叔打電話,告訴你被人跟蹤了。當時,我就在哥哥的旁邊?!?p> 我的臉上毫無波動,甚至有點兒想笑。不,表面上的我看起來似乎無動于衷,其實心里正在翻江倒海,不知所以。那次的丟臉時間,早就被惠子這人知道了,那楊瑾言的媽媽呢。我欲哭無淚,總覺得自己作了什么蠢事,給他們留下這樣的一個印象。
“哥哥著急的表情,事后的輕松,不忍的責怪,都讓我看的一清二楚。那一刻我就知道,哥哥其實是一個特備好的人?!?p> 這種類似于自我剖析到如此地步的女孩兒,讓我感到一陣危機。
她像是完全不在乎我釋放的敵意,繼續(xù)說道,“所以他還是一個好哥哥。我很喜歡他。當我來了這里之后,我發(fā)現(xiàn)每一個人都很好,伯伯啊,阿姨啊,還有叔叔,都讓我感受到了這個地方的溫暖。尤其是你,芳草姐,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拯救哥哥的?!?p> 知道她沒有多余的想法之后,我微微呼出一口氣,隨即又被自己的邪惡心思給惡心到了。我拍著自己的胸口,心里暗罵道,你以為楊瑾言多金貴呢,是個人多喜歡他。也就只有你才對他抱有企圖心。人家都是及時止損。
我清了清喉嚨,對著惠子認真的說道,“沒有一個人可以成為另外一個人的救贖,只有他自己,才是他的救贖。這個想法一開始就錯了。楊瑾言想得到什么,體驗什么,憑他的想法和如今的條件,基本想做的他都能做到。他的開心也會要他自己去找到,我不過是一個載體而已?!?p> 越說我越覺得事實好像就是這樣。我洋洋灑灑的一吐為快,絲毫不去關(guān)注在場的唯一一個觀眾。隨她去吧,反正也沒有是你們好隱瞞的了。自從薛月然那件事情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更加不可控,不可調(diào)節(jié)。
惠子聽完我的話怔愣了一會兒后,才慢慢的說道,“我也很喜歡你,芳草姐?!?p> 我微微一笑,并不把她的話聽進去多少,這惠子,看起來表面成熟,可愛,甚至還有點單純,她的話我就撿一半,扔一半了。對楊瑾言的猜想,可以撿,對我們的好何感謝,可以撿,但是其他的,那就敬謝不敏了。
“好了,我知道你很喜歡我,答應(yīng)我,以后少看點你們國家的動漫,太中二和少女言情了。”我誠心的建議道。
這就確實跟我媽說的一樣了,這姑娘哪兒都好,就是少女型有,太中二了,什么救贖,什么唯一,我跟楊瑾言,從來都是單方面的暗戀和看重??晌乙仓皇且驗檫@份感情,期望他好,其他的什么的救贖,解開他跟自己父母的心結(jié),完全都是靠他自己,我不過是作為一個旁觀者和推動者。
避免她在抒情議論,我問道,“你哥哥呢?”
“啊,哦!”她看著我說道,“出去買飲料去了。說是怕你晚上吃多了還可以喝點酸奶。”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我知道,這也叫開心。如果惠子說的是真的話,楊瑾言在日本和我聊天溝通的時候,感到的愉悅是真實的,那我的因為他的無心之言,或者有心之舉,感到的開心更要真實百倍。
“那我們出去吧,等他回來開飯了,好好嘗嘗你伯伯的手藝!”
見我不再對她釋放敵意,惠子也開心的笑著。
我們出去的時候,剛好楊瑾言提著一大堆的東西進屋。惠子體貼的小跑過去接過,對著他說道,“芳草姐來了!”
我就站在旁邊,笑著打趣,“不用播報啊,惠子,我站在這兒呢,他看得見!”
惠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楊瑾言看著我說道,“來了!”
我點點頭,“來了啊,讓我嘗嘗楊伯伯的手藝!”
我倆都知道,白天的斗嘴不過是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就只有惠子在這個上面看重擔憂。其實,我們都在鬧小小的脾氣和作秀罷了。
飯桌上,老爸和楊伯伯進行鄰里之家的無利益互夸。
老媽和惠子單純的一個問一個答。
我和楊瑾言無奈的聳聳肩,埋著頭光吃了。
沒一會兒,被忽略的我倆被點名了。
“謹言啊,這段時間剛好是你們的暑假,你們課可補完了,正好帶著惠子一起出去玩一陣?!睏畈谏戏娇粗鴹铊哉f道。
楊瑾言點頭說道,“我也是這么打算的?!?p> “芳草也一起啊,一天宅在家里,也沒啥好玩的,讓謹言給你們安排,帶著你們一起玩玩。也當豐富自己的見識了?!?p> 不用我開口,這種事情,我媽一般都直接拍板幫我決定了,“就是,芳草也跟著出看看。反正一天待家里她也沒事兒做。”
我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媽,“你女兒沒事兒做嗎,不是還報了游泳班,我還有好多課時沒上呢,而且游泳也還沒學會!”
“還說呢,學了這么久,你狗刨都還沒學會呢!你是一天光泡在里面,動都沒動彈吧!”我媽一點兒情面不留的說道,“而且,你的課也不是天天有,沒事兒的時候就帶著謹言他們一起出去,你從小就會玩,對這個地方比誰都熟悉?!?p> “好吧,我沒意見!”
對上我媽,從來都是輸!我向來有這個覺悟。
最后,還是老爸發(fā)話了,“狀態(tài)好的時候出去玩玩也行,夏天孩子怕熱,待家里玩玩也是可以的,我們下班有時間了,也可以開車帶著他們轉(zhuǎn)轉(zhuǎn)!”
我開心的對著老爸笑了笑,對著我媽作口型說道,“老爸就是好!”
全程惠子都安靜的聽著,偶爾笑笑,可真的像是老媽說的那樣,一看就是個家教好,懂事兒的姑娘。
對她若有若無的嫉妒和羨慕,讓我一開始就對她產(chǎn)生若有若無的敵意。其實這種敵意,在面對姚文佳和薛月然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散出來了,最后也就隨著相處的深入不了了之。
對著姚文佳她們,我本能的感受到她們比惠子而言要跟我親近一點,或許是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有共同認識的人,而惠子遠在另外一個國家,接受著我完全陌生的教育,就像是一個更加完美,強化的潛在敵人,這種擔憂讓我的敵意更加明顯。
這種敵意從另外一種層面上來,其實反射的就是自己的懦弱和卑劣。老媽說的沒錯,帶著有色眼鏡,一開始就對那人的美好視若無睹,對自己的卑劣展現(xiàn)出來。
惠子的父親讓她尊重,是因為教導有方。
我也尊重我的母親,明辨是非,恪守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