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周鶴玉自己都不清楚為什么自己會如此糾結(jié),一邊興奮于對方的出現(xiàn),一邊又惱怒于對方的改變,他的理智從一點點變?yōu)槭幦粺o存,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用本能思考的生物。
周鶴玉強行壓制著自己體內(nèi)動亂的力量,他不知道有什么是人間至圣,但他必然是人間至惡,因此他想要的,他必然要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拽入地獄,
謝選實在是太累了,趕路過來是一方面,她自己身體的脆弱是另一方面,躺在溫度極為舒適的水池里,謝選差點就睡著了,如果不是喝了兩口溫泉水清醒了,只怕明天早上來叫她的人看到的就是一具尸體了。
房間的配備十分齊全,浴巾掛在溫泉池旁一抬手就能夠到的地方,柔軟的純棉睡衣掛在浴巾旁邊,謝選將身體上沾著的水珠擦干凈,拿起睡衣?lián)Q上,又拿著毛巾擦了擦頭發(fā)。
“當當當”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想到之前周鶴玉奇怪的狀態(tài),謝選當即警惕了起來。
“誰?”謝選朗聲問道。
門外傳來的卻是一個清脆的女性聲音,類似于少女音,“尊貴的客人,打擾您了,我是過來收衣服的,您今天換下的衣服需不需要洗干凈呢?”
謝選蹙了蹙眉頭,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放松,走到房間門口,這房間唯一不好的就是這里的門是古風(fēng)的木質(zhì)門,沒有門鏡更無法觀察外面是什么人,謝選也只好把門打開一條縫隙,但是外面站著的確實是一名少女。
“你好?!敝x選并沒有放松警惕,禮貌的打招呼并示意對方等她一會兒,但是謝選卻發(fā)現(xiàn)對方對她的動作沒有反應(yīng),只對她的聲音有反應(yīng),謝選仔細觀察,的對方漂亮的眼睛里是沒有焦距的黑色眼眸。
謝選盯著對方的眼睛看了一會,莫名的產(chǎn)生了一種對方可能看不見的想法,原本不想把衣服給對方,卻突然轉(zhuǎn)變了主意,“你等我會兒,我去把衣服拿來給你?!?p> 她轉(zhuǎn)身進入房間,同時努力感知周圍,以防突然發(fā)生什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頭有些昏沉沉的,她看見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她并不在自己的房間而是身處一片雪原中。
猛地謝選又像被什么打醒一般,謝選覺得一定是她太累了產(chǎn)生了錯覺。
然而謝選不知道的是,原本想對她做些什么的少女,突然停手了,少女并不能再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靠在不遠處假山旁的周鶴玉正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著她,她是唐斯的手下,叫夢萱,她并不是瞎子,她只是擁有一種特殊的可以迷惑別人內(nèi)心眼睛,可以使人短暫的產(chǎn)生幻覺,但是她來這里并沒有別的意思,先生叫她試試謝選的實力,并沒有讓她傷害謝選,僅僅只是試探而已。
可現(xiàn)在周鶴玉在,她怎么敢動。真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帶這樣一個陰沉可怕的男人回來地下城。
盡管夢萱非??床簧线@個男人,但是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強大在她所能想到的范圍之外,因此她此刻心里再不忿,也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等著謝選把衣服拿出來再乖乖的接過帶走。
謝選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只是覺得夢萱看上去有些僵硬,但是她也僅僅是將對方的僵硬歸咎為初次接觸陌生人而已。
她把今日換下的衣服交給了夢萱,對方利落的欠身離開。
留謝選小小的奇怪了一下,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差點中了對方的圈套。
夢萱拿著謝選的衣服幾乎是落荒而逃,因為周鶴玉的殺氣幾乎凝結(jié)成實質(zhì)性的,刺向她的大腦,脖頸,心臟等一切致命位置。
“怎么跑的這么急?!眽糨骐x開了周鶴玉的感知范圍,正停下來喘氣的時候,唐斯和胥澤胥霆正出現(xiàn)在拐角,看夢萱逃命一般,唐斯仿佛猜想到了什么,“交代你做的事,沒做成嗎?”
“對不起,先生?!眽糨媪⒖虇蜗ス虻降厣?,潔白的唐裝登時沾染到了地上的灰塵,但是沒有任何人在意這個。
“周鶴玉回去了?”唐斯整理了一下身穿的衣服,撫了撫袖子。
夢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對不起,先生,周鶴玉的殺氣………”
“沒關(guān)系,這很正常,你抵擋不了對方的殺氣?!碧扑拐f著,看到了對方懷里抱著的一團衣物,輕聲笑了,“既然說了是洗衣服的,就把人家的衣服洗干凈了熨好了再送回去吧。”
夢萱臉色尷尬的點點頭,然后就識趣的退下了。
緊接著唐斯就繼續(xù)朝前走了,看樣子是去找周鶴玉的。
夢萱走后,謝選沒注意到隱藏的極好的周鶴玉,也就關(guān)上門準備休息了。
她走到床邊躺下,整個古風(fēng)的建筑內(nèi)的唯獨床沒有和其他風(fēng)格統(tǒng)一,床是很大很柔軟的圓床,純木質(zhì)的底,上面厚厚的墊子極柔軟,卻很踏實,謝選躺在床上,枕著枕頭,沒有閉上眼睛,盯著天花板,開始發(fā)起呆來。
唐斯此次的目的是謝選最為好奇的,一個擁有這樣稱霸一方的能力財力的人,沒道理她一直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還是說對方一直隱世?那又是什么讓他出世的呢?
謝選覺得自己最近發(fā)呆的時間越來越多,想的也越來越多,從前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消耗在訓(xùn)練上了,然而站在她的時間,有大把大把空閑的。沒有別的好做,也沒有別的想做,謝選就只好發(fā)呆,想想這個,想想那個,把人生劃分開,過去和現(xiàn)在分開,也許她會好過許多。
許多人包括陳苦在內(nèi)都覺得謝選的心理素質(zhì)很好,想的也開,但是某一天賀知非卻突然帶著些慍怒,問她,“這種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情,是你自行掩蓋屏蔽就不存在了嗎?就可以當做沒發(fā)生了嗎?你疼的時候會不想起來嗎?”
謝選只能保持沉默,然而接下來賀知非卻突然低下了頭,用一種非常落寞甚至有些哽咽的聲音,說,“痛苦的時候,你難道就不能跟我說說嗎?!?p> 謝選如何不痛苦呢。她甚至惡劣的覺得老天大概是在折磨她,讓她一次又一次的看著重要的人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老天無時不刻在提醒她,她是一個無能的人,以至于到了現(xiàn)在這種地步,她甚至覺得,如果她的命還能換些什么,那就隨便拿去換吧,反正她人生最后的一點價值也就是這些了。
只是每當想到這時候,她想到的都不是自己,她只是覺得,賀知非會難過,陳苦會難過,蘇北貝會難過,那些還在她身邊的人都會難過罷了。
周鶴玉始終呆在謝選門外不遠處的假山旁,唐斯過來這邊就是來找周鶴玉的,隔著很遠,唐斯就看到了坐在假山上,盯著某一個房間看的周鶴玉。
唐斯緩步走過去,胥澤胥霆留在不遠處待命。
“是什么驅(qū)使你像一只忠心的狼狗一樣守在這里?”唐斯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完全無視對方周身充斥的殺氣,一邊問,一邊自己回答著,“是里面的睡美人嗎?”
月光傾灑這,唐斯站在地上,抬起頭看坐在假山上的周鶴玉時,猛地產(chǎn)生一種錯覺,周鶴玉就是黑夜,黑夜就是周鶴玉。
“我一直非常好奇你的能力,同時也非常好奇是什么讓你心甘情愿呆在地牢,畢竟以你的能力,想離開地牢是分分鐘的事?!?p> 唐斯仍舊不停的說話,就在他以為周鶴玉還是不會回答他的時候,周鶴玉突然開口了,聲音和他背后的月光一樣,皎潔但是并不溫暖,“我離開過,很多次?!?p> 唐斯聽了,立刻起了興趣,下一秒,就坐在了周鶴玉身邊,托著下巴,認真的看著周鶴玉雕塑一般的側(cè)臉,仿佛對方即將為他講睡前故事一樣。
但是周鶴玉竟然真的開始講了。
“我被送來天井地牢,當時我對外面的世界早就沒了興趣,我更喜歡在那黑暗的地牢里沉睡,一直以來我什么都聽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直到某一天,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不知道該怎么和你形容充滿生命力的聲音,但是她的聲音在我聽來,就是這樣的。”
“我第一次萌生想要離開地牢的想法,但是真正這樣做是因為她痛苦的哭喊。”
“我那時很怕她死去。”
“所以我離開了地牢,然而我只看到一個身穿黑鱗甲的男人將她帶走了。我跟了上去,確認她安全了我就離開了,回了地牢。”
“之后很多次我都會去天井邊的軍隊找她,只是離的遠遠的看著她,我都會很滿足?!?p> 唐斯認真的聽著,同時詫異于對方竟然是這樣性格柔軟的人,剛要開口安慰,卻聽到周鶴玉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弄哭她聽她慘叫,這樣倔強的孩子,讓人很想,看她折斷的樣子?!?p> 周鶴玉說著,俊美的臉上是猙獰的表情,但是這表情也就僅僅持續(xù)了幾秒鐘,對方突然恢復(fù)冰冷,臉上是滿滿的失望,“但是,她現(xiàn)在,就像快死了一樣。真讓人提不起興趣。”
“你……”唐斯看著周鶴玉,突然卡殼了一般,不知道說什么,短暫的空白后,終于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可真是個瘋子?!?p> “那個被你盯上的女孩子可真慘,我都有些可憐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