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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除夕,就是農(nóng)歷新年2015年。
外出打工的月豈,在除夕當(dāng)天臨近年夜飯的時候,才回到家中。
走進小平房里,客廳中沒發(fā)現(xiàn)爸媽的影子,將行李拿到自己房間放置好,月豈來到廚房,對正在忙活年夜飯的爸媽叫喚了一句。
“爸,媽,我回來了?!?p> 媽媽一邊切菜,一邊嗯了一聲,但沒抬頭,父親卻是充耳不聞,埋頭炒菜。
自打高中綴學(xué),月豈決定外出打工之后,父母的態(tài)度便大大改變,因為他以為早點出去打工,可以掙到錢,并幫家里減輕負擔(dān),然而出過門的人都知道,現(xiàn)在打工并不能掙錢。
今年過年回家,月豈身上只有這個月剛發(fā)的三千塊錢工資,心里猶豫著要不要拿出一千塊給父母,但是看到父母這個態(tài)度,這么點錢拿出來,估計還要被責(zé)罵一通,索性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
然而這種態(tài)度母親哪里容許,所以一家三口圍著吃年夜飯的時候,桌上全是嘮叨。
這頓飯是怎么吃完的,吃的是什么菜,月豈都不記得了,耳朵里盡是嗡嗡的嘮叨聲。
原本一頓溫馨的年夜飯,在月豈口中如同嚼蠟,隨便吃了點,便早早的出門了。
剛出門,便接到一個電話,是在蘇北打工的一位同事,月豈叫他鵬哥,兩人的關(guān)系很要好。
“喂,鵬哥,除夕夜怎么還有空給我打電話啊,你不陪你的女朋友?”
鵬哥并沒有回家過年,留在了蘇北,他在追一個女孩子,因為那個女孩子恰好也沒回家。
“在陪啊,她不是也喜歡玩英雄聯(lián)盟嘛,把你的號借給我,我?guī)惴判?,只打匹配。你那號都大師了,我拿出來有面子?!冰i哥話語里滿是羨慕,沒想到自己帶入門的小子,游戲天賦這么高。
“好,你今晚可要把她變成我嫂子哦?!?p> “嘿嘿嘿,還是你小子懂我。趕緊把號發(fā)給我啊?!?p> 又簡單說了幾句寒暄話,電話便掛斷了,月豈接著就將自己四區(qū)的賬號密碼發(fā)了過去。
英雄聯(lián)盟是鵬哥引月豈入坑的,在半年多以前,月豈只打打網(wǎng)游,很少玩競技類的游戲,但是第一次接觸這款游戲之后,深深地被競技地模式吸引了。
或許每個男人,骨子里都是滿腔熱血,都有一顆不服輸、不肯低頭的心。所以在四區(qū)打到一定的高度之后,月豈轉(zhuǎn)戰(zhàn)一區(qū),去那個傳說中高端局被職業(yè)選手統(tǒng)治的第一大區(qū),他要在這里贏得一席之地。
不過在這之前,月豈得將艾歐尼亞的號練到三十級。
從家里出來,月豈的心情一直是很郁悶的,本想打電話叫幾個兄弟出來見見面,畢竟一年多沒見面了,有些想念,但轉(zhuǎn)念想到今天是除夕,應(yīng)該都在家里陪著家人,于是就放棄了。
“還是去網(wǎng)吧吧,差一級就三十級了。得趕緊練練。”
月豈心里想著,就往縣城中走去。他一百七的身高略顯消瘦,披著風(fēng)衣,在路燈下,修長得有些落寞。
這座縣城名叫七橋縣,在西南地區(qū),是落后的貧困縣,也只是經(jīng)濟落后,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物價也堪比省會。人口差不多十六萬的小縣城,卻有五六家網(wǎng)吧。
回家之前就聽兄弟說十字街口那又開了一家新網(wǎng)吧,機子都是嶄新的,網(wǎng)速忒快。月豈到那一看,得,這網(wǎng)吧叫“新領(lǐng)域網(wǎng)絡(luò)會所”,沒想到網(wǎng)吧升級成會所了,再過幾年,縣城里該有網(wǎng)咖了。
月豈走進去,發(fā)現(xiàn)除夕夜也抵擋不住網(wǎng)絡(luò)游戲的誘惑,百臺機器幾乎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放眼望去,都是些小年輕,稚氣未脫。他開了卡,在最后一排第一臺機器坐下,登進去也不點別的,直接點了英雄聯(lián)盟,登錄一區(qū)的號,開始練級。
月豈還保持著原來游戲的習(xí)慣,首勝先在人機穩(wěn)穩(wěn)拿到手,再去匹配,這個號大概今晚凌晨就能到三十級。在游戲讀條的時候,他彈出來點開音樂播放器,直接在搜索欄輸入“周杰倫”三字,然后全選,點擊列表循環(huán)播放。戴上耳機,一邊聽著BGM,一邊開始游戲。
這點,幾乎都養(yǎng)成了習(xí)慣。
四區(qū)和一區(qū)的號,ID名字都叫“Blacklove”,算是紀念高中直到現(xiàn)在都在暗戀著的一個女孩吧。
月豈選擇的英雄是“寡婦制造者——伊芙琳”,無論是人機還是匹配還是排位,他最喜歡的位置是打野。伊芙琳是剛買的英雄,之前也沒用過,他看別人用她打野很厲害,自己就想拿來練練。
不知不覺到凌晨時分,還差兩局,這個號就滿級了。當(dāng)月豈正玩著倒數(shù)第二局的時候,他的背后響起了兩個人的對話。
“特么的,他們敢不換?天哥他們還在吃夜宵,不換的話,一個電話把天哥他們叫過來,敢不換就打到他們換。”
聽到這囂張話,月豈微微皺眉,聽他們話里的意思是要在他這排換出五臺機器,自己這臺機子也包括在內(nèi)。說話這人的旁邊還跟著一個人,月豈沒回頭看,但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覺得這樣不太好。
先前說話的人就說道:“哥幾個好不容易聚一次,怎么也得通宵五黑嘛。你放心,他們敢不換……”之后又將上面的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聽口氣是喝酒了,幾句話來回念叨。
之后月豈瞟眼看到說話那人跑到他這排第五臺機器那兒,挨個的跟人說要換機器,被問的人都說旁邊的人換,他們就換。終于,問到了月豈旁邊的一個帶著眼鏡,看上去挺斯文的男孩子。
月豈注意到,眼鏡男也在玩英雄聯(lián)盟,而且玩的是輔助錘石,表情很是專注,對邊上人的問話充耳不聞。不過月豈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xù)玩自己的游戲去了,直到一只耳機咣鐺一聲落在他的鍵盤上,他才猛地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到眼鏡男被問話的人揪住了衣領(lǐng)。
“你特么的跟老子裝聾,是不是?”
這句話說得非常大聲,幾乎是喊出來的,所以整個網(wǎng)吧的人幾乎都聽見了,紛紛投來目光。這人見這么多人看著自己,顯然有些得意,冷不丁朝月豈吼了一句,要證明自己有多牛/逼。
“看你媽個巴子看,給老子滾一邊去。才二十九級的渣渣,也敢來網(wǎng)吧丟人現(xiàn)眼?!?p> 月豈不想多事,就轉(zhuǎn)過身,想繼續(xù)玩自己的游戲,哪知那家伙蹬鼻子上臉,抬腿給了他坐的椅背一腳,月豈背部被椅背撞到,險些一頭磕在桌面上。
“哎,你打他做什么?你這人還講不講理了?”
月豈沒想到眼鏡男這個時候了竟然在幫自己說話,不過這話說得有些軟綿綿的,根本鎮(zhèn)不住人。
再者,如今這世道,有錢有勢就是道理,誰還用嘴巴講道理,簡直是笑話。在別人氣焰正盛時說這話,不是找打嘛。果然,話音剛落,問話男一巴掌扇在了眼睛男臉上。
一邊打一邊叫囂道:“老子打你怎么了?打你怎么了?還講道理,老子的拳頭就是道理。”
兩個問號,兩個巴掌。月豈心里聽得真真兒的。
“我又沒惹你,你干嘛打我?”
毫無底氣的聲音,再結(jié)合眼鏡男斯文敗類的模樣,月豈猜測他多半是個大學(xué)死宅,因為他覺得他很天真,你沒惹我,并不干擾我揍你。
“老子看你不順眼?!?p> 問話男再次抬起了手,這次,還沒來得及打下去,就被旁邊的月豈飛身一腳給踹到墻角去撅起。
跟在問話男旁邊的是一個胖子,這胖子見自家兄弟被人打了,二話沒說,照著月豈腦袋就是一拳頭。
月豈輕松躲過,還了他一拳,打在胖子下巴上,直接給打蒙圈了,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哥混社會的時候,你們還在吃奶呢?!?p> 月豈啐了一口。殊不知他跟眼前的兩人年齡都是一般大,都是十八歲,卻裝起了老江湖。
月豈繞過椅子,拍了拍黑色風(fēng)衣,走到問話男面前蹲下,揚起手給了他兩巴掌,之后說道:“不服氣,把你那天哥叫來,咱比劃比劃。”
今兒個月豈正在郁悶,本想打打游戲舒緩下心情,卻遇到這樣的事,他的火氣也上來了,既然要打架,那就來點大的。
月豈同樣揪住了問話男的衣領(lǐng),道:“我也不欺負你,你把你能叫的人都叫上,我呢,也不愿吃虧,我也會叫上我的兄弟,來場群架?!?p> 問話男抬起頭,他的臉腫起老高,惡狠狠道:“好,給老子等著。十分鐘后,就在樓下的十字街。老子不弄死你。”
說完,問話男爬起來扶起胖子就往外走,去叫他們的兄弟去了。
“走走走,趁他們回來之前,我們趕緊走?!?p> 眼鏡男見那兩人都走了,這時突然拉住月豈,要讓他躲。
可是在月豈眼里,自己惹的事,就絕對不會躲。
“走什么,這個架,我打定了?!?p> 月豈拿起電話,給自己的弟兄打了個電話。
“少爺,兄弟們在哪?都在一起吃夜宵呢,那就好,馬上來十字街。別廢話,馬上來?!?p> 少爺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死黨兄弟,因為家里有兩個姐姐,就他一個男孩,被當(dāng)做少爺一樣供著,于是月豈就給他起了這么個外號。真名叫什么,月豈居然沒印象。
他掛斷電話,又對眼鏡男道:“你要不要去?”
“我、我……”
眼鏡男這一猶豫間,月豈就明白他心里其實還是很窩火,還是很想去看看的,畢竟沒有人被人打了,還不想找回場子,如果有,那簡直就是個慫包。
月豈于是拉著他就走出了會所,根本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