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巧兒聽了慕容遠寧的話,愣了一下,唇邊揚起一抹冷笑道:“雖然小姐可能不會拒絕殿下,但是殿下好容易裝出來的樣子,在小姐心里怕是要倒塌一半了吧?!?p> 慕容遠寧輕點頭,笑道:“淑兒能有姑娘,讓本王很嫉妒啊。怎么本王就沒有這個運氣碰上姑娘這樣的人物?”
陸巧兒笑道:“怎么會沒碰上,奴婢不是就站在殿下面前嗎?”
慕容遠寧先是一愣,朗聲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妙人,真是妙人!”一面說著一面指著陸巧兒,然后作了一揖,往前廳走去。
陸巧兒面上也帶著笑,福身恭送慕容遠寧離去。霜露也學著陸巧兒的樣子行禮,等陸巧兒起身才跟著起身,語帶羨慕道:“陸姑娘跟著小姐真是見多識廣的,對著寧王殿下竟然還能應對自由?!?p> 陸巧兒眼神輕飄飄地落在霜露身上,淡淡道:“無所求自然無所懼?!?p> 霜露眨巴著眼睛不知陸巧兒此話何意,陸巧兒已經(jīng)一瘸一拐地往偏房而去。霜露忙回過神,跑了過去,扶住陸巧兒問道:“姑娘要去休息?”
“嗯?!标懬蓛簯艘宦暎?,“這站了一下午了,都要廢了。”語氣中盡是不滿。
“那小姐誰伺候呢?”霜露根本沒有注意到陸巧兒的語氣,直轉著頭往正房看去。
陸巧兒輕笑一聲道:“清露呢?小姐讓清露過去。”
“清露?”霜露有些疑惑地問道,“清露性子怯懦,能照顧好姑娘嗎?”
陸巧兒轉頭眼睛盯著霜露有些失望的臉,霜露也看向陸巧兒,陸巧兒的眼中又是一片清冷和平靜,但她沒來由地有些不安,像是被陸巧兒看透了心事一般,不敢與陸巧兒對視。陸巧兒輕笑道:“誰知道呢?可能小姐覺得她不怎么和旁人說話,她在房中的事情,也不會傳到外面去。”
霜露心咯噔了一下,覺得陸巧兒話中有話,忙道:“我從來沒有和外人說過小姐的事情,真的!”
陸巧兒仍是淡淡的笑容,道:“也沒人說過姐姐和外人說過什么???”陸巧兒頓了頓道,“姐姐好像很緊張?”
霜露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眨巴眨眼睛道:“沒...沒有啊?!?p> 陸巧兒心里搖頭,轉頭不語,直進了房間。陸巧兒平日都和莫淑同屋,偏房沒有陸巧兒的地方,霜露忙把自己的床榻讓給了陸巧兒。三人見陸巧兒被霜露攙扶著半倚在塌上,似乎腿傷很嚴重的樣子。
雪露問道:“巧兒姐姐,你的腿沒事嗎?”雪露聽白露說的還不信,她一直覺得莫淑待她們都極親切,怎么會如此嚴苛,但看陸巧兒這樣子也不像是假的。心里暗暗告誡自己,可一定要聽莫淑的話,絕對不違抗莫淑的意思。
陸巧兒微笑道:“不會殘疾的?!比缓筠D頭對清露道,“清露,小姐讓你去伺候,你快去吧?!?p> “讓我?!”清露一聽眼睛瞪得老大,肩膀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起來,嘴微微抿起也輕微顫抖著。
陸巧兒點頭道:“你快去吧,太遲了小姐又要不高興了。最近小姐心情不好,你最好不要惹她?!?p> 陸巧兒這話不說還好,清露一聽,眼中升起一層霧氣,幾乎要落下淚來。陸巧兒緊緊繃著嘴角,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嘴角揚起來。清露這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莫淑給看上的,該不是只有這么一個還看著健康些?
霜露看清露還站在原地,像是被黏在地上一般,忙起身推了清露一把道:“你還愣在這兒干什么?還不快點兒去,陸姑娘都說了去晚了要受罰的?!?p> 清露銀牙緊咬,眉頭輕蹙,杏眼中到底是落下滴淚來,顫聲道:“我...我有點兒害怕?!?p> “你怕什么?”雪露看清露這樣子柳眉一挑,道:“小姐從來沒打過你,你身上的傷也被小姐醫(yī)好了。你只管聽小姐的,小姐難道還能無緣無故罰你不成?你在你爹娘那里都活了這么多年了,怕小姐作甚?”
霜露見清露垂著頭,越發(fā)畏縮的樣子,忙拉雪露道:“你也少說兩句,清露膽子小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說了,清露怎么也算是你姐姐,哪兒輪到你去教訓她了?”
雪露不服氣地雙手一插道:“我知道我小,我就算是小,我也不怕這怕那的。清露姐姐當姐姐的,這般不頂事,有什么當姐姐的樣子?做姐姐也不能只是年齡大,也要...讓人服氣...吧...”雪露眼睛一撇看到陸巧兒不耐煩地揉著頭,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閉口不言,但表情還是氣鼓鼓的。
陸巧兒揉了揉頭,她好想回莫淑那兒去,哪怕是站一天,對她來說也不會有什么損傷。在這兒沒待半刻,吵得腦仁兒都要炸了。
霜露見雪露漸漸不說話,眼睛往陸巧兒那邊看也意識到了陸巧兒的不耐煩,忙拉著清露往外走,小聲道:“你快去吧,你放心,小姐不會怎么樣的,她不是一直對你很好的嗎?巧兒姑娘性子倔和小姐才起了沖突,你又不會。”
清露抿著嘴點頭,眼中滿是堅毅。霜露直把清露送出了偏房的門,清露一步三回頭地往正房而去。短短幾步路,像是要遠行,又像是奔赴刑場一般。霜露也不禁失笑,嘆了口氣。莫淑還真是個厲害角色,讓所有覺得她好欺負的,都收了心思。
清露挪到了正房門口,輕輕推開房門,如一股清風吹開了房門一般。莫淑聽著房門吱呀呀地打開,一抬眼看清露立在門前,低頭,垂肩,臉色慘白,如行尸走肉一般,著實把莫淑嚇了一跳。
清露還沒有意識到,站在門口踟躕不已。莫淑手在案幾上輕點,等著清露。最后還是清露贏了,莫淑嘆了口氣,無奈道:“你要站到晚上嗎?”
清露這才醒了過來,忙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蚊聲道:“沒有,沒有...”莫淑看著清露一臉惶恐地仍站在門口,嘴巴一張一合的,笑道:“進來,把門關上?!比缓蟮皖^也不再理她了。
清露手一攥一松,下定了決心,這才走進了房間??茨缋涞臉幼?,不禁想起陸巧兒一瘸一拐的樣子,腿一軟絆在門檻上,摔進放進,發(fā)出一聲巨響。
莫淑不悅地蹙起眉頭,眼睛閉起,半響才睜開,看向清露。清露沒有摔倒,但此時已經(jīng)跪在地上瑟縮不止。莫淑也有了與陸巧兒同樣的疑惑,當初自己是為何覺得她眼中有幾分靈氣的,怕不是眼睛瞎了?
莫淑雖然心里有些失望,但仍強撐著笑容,溫聲道:“摔到了沒有?”
清露帶著哭腔道:“小姐我錯了...”
莫淑看著清露這樣子只覺得今天諸事不宜,一個陸巧兒一個清露,接二連三地讓她覺得自己很失敗。莫淑把書扔在案幾上,身體前傾,問道:“你很怕我?”
清露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抿著嘴低頭不言。莫淑微微搖頭,又道:“你起來,把門關上,過來?!?p> 莫淑有些想念陸巧兒了,想陸巧兒剛來的時候也沒讓她這么費口舌,如今更是一個眼神就足夠了,哪兒有這么費勁的。清露站起身回身顫巍巍地把門關上,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拖著步子往莫淑旁走去?!?p> 莫淑看著清露強忍著要發(fā)笑的沖動,仍帶著親切和善的笑容。清露在莫淑的案幾前而三米處站定。
莫淑覺得有趣,一手托腮,撐在在案幾上,抬眼看她,笑道:“清露你來是有什么事情要稟報嗎?”
清露一愣,張著水汪汪的眼睛,茫然搖頭道:“陸姑娘說小姐讓我...讓奴婢來的。”
莫淑笑意更濃,道:“你站在這兒,我還以為你有什么事情要稟報呢?!?p> 清露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莫淑,過了半響才反映過來,忙往莫淑身旁走去,一面走著一面還嘟囔著:“小姐我錯了...奴婢錯了?!?p> 莫淑抿了抿嘴,忍下爆笑的沖動,眼睛隨著清露的動作移動。清露又停在莫淑身后三四米處,莫淑實在忍不住,撲哧笑出聲,道:“你是怕我吃了你嗎?”
清露咬著下唇,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幾步。莫淑也不勉強她,轉過身拿起書繼續(xù)看,可是心思總是往清露身上跑。終于,在把一句話讀了十遍之后,莫淑把書又扔到了桌子上。
清露被莫淑突然的動作嚇得,抽了一口涼氣,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看向莫淑。莫淑轉過頭,有些好奇地問道:“你不用呼吸的嗎?”
清露眼睛呼扇呼扇地,不明所以。莫淑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兩人對視了片刻,莫淑嘆道:“清露啊,你真是...你真是...厲害?!比缓筠D過身,道,“幫我換個茶吧?!?p> 雖然清露不明白莫淑前后不搭的話是什么意思,但還是乖乖地起身,端了茶往后室而去?!皞€楞個楞”莫淑清楚地聽到茶蓋和茶壺碰觸的聲音,莫淑的心又提了起來,沒想到清露在她旁邊坐了這么久還沒有平靜下來居然還在發(fā)抖,她有些擔心清露這個樣子會不會把自己給燙到。
在莫淑的忐忑不安中,清露端著茶走了回來,茶盤上雖然溢出了些水,好在清露沒有受傷,莫淑才長出了一口氣。清露看莫淑的茶杯中沒有水,便拿著茶壺要倒水。被莫淑連手帶壺抓住。
莫淑又是已經(jīng),清露的手冷得如一個冰塊一般,仍帶著輕微的顫抖。感受到莫淑的觸碰,清露抖得越發(fā)厲害了,以為自己又犯了什么錯。
莫淑扶著清露把茶壺放好,才道:“不用你倒了,我自己就行?!鼻迓兑宦犆Τ槭执诡^,又是一副犯了錯的樣子。
莫淑眉頭蹙起,柔聲道:“你去那邊的柜子里有個安神的茶包拿過來?!?p> 清露聽了依言行事,拿了茶包放在案幾上。莫淑推給清露道:“你拿去喝吧,你這樣整日擔驚受怕的早晚會出事的?!?p> 清露聽了一愣,忽想起第一次見到莫淑時的情形,莫淑也是這般溫柔。清露這么一想,才發(fā)現(xiàn)莫淑對自己永遠都是輕聲細語,幾乎沒有指出過自己的任何失誤,更不要說因為失誤而教訓自己了。
清露這么一想,更有些氣餒,頭垂得更低了。莫淑見清露就這么坐在自己面前,也不讓她起身了,又拿起書,企圖看下去。但是心思仍不受控制地飄到清露的身上,也不知清露在想什么,整個人縮成一團,頭幾乎要垂到案幾上。呼吸極淺,頻率又極快,莫淑很懷疑清露再這么下去要把自己給憋死。清露這樣的性子怎么才能有所改變呢?即便是自己已經(jīng)很小心翼翼了,卻還是不能讓她卸下心房。
莫淑越想越煩躁,有些喪氣地嘆出一口氣。清露聲音微抖地問道:“奴婢讓小姐不舒服了嘛?”
莫淑微微搖頭,眼睛盯著清露的眸子,柔聲道:“清露...我做了什么事讓你害怕嗎?”
清露心里一顫,喃喃道:“沒有。”
“那你為什么這么怕我呢?”莫淑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鼻迓睹夹陌櫰穑庵煊行┪臉幼?。
莫淑半響沒出聲,而后輕笑一聲道:“那就好,我以為是我做了什么讓你害怕了呢。”莫淑伸手在清露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溫言道:“沒事,我知道你有些...有些不好的回憶,我只是想讓能放下那些回憶,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總是這樣如履薄冰似的,那樣早晚會掉下去,活生生淹死的?!?p> 莫淑溫熱柔軟的手掌拍在清露的肩膀上,就像是敲在大鐘上的鐘杵一般,震顫著清露的心臟,發(fā)出嗡嗡的回想,讓清露莫名地覺得心安,腦中也清明了些,總算是把莫淑的話聽進去了些。
“奴婢,奴婢也不知為什么,奴婢也想堂堂正正些的。”清露有些懊惱道。
莫淑笑道:“沒事的,你先試試這安神茶,也許你是精神緊張習慣了呢?”啪!正說著門忽然被推開,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清露,又抖如篩糠。莫淑見功虧一簣,眉頭擰成麻花狀,抬眼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