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看到一個紫衣女子走到床前,秋波含情地望著自己。那雙纖長玉手,白靈忍不住要牽。女子的眼神忽變幽怨,轉(zhuǎn)身離去。
白靈急喚:“金茗,別走!”
那女子越走越快。
白靈起身去追,發(fā)現(xiàn)自己從床上坐起,全身沁滿冷汗。
原來是一場夢,自己還在那個房間里。
是時候想辦法出去了。
白靈翻遍了整個房間,卻徒勞無功。
正愁眉不展,他忽然想到另外的兩個房間。
白靈來到右邊的房間門前,如法炮制,用力拍打地上第二和第三塊石板之間的位置。
門果然開了。
白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房內(nèi)大半的空間擺放著箱子,幾十口箱子,每口箱子里滿是金銀財寶、珍珠瑪瑙和各種色彩的寶石,其中一口箱子放著九顆碩大的夜明珠,最是價值連城。
在這堆積如山的財富前,擺著一張純金打造的龍椅。
皇帝才有資格坐的龍椅!
想來這個密室的主人,一定喜歡坐在龍椅上,得意地欣賞自己半生積蓄的寶藏。
龍椅上掛著一個金燦燦的物件。白靈拿起物件端詳,是個精致的腰牌,上面赫然鑄著七個字: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
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是個什么官職?簡單地說,就是最大的太監(jiān)。一般的軍國大事由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商議,內(nèi)閣由內(nèi)閣首輔負責,司禮監(jiān)由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負責。內(nèi)閣票擬,皇上同意后,司禮監(jiān)批紅,即成為圣旨。
最后,白靈打開了左邊的房間。
這一次不那么美好。仿佛從天堂墜落地獄。
一股陰風襲來,陰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白靈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地踏進房間。
光線陰暗,白靈過了好一會才適應(yīng)。
四周墻壁上掛滿了各種刑具。再仔細觀察,這些刑具多用于女囚,皆能使受刑者在肉體上受到極大的痛苦與摧殘。
房間的一角有一口很大的黑色箱子。
箱子里裝著什么?
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人類終究很難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好奇心是人類的天性,驅(qū)使人類不斷進步,才有了今天發(fā)達的文明。
但好奇心也可能讓人看到一些原本不愿看到的事物。
比如死人。
誰愿意看到死人呢?
也許只有法醫(yī)是例外。
當白靈打開那口黑色箱子,立時就后悔了。
雖然他殺人無數(shù),但他還是不愿意看到一個裝滿死人的箱子。
盡管那些尸體已腐爛發(fā)臭,但白靈知道那些死人都是女人。
而且是長得不丑的女人。
惡魔總是向美好的生命伸出魔爪。
白靈已經(jīng)讀懂了這頭惡魔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骨子里的正義之火在怒燃,
他必須立刻出去,斬妖除魔!
白靈返回閨房。
既然惡魔從這里消失,出口一定在這里。
白靈盤腿坐在床上,環(huán)視房內(nèi)陳設(shè),再合上眼回憶后院的布置。
過了許久,靈光一閃!
如果房間密不透風,人在里面豈不被悶死?而自己在這里呆了許久,并不覺得呼吸不暢。所以,不一定每個房間都有出口,但一定會有通風口。也許通風口和出口會挨得很近!
他猛然睜開眼!走進浴室。
浴缸里的水還是溫熱的。
白靈仔細察看浴缸挨著的那堵墻,墻上晾著寬大的白色浴巾。
他扯下浴巾,就看見墻上的三個小孔。這就是通風孔。
出口應(yīng)該在浴室里。
那么,啟動出口的機關(guān)在哪?
最終,他的目光鎖定這口大浴缸。
沉思片刻,探手進缸。
在浴缸底部摸到一個旋鈕,用力一轉(zhuǎn)!
這堵墻橫向移動,背面居然還有一堵墻!
墻上開著一扇門,大小僅供一人出入。
白靈如釋重負地笑了。
探出身子發(fā)現(xiàn),人在井中。出口就開在井壁上。
井架的轆轤上懸著個很大的吊桶,吊桶正好下垂到門前。
白靈笑道:“好個狡猾的老狐貍!”縱身躍上吊桶,腳尖一點,順著纜繩旋轉(zhuǎn)而上,飛身出井。
此時已是深夜。月冷星稀。
白靈立于井沿之上,風吹襟擺。
他遠遠地望著湖心亭。
亭里站著一個人。
白靈拱手道:“朋友,讓你久等了。”
亭里人冷冷道:“我本以為要多等幾天,你一天之內(nèi)就能出來,不算久?!?p> 月光下,那人的一雙黑眸似暗夜陰鷲般兇狠,頭戴烏紗帽,身穿青色錦繡服,腰佩一柄繡春刀,黑色的斗篷被夜風吹得嚯嚯作響。
白靈道:“在下姓白。敢問朋友如何尊稱?”
亭里人道:“好說,錦衣衛(wèi)千戶陳炯?!?p> 白靈道:“陳大人貴為錦衣衛(wèi)千戶,直接受命于皇上,何苦要為一個老太監(jiān)傷筋動骨呢?”
陳炯微笑道:“不辛苦,能賣東廠公公一個人情,對錦衣衛(wèi)也是有利的。傷筋動骨倒也未必,先看你有沒有機會讓我出手?!?p> 陳炯舉起右手。
三十多個身影躍上四方院墻,全是身穿金黃色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手端連弩對準了白靈。
白靈哈哈大笑。
陳炯道:“死到臨頭,為何發(fā)笑?”
白靈道:“我笑你多此一舉?!?p> 陳炯道:“此話怎講?”
白靈道:“你只需將井蓋上,我豈非悶死在密室之中?”
陳炯道:“不必。”
白靈道:“不必?”
陳炯道:“公公要活的?!?p> 白靈道:“我明白了。老太監(jiān)要讓我受盡酷刑之苦,方解他心頭之痛。好毒的心腸!”
陳炯道:“聰明人。有兩條路你自己選,第一條路是束手就擒跟我回去,你可以活得久一點。第二條路是負隅頑抗,當場斃命。你聰明,該知道怎么選?!?p> 白靈不假思索道:“我選第三條路。”
陳炯略感吃驚,問道:“第三條?”
白靈道:“第三條路是,我殺出重圍,逃之夭夭?!?p> 陳炯忍不住放聲大笑:“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p> 笑聲未落,忽見一個白影疾如流星迎面射來!對,不是飛來,是射來!
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瞬時已近眼前。如鏡的湖面被白影夾帶的風刮破。
這一變數(shù)是陳炯未曾料到的。
他只料到白靈絕非等閑之輩,不會坐以待斃,定會向任何一個方向的弓弩手發(fā)動以求突圍,沒想到他的第一個目標會是自己!這無異于以卵擊石。
瞬時間,白靈已腿掌并用攻出了數(shù)十招,但這暴雨般的進攻皆被陳炯從容化解。錦衣衛(wèi)高手如林,陳炯能爬到千戶這個位置,自然靠的是強悍的實力。
陳炯對招的同時不忘勸白靈投降:“你的身手還不錯,只要跟我回去向公公賠罪,我定會為你求情,讓你跟著我為朝廷效力?!?p> 白靈邊打邊說:“給我一個信你的理由?!?p> 陳炯正色道:“我的話,從來一言九鼎?!?p> 話剛落音,白靈急收攻勢,仿佛暴雨驟停。
他單膝跪拜在陳炯面前:“謝大人賞識!”
陳炯又給驚呆了。
說打就打,說降就降,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葫蘆里買的什么藥?
就在陳炯吃驚的一剎那,也只需要這一剎那。
白靈已閃電般地抽出了他的繡春刀。
白靈的劍法本就登峰造極,鮮有敵手。就算撿根樹枝,亦可殺人于無形,何況是刀?且刀劍的運用本就大同小異。
陳炯不知白靈劍法深淺,只道拳腳功夫在自己之下,勝負早有定論,不免掉以輕心。再加上佩刀被奪的片刻驚疑。
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即便強橫如他,也只有一個結(jié)果:死。
刀光一閃,一股血雨從他的頸部迸射而出。他的眼珠睜得滾圓,至死不信!
圍墻上的錦衣衛(wèi)全被嚇懵,看到平日里威嚴跋扈的千戶大人,竟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少年擊敗。待回過神來,其中一個惶恐地喊:“射死他!”
眼見數(shù)十柄弓箭就要離弦!
忽然高空中散落數(shù)十枚寒芒,如流星雨般絢爛,弓弩手紛紛慘叫著從墻頭跌落。
白靈抬頭尋找出手相救之人。
賭坊閣樓的檐角尖上,佇立著一個紫衣女子,撐著一把紫色的傘。
白靈忍不住高喊:“金茗!”
金茗站在高處,衣袂飄飄,如同仙女下凡。
她柔聲道:“你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p> 白靈一個凌空,躍上墻頭,腳尖一點,輕輕地落在金茗的身旁。
望著寂寥的星空,白靈悠然道:“或許我該叫你紫魄?!?p> 紫魄道:“你如何得知我的真實身份?”
白靈道:“在煉獄的最初幾年,我見過紫剎組一個天分很高的女孩,代號紫魄。她的暗器之快,紫剎組無人能出其右。后來有一天,我發(fā)覺她不見了。小小的修羅場,她躲哪去了?這一直是我心里的小小困惑。但我知道,她一定還活著。因為那個女孩的身上,有著強大的生命力。你的暗器手法和她很相似,我就猜想你就是紫魄。沒有確實的證據(jù),只是直覺?!?p> 紫魄道:“你的直覺很好。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就是那個滅了黑剎組的白靈?!?p> 白靈道:“你看我像嗎?”白靈攤開衣袖,的確從頭到腳是個富家少爺。
紫魄笑道:“我對自己的直覺沒有足夠的信心,倒是是你身上的幾個疑點讓我不需要依靠直覺,就知道你的來歷?!?p> 白靈道:“疑點?還幾個?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