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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川歸塵埃

第三十二章 無名門中多虧欠

九川歸塵埃 逐光無求 2266 2019-06-02 08:30:00

  一開始明白筠的本意是要用自然道輾軋,逼迫羽容使出自己的底牌。自然道本就顧念眾生,純粹溫和,與邪門歪道斷然不能相容??蛇B她也沒有想到,羽容的底牌居然是死冥火!

  明白筠這才想到這個故事,那時那個家族盤踞的地方據(jù)說就在北界,如果按照細細推演,不難發(fā)現(xiàn)那個家族衰亡的時間與居然山成為鬼獸居所的時間接近。成周據(jù)說是居然山附近住客的后人,但那么大一個家族占據(jù)了居然山,如何還能有旁的人能住在附近?

  當(dāng)然,還有一種可能。明家的這位長輩應(yīng)當(dāng)不會對居然山的情況無動于衷,而居然山那么多年都是這個樣子,也許是那位長輩有不得已的原因,那么她應(yīng)當(dāng)會留下人看住居然山,免得附近的人都遭殃。

  神諭只會懲戒人,卻不會懲戒火。

  死冥火不管怎么改變,都是邪火。它需要人的生機——不管自己是不是寄居在那人身上。不管羽容是受了脅迫還是主動想要殺人,死冥火一出,等同于勾起了人們對于世家大族的恐懼。即便明白筠不出手,也多的是人想要她的命——當(dāng)然,不管是為了祛除死冥火,還是想要研究它。

  可是成周,不管他是不是那個家族留下的后人,不管他是不是明家前輩留下的守山人,都已經(jīng)死了。

  死后就像浮萍,不見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大約,連債討不回來。

  被人救了命,就要用一生去抵嗎?

  眾人嘩然之際,羽容爆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為了壓制它,我連自己的境界都常年困頓,今日被你逼出來,反倒要成了我的錯!”羽容此時還不忘為自己辯解,而鋪天的黑色火光已帶著輾軋之勢朝明白筠而去,在場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陰寒之氣。

  連煦的佩劍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卻聽明白筠道:“你還記得成周嗎?”

  羽容的火再厲害,她也只是一個洞明,如何能與那么多脫殼窺見,甚至成境大能相比?她作勢要燒她,不過是轉(zhuǎn)移注意力罷了??伤粫屗艿舻?。什么救命之恩就要以命相抵之類的她看夠了,她就要讓全九川知道,偽善這種事永遠不會因為時間流逝而過去的,靠著神諭混沌度日的終逃不過一個死于非命!

  天火真人正震驚于羽容在他眼皮子底下煉出死冥火,沒有察覺到腳邊的小狐貍因為完全消化了阮容先前落下的丹藥,已經(jīng)徹底逃脫羽容的掌控。它一縱身躍了出去,全身一下子散開成為白色的霧氣,然后在霧氣里隱隱約約出現(xiàn)兩個人影。

  “羽容師妹?”這是成周的聲音,有幾分高興也有幾分疑惑,“連城師兄沒有與你一道嗎?你們走散了?”

  羽容身子一震,沖向明白筠的火立馬轉(zhuǎn)道向小狐貍。夢虛狐善于讀取并還原記憶這件事誰都知道,她得到死冥火還能說是陰差陽錯,被死冥火控制了行為,她壓制它出于好意,只要她剝離這種火,師父或許愿意救她??墒撬盟磊せ饸⑷说氖乱坏┍槐鰜恚c當(dāng)年創(chuàng)造這火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明白筠可不會答應(yīng),手指在虛空劃了幾下:“令行逆!”

  臺上有幾位老者的臉色一變。別人也許認不出來,但他們活得久了,自然見過幾次明家在九難山的祈愿。他們尊的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神,只是尊稱為“令”,意為號令天下萬物諸神,因此在明家的術(shù)中,萬變不離其宗,必有令字。

  旁人不知道明家如何修煉,只知道一旦他們說出令字,萬物仿佛都會遵循,人也不例外。就像是命運如此,不得不前行。

  “去告訴家主,確實是明家人,而且能力不俗?!?p>  死冥火本是向著小狐貍?cè)サ模彩歉牡阑負湎蛎靼左?。若非離得遠,又人多眼雜,這樣自尋死路的做法,讓連煦確實想把明白筠揪過來好好訓(xùn)一頓。他的手放在劍柄上,將注意力移到夢虛狐的鏡像上,打算按照明白筠的囑托將畫面里兩人說的話改動一下。

  這時,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放在劍上的手緊了緊,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高大的芍藥小心翼翼地搖頭:“她說讓你不要動?!碑吘惯@朵芍藥化形相當(dāng)于是明白筠給了她生命,她對于明白筠可謂是言聽計從。加上本就不大靈光,反而分外乖巧。

  連煦蹙了一下眉。他與明白筠想的不一樣,他想的是,如果神諭沒有破,那么這株芍藥便是明白筠讓她死她就不能活的眾生之一。連城家也有許多這種死士,襁褓里帶回來,相當(dāng)于救了他們一命。如果想要擺脫這種死士的命運,最好的做法是再救一個人回來??墒鞘郎夏挠心敲炊鄬⑺乐耍?p>  連煦覺得,也許明白筠也想起了這株大傻個,以她的性子,自己賦生的人,又怎么舍得讓她死呢?以己度人,昭告天下神諭已破,也是在情理之中。

  并沒有惦記阿夢的明白筠強行折轉(zhuǎn)死冥火的去勢,在死冥火向她撲來之前,一腳點地躍起:“風(fēng)來?!彼龥]有前輩那么厲害的火,但羽容也沒有那么厲害的死冥火。想著,明白筠立在風(fēng)上,雙手劃著不一樣的金色符文。

  “令行滅!”

  “不準!”

  此時羽容說什么已經(jīng)沒有用了,夢虛狐的影像里已經(jīng)映照出她手刃成周的場景。她唯一的依仗只剩下了死冥火,方才明白筠逆轉(zhuǎn)火焰路徑的方式令她不能不信死冥火也許就會這樣子滅掉。

  當(dāng)年滅了死冥火的是明家人,難道……

  死冥火只是蔫了一下,瞬間又火勢大漲,直沖明白筠而去。果然是集怨恨生機而生的火,明白筠以自然道,對于死冥火而言簡直就是磅礴的生機。明白筠立在風(fēng)中立即避開。她不能用自然道,現(xiàn)在的自然道不過是驅(qū)動花草罷了,而花草憑借的皆是生機,哪能自投羅網(wǎng)?

  也不能用大祈愿術(shù),大祈愿術(shù)的本質(zhì)是借神的外力引動天地間萬物,但她在自然道上的悟性不足以使她沖破植物生靈這一境界,剛才她也已經(jīng)試過。更不能指望圍觀的人,他們……他們在鏡像結(jié)束后,恐怕更想要得到死冥火,而不是毀去吧。

  死冥火,說到底,不過是人的貪念與惡意。生于貪婪,長于惡意,成于反抗,終于壓制。一點都不華麗,明明是受害人,最后卻成就了它。

  “羽容!”畫面中的成周已經(jīng)倒下,被火焰吞噬,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叫了一聲羽容的名字,仿佛是最后的掙扎,又仿佛是死前想讓人知道是誰殺了他。

  只有離畫面最近的兩個人聽到了最后嘆息般被風(fēng)吹走的聲音。

  “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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