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道空大師的指點(diǎn)
靜安寺里幾顆挺拔蒼翠的菩提樹仿佛在宣示這里作為皇家寺院的威嚴(yán)，四周有明顯受風(fēng)雪侵襲的痕跡，聽說這里已經(jīng)歷經(jīng)了百年滄桑。寺廟很大，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層層疊疊的廟宇依山而筑，把雄偉的凌西峰都快要包裹起來。杏黃色的院墻，青灰色的屋頂，此時全部沐浴在紫紅色的朝霞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容妃的到來給這里帶來了無形壓力，總之現(xiàn)在的靜安寺格外沉寂肅穆。
“小姐，咱們到這靜安寺都快十日了，容妃娘娘也不說離開，難不成還想在這兒常住了？”
“宮里又來人了？”
“可不是嘛，算上昨晚到的安公公，皇上都派了三波兒人來接娘娘回宮了，這次直接讓身邊的安公公來的，容妃娘娘還真是受寵?！?p> “別瞎說，這后宮的娘娘們哪個不受寵，這些話是你能說的嗎？”
采兒是褚云心在將軍府帶來的丫鬟，平日里說話向來沒遮沒攔的。聽褚云心訓(xùn)斥自己，采兒馬上跪了下去，低著頭說：
“是，小姐說得對，奴婢再也不亂說了?！?p> “起來吧！”
停了一下，褚云心突然問道：
“容妃娘娘那邊怎么說的？還不回宮嗎？”
“娘娘那邊也沒說什么，就說還想多禮兩天佛，不日便啟程回宮?！?p> “這個容妃娘娘還真是奇怪…”
后宮的娘娘們哪個不想每日出現(xiàn)在皇帝身邊，好博得一點(diǎn)恩寵。偏偏這個容妃，一出宮就是半月，皇上急的不得了，不過怕是其他人巴不得她再也不回去了呢。
“算了，與我又不相關(guān)，”褚云心自己嘟囔了一句。
這寺里除了人有點(diǎn)少不甚熱鬧，其他到是很符合褚云心的心意，總比那個看似熱鬧其實(shí)人人冷漠的皇宮要好多了。想到這，褚云心嘆了一口氣：什么時候才能出宮呢？自己今年已經(jīng)十六歲了，同齡的姑娘們大多已經(jīng)婚嫁，養(yǎng)在深宮這么多年，怕是世人都要忘了鎮(zhèn)國將軍府上還有這么個人兒了。倒不是想要早點(diǎn)嫁人，只是如果父親還是不歸京，嫁人怕是她唯一能離開皇宮的路了。
寺里有個道空大師，造詣格外的深，許多名門望族都來這里求他指點(diǎn)。當(dāng)今皇帝的四子燕王還曾拜他為師，當(dāng)年來求學(xué)的世家子弟不下十位，道空大師偏偏看中了當(dāng)時還不怎么受寵的燕王，獨(dú)獨(dú)收了他一人。說來也是奇怪，燕王在這靜安寺學(xué)成回京之后，各方面都皆有長進(jìn)，在朝堂上常常一語中的，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躍成為京城里炙手可熱的王爺。要不是太子之位早有人選，怕是因著立誰為儲，朝堂上都得爭論一番。
褚云心本是無意這些事情，幾年前邊境出了一場動亂，她不放心父親便來靜安寺替父親求平安，在寺里她遇到了道空大師。道空大師問她是否有意卜上一卦，褚云心沒多想便跟著大師進(jìn)了內(nèi)殿。但是大師并沒有給她卜卦，而是跟她說了一段話：
“鎮(zhèn)國將軍遠(yuǎn)在北境，但朝廷不會讓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大將在邊關(guān)太久，你父親早晚是要回京的?？墒撬Ｄ暝谕猓@京城里的事，就只能靠你了?！?p> “京城里有什么事兒？要靠我？”褚云心一臉不解。
“你并不愚笨，會明白的。”
褚云心懵懵懂懂地回到了宮里，路上她聽到了一陣吵鬧，便探出頭去，采兒見她這般就回道：
“小姐，煙雨樓近日重新掛匾，聚的人多了些，吵到您了吧？”
“煙雨樓？”
“嗯，煙雨樓就是京城里最大的…嗯…”
“怎么了？最大的什么？”
“最大的…青樓，”采兒明顯有些扭捏。
褚云心像是沒聽到似的，接著問：
“為什么重新掛匾？可是換主了？”
“沒，聽說煙雨樓每隔幾年便重新?lián)Q塊匾，主人則沒聽說過有什么變動，一直都是那個?！闭f著說著，采兒突然有點(diǎn)…嬌羞。
“你怎么害羞了，莫不是看上那煙雨樓的主人了？”
“才沒有呢，小姐你可別亂說，不過聽說那煙雨樓主人俊美絕倫，相貌天下少有，好多小姐們都會借著掛匾的日子來這煙雨樓只為一窺真容呢~”
“你不想去看看？”褚云心見她害羞便更像逗她了。
“您可別再取笑奴婢了，這些話都是奴婢沒進(jìn)咱們將軍府的時候在市井中聽到的，除了服侍您，采兒保證一點(diǎn)兒別的亂心思都沒有！”
“是是是，我的采兒最忠心了?！?p> 采兒比她大幾歲，小的時候剛進(jìn)府，瞧著機(jī)靈，便分到了褚云心身邊。這么多年一直侍候著她，當(dāng)初進(jìn)宮褚云心也只帶了她一個。父親不在身邊，采兒就是她身邊最信任的人。
越走近外面的吵鬧聲就越大，褚云心自己嘟囔著：
“匾有什么好掛的，這煙雨樓有點(diǎn)意思?！?p> 采兒一邊給褚云心拿她最愛吃的梅桃餅一邊回：
“好像是每換一次匾，樓里也會跟著重新裝飾一番，換上現(xiàn)下京城最受喜愛的樣式。這幾年京城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不覺的風(fēng)向就變了，他們換匾也就愈加勤了起來?！?p> 這句話一下子點(diǎn)醒了褚云心，京城看起來繁盛安寧，實(shí)際上是風(fēng)云最動蕩的地方，世家大族的興衰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父親總要回京任職，可等他回來的時候，這京城不知道翻了多少次天了。這里面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父親一個武將，本就不善于交際。消息若再不靈通，怕是很難在官場周旋啊。而這京城里父親唯一可信的也就只有她了，道空大師的深意原來在這里。
雖然不知道空大師為何要指點(diǎn)自己，但是從那以后褚云心便有意留心著京城里的風(fēng)向。哪個王爺打獵贏了太子，誰家和宰相府聯(lián)了姻，甚至后宮哪個娘娘被莫名下藥墮了胎，她都一清二楚。不過她并不想把自己摻和進(jìn)去，凡事她向來只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為的也只是將來父親回來他們能過的通順一些。父親是鎮(zhèn)國將軍，一旦回京，這京城里的漩渦他們父女二人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早做打算總是好的。
這次跟著容妃娘娘來到靜安寺，除了給父親求個平安，褚云心也想當(dāng)面感謝一下道空大師，感謝他幾年前點(diǎn)醒自己，要不然她還在后宮稀里糊涂度日子呢。不過來了之后聽僧人說道空大師正在閉關(guān)，這次怕是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