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那可是人皇的袖子啊
青袍獵獵,烏發(fā)飛舞,林夕踏出黑暗的虛空,一眼便望見受困的白染。
冷哼一聲,身形一動便將她從云權(quán)手中救下,而那上神小成境的云權(quán)甚至都來不及反抗便被林夕沖擊而至的氣浪轟然掀飛,全身劇震之下噴出大口鮮血,好似被一座擎天的山岳直接轟在了身上,護身的寶器甚至都沒能擋上一瞬,便化為了齏粉,巨力之下,云權(quán)的整個身軀仿佛要崩潰般裂開。
“你……”云權(quán)轟然墜落地面神情劇變,又是連吐數(shù)口鮮血,無法相信方才發(fā)生之事,可他卻不知,若不是林夕擔(dān)心傷到白染控制著力道,只這一擊,云權(quán)便會直接爆碎為一團血霧,身死道消了。
半空之中,林夕穩(wěn)穩(wěn)托住白染,見她神態(tài)不對,便伸手到她眉間探了探,眉間一蹙,浩瀚的靈力涌入瞬間便震斷了那青色的鎖鏈。
“怎么回事兒?”見她周身并無其他異樣,林夕臉色一沉,這玉牌是留她保命之用,非生死關(guān)頭不可妄動,可她倒好……
白染還未從這一連串的變化中回過神來,但見師父如此威勢,腦中竟只有一個念頭:這玉牌竟這么好用,此番陰差陽錯的,也太浪費了!
林夕不耐的瞪了她兩眼,心頭一股火氣:“你父親那邊正是關(guān)鍵時刻,你還來給我搗亂,虧我匆忙趕來,還以為你遭遇了什么大難!”
白染一愣,連忙將前因后果一一稟報了,實在不是她矯情,不說這云權(quán)若真要不顧一切的對她做什么她決計不可抵擋,且說這玉牌她拿出來也只是想以防萬一,還真不是她弄碎的??!師父您要怪就怪他,都是他不好!
白染委屈巴巴的告了一通饒。林夕一股氣沒處撒,轉(zhuǎn)眼看見連連咳血的云權(quán)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而就在師徒二人交流這片刻,下方的云權(quán)望著林夕一身青袍卻是突然驚叫起來:“人…人皇,您,您是人皇陛下!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云權(quán)少時跟在父親身邊修煉,因天賦不錯很受寵愛,而他那位蓋世英杰的爹碰巧正是林夕曾經(jīng)的忠實追隨者,大戰(zhàn)平定后,林夕避世不出,這位老神君幾番感念之下曾耗費大神通制了一幅人皇的畫像,而云權(quán)便是在一旁目睹了父親作畫的過程。
可誰知待最后一筆落成之時,風(fēng)云變色,時空震動,似觸犯了某種禁忌一般,那畫像轟然碎裂。老神君哀哀一嘆,我等卑微之人竟連陛下一尊畫像都留不住,言罷口吐鮮血,正是受了極重的反噬之傷。那畫面雖一閃即逝,卻在云權(quán)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你認(rèn)得我?”林夕微微驚訝的望他一眼。
什么情況?白染呆呆的看了看師父又看了看云權(quán)。他說什么?人皇?
“家父西陵神君,昔日追隨陛下左右,曾為您作畫一幅,故而云權(quán)有幸得見天顏。”云權(quán)回過神來,強撐起破碎的殘軀,恭敬叩拜道。
師父是人皇,師父竟是人皇!白染突然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這比上次她發(fā)現(xiàn)七殿下就是無塵時更驚悚,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林夕冷冷一哼:“云逸一生磊落,竟教出你這么個兒子來!”
言罷隔空一指點出:“今日念在云逸的面上,我且饒你一命,只廢你修為,若再敢犯,我連你父親一塊論罪!”
一指斷神路,一念判是非。對修行之人來說,這是比死亡要痛苦絕望百倍的事。白染第一次看到林夕發(fā)落人的一面,如此殺伐果斷的判罰,卻還是念了舊情的。
三界百族,無上尊位,說一不二,這便是人皇。
她突然有些無措,腦中一片空白,凡間有句話叫伴君如伴虎,自己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呀!
還未等她好好回憶一番那些年做過的蠢事,林夕伸手將她一提,便踏上了云頭,身形幾個閃掠間便是跨山越海將她送到了靈族的地界上。
好好好…快!即便是她以最快的速度都要趕上幾日的路程,幾個呼吸間便被林夕走完了,白染暈頭轉(zhuǎn)向的立在半空中,體內(nèi)一陣翻江倒海,這速度不是正常神仙能享受得了的,師父太猛!
林夕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晃晃悠悠的似乎馬上就要跌下去,伸手拉她站穩(wěn),嫌棄道:“若不是考慮你這個拖油瓶,哪需要這么慢!”
白染不敢睜眼看這一片流云浮動,只一味的扶額平復(fù)著,氣喘吁吁道:“不…不行了…太快了…慢點,慢點,我要死了師父?!?p>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已經(jīng)到了!”林夕有些好笑的一把拉下她的手。
“?。〉搅恕@…師父您也太…”突然間,白染周身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慌忙的跪伏下來,哆哆嗦嗦的朝林夕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師…人皇陛下,白染蠢笨,不識陛下真身,多有冒犯,還請陛下…恕罪!”
林夕見她這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很是有趣,也不說話,就這么立在這兒看她預(yù)備如何繼續(xù)下去。
完了,這下完了。
這么一會子令人窒息的功夫里,白染就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犯下的數(shù)十條大不敬作為。
比如轉(zhuǎn)世作弊竟尋到了正主身上,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積極貫徹圣意;比如每每心煩氣悶便拿師父的靈藥發(fā)泄,還拒不承認(rèn);比如喝醉了只管自己回房睡覺,全然不理好心陪她的師父叫他在外頭趴了一夜;又比如每每有個什么事要懇求一番總是不依不饒扯袖子抹眼淚的。
那可是人皇的袖子啊,至尊的袖子啊,等閑人物見著疑似人皇踩下的腳印都恨不能擺上神位日日供奉,自己怎么就那么本事,在他老人家袖子上翻來覆去的抹眼淚的?
神色一動,白染突然回過神來,三界諸神,誰還有這般待遇?自己可是給人皇做過飯、打過雜、喝過酒、鬧過脾氣的人!
師父是人皇,那不正是…人皇是我?guī)煾竼幔?p> 想到這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白染突然起身又一把挽住林夕胳膊,緊緊扯住尊貴無比的人皇衣袖,雙眸放光道:“師父啊,師父!您居然是人皇!我居然是人皇的弟子!這下好了,我看誰敢跟我放肆。師父您也真是的,這么大的事何苦要瞞著弟子呢!”
“……”
林夕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