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奶娘祁氏
三奶奶楊氏剛才罵岳良菊有多兇,現(xiàn)在就有多戰(zhàn)栗。她的身子往地上堆著,岳行前這個男人居然扶不起來她。沒有辦法,紀氏帶著岳愛京和岳繁京幫忙,把楊氏送回房中。
岳繁京裝著擔心楊氏,幫忙找藥送茶的忙個不停,紀氏等不及,帶著岳愛京先回去。
岳老夫人的“還京”執(zhí)念縈繞終身,岳良菊因此受害終身,雖然離晚飯還有鐘點,紀氏也得抓緊和丈夫岳居功商議,免得老太太把嬌女愛京也害成老姑娘。
紀氏走后沒有多久,岳繁京帶著春枝也就回房。
五房以前的住處,如今是岳繁京一個人的閨房。簡單的三間房,兩明一暗。因為幽塞邊城地方有限,而岳家的銀錢又不足夠,耳房和廂房都沒有。
岳繁京的父母五老爺夫妻在世的時候,當時沒有岳繁京,一間住夫妻兩個人,一間住丫頭,一間是五老爺?shù)臅坎⒓鎭砣藭偷牡胤健?p> 如今只住岳繁京一個人,她占一間,丫頭占一間,奶娘祁氏占一間。
地方實在是小,但也壘出院墻,自成一片天地。
在歲月里浸潤出道道傷痕的舊木門內(nèi),祁氏往外張望著?;颐擅傻娘L雪里視線難以清晰,岳繁京出現(xiàn)在十幾步外,祁氏才恍然大悟的啊上一聲,隨即涕淚下來。
“我的好姑娘,聽說老太太又要害人,沒把你害了吧?”她抽出帕子開始揩眼淚:“我聽到以后,就往老太太那房里去,說你已經(jīng)回來。我回來,又見不到你,我正在著急呢?!?p> 岳老夫人重提舊話,給家里的人都添上心事,岳繁京也不能例外,但見到奶娘瞬間大把的眼淚往外面拋,已然是個認為自己下一刻就遭殃,不由得莞爾。
走上前去扶住祁氏,柔聲道:“我好著呢,放心吧?!?p> “快進來吧,今兒天特別的冷。”祁氏握住岳繁京的手,往房里走時說個不停。
“不是我擔心你…。對了,我回來時見不到你,還以為你已經(jīng)讓老太太打發(fā)走,去做那不好的事情,我能做什么呢?我趕緊的,在五老爺和五奶奶的靈前,為你上了三炷請愿的香。我剛上完香,就見到三房的丫頭跑過來,問我還有沒有剩下的藥酒,就是我去年摔一跤,老太太給我的那瓶。我這才知道你在三房里說話,就在門口等你。我的姑娘,你雖是五房的,卻是大姑娘,唉,老太太要害人,你準在頭一個里頭?!?p> 岳繁京無奈,丟雙耳朵過去。她今年十四歲,奶娘祁氏的年紀也不高。她不到二十歲來到這個家,今年三十歲出頭。按理,嘴不應(yīng)該這么碎,但她硬是養(yǎng)出來和岳老夫人一樣的談吐。
以前侍候岳繁京的丫頭杏枝抱怨過,杏枝出嫁后,春枝侍候岳繁京,也抱怨過祁氏的話太多,祁氏總是改不掉。
用祁氏自己的話說,五房里姑娘還小,卻沒有當家的人,她要是不為姑娘撐出一片天和地來,還不早早的讓人欺負了去。
今天的事情,讓祁氏終于有“用武之地”,她的話就特別的多。好在只有三間房,很快到五老爺夫妻的靈前,祁氏把岳繁京推一把,在靈前不能多喧嘩,祁氏把嘴閉上。
這是祁氏住的房間,以前五老爺?shù)臅亢蜁偷哪情g。拉一道布幔分成里外間,祁氏住外面半間,里面半間擺靈位。
岳繁京上香的時候,祁氏閉著眼睛默默念叨。岳繁京故意的慢慢起身,好讓奶娘的話對著靈位多說會兒,等下,就不會對著自己多念叨。
但是她的祈禱像是不起作用,回到她住的那間房后,祁氏迫不及待的又說起來:“我的姑娘,你可不能答應(yīng)老太太。是個姑娘就得嫁人,不嫁人就叫有饑荒,就像良菊四姑娘,就天天過荒年……”
春枝沒忍住,伶俐的打了一個岔:“奶娘,良菊四姑娘雖沒有嫁人,但有吃有穿,還有家里人肯讓著她,她從不過荒年?!?p> “去!”
祁氏變了臉色,拿起手邊針線筐里的尺子,作勢要打春枝,把春枝嚇的不敢作聲。
這下子沒有人阻攔祁氏,祁氏變本加厲的說個沒完。奶娘不認字,但不妨礙她用各種本地的俗語來比喻,把老姑娘岳良菊句句不離口中。
岳繁京苦惱之余,拿房門外的大雪解悶。雪比剛才更大,風也猛烈的多。
這還是在城里,幽塞的城外又有大片的森林,是天然的屏障。從最近的邊城往幽塞來的路上,可沒有這么好。風疾雪勁,亞似無數(shù)鞭子抽打行人。那京里的貴人,他肯吃這個苦,在這種天氣里往幽塞來嗎?
在繁京姑娘看來,除非這貴人腦殼壞掉了。
…。
漫天的大雪空中舞,把邊境線置于它的肆虐之下。如果你不真正的走入大雪中,就很難理解那四面八方的寒冷和攻擊。
在這樣的雪里,行道不用說是難的。雪中三道身影縮著腦袋佝著身子,在逆風中艱難的前行。
淼仔
天晴,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