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羞辱 殞命
兩千多年前,一處小鄉(xiāng)村,瓦口村。
初春,連日來朗朗晴空,突然陰沉起來,本該是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竟然再次如寒冬般滴水成冰。
村南,山坡上一處人家。
院子堂屋,兩扇斑駁的木門后,一個梳著雙髻的女孩,怯生生露出半個腦袋,正看著柴扉口同村長說話的娘親,目露驚慌。
“姜雪娘,全村就差你一家了,今日沒得說,二兩人頭賦,必須交上!”村長站在柴扉外高聲喊,臉上帶著明顯的嫌惡。
“村長,能不能再寬限幾日?菜都凍了,家里實在是……”,姜雪娘微弓著上身,祈求道,蠟黃的臉上,凄苦而焦灼
“什么?!還寬限幾日?你想讓整個村子都跟著你連坐?今天必須交上,交不上就給我滾!”村長近乎咆哮,唾沫橫飛,眼珠瞪的老大。
姜雪娘嘴唇哆嗦著,滿是風霜的臉上,透著股絕望。
“吱呀……”躲在堂屋門后的女孩,輕輕拉開門,大眼睛蓄滿淚水,看著自己娘親的窘迫,想上前安慰,又不敢,膽膽怯怯地站在門口,癟癟嘴要哭。
村長賊溜溜的小眼睛落到女孩身上。
女孩看起來十幾歲,雖滿臉菜色,但五官十分漂亮可愛。
村長眼珠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說:“姜雪娘,看你可憐,我給你支一招,東村的方財主要續(xù)弦,我來做主,把葉子嫁過去,不就有銀子了么,保證你花都花不完。”
聞言,姜雪娘臉色唰的變了,猛地后退幾步,厲聲道:“村長,這絕不可能,萬萬不能!”
方財主都入土半截了,沒有小妾,正妻卻隔一兩年就去一個。
有一次喝大了,方財主吐露他人生的箴言,養(yǎng)小妾不僅沒有陪嫁可拿,還得花錢養(yǎng)著。正牌老婆呢,嫁過來,又有嫁妝可賺,又都是年輕漂亮的,隔一兩年弄死一個,永遠都有新鮮嘗。
“怎么不能!”村長步步緊逼:“你一個破鞋,本該沉塘而死,是我發(fā)了慈悲,允你留在瓦口村,還不感念老子的恩德?
你爹娘都不管你了,老子是瓦口村父母官,自然得做主,就這么定了,明日讓方老爺來抬人!”村長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轉(zhuǎn)身走開。
姜雪娘尖叫一聲,緊趕幾步,拽住村長衣袖,噗通跪下,大顆的淚珠順著臉上滑落:“我求求你,不要讓葉子過去,我交銀子,我交銀子!”
“早這么不就完事了么,拿來吧?!贝彘L手一伸。
姜雪娘慢慢松開他衣袖,面露難色。
“怎么,沒有銀子?耍我呢?!贝彘L眉毛一橫,擼了擼袖子。
姜雪娘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一個翠綠的手鐲。
村長眼明手快一把搶過來,瞇起眼睛細看,露出驚訝的神情。
忙把手鐲揣在懷里,理也不理猶坐在地上的婦人,臉上帶著滿意的笑,揚長而去。
姜雪娘往地上一攤,坐在泥地上,神情呆愣愣的,忽地爆發(fā)出一聲大哭,身子蜷縮下去,雙手掩面,伏在膝蓋上,肩膀一聳一聳,痛哭不止。
一只纖細的小手落到她肩頭,輕輕的拍了拍。
哭聲頓住,姜雪娘抬起頭來,淚眼朦朧中,見自己唯一的女兒,葉子,正擰著眉頭看自己,淚珠無聲的自她稚嫩的臉龐滑落。
“葉兒?!笨粗畠号c那個殺千刀的負心人相似的眉眼,姜雪娘再次悲從中來。
她一把摟過女兒,哭道:“娘把你爹留給娘的最后一件東西送出去了,娘與他再無任何關(guān)聯(lián)了,嗚嗚…….”。
“嗚嗚……”女孩終于沒忍住,隨著娘親一起哭出來。
“怎么了這是,雪娘,跟哥說說?!辈耢橥猓邅硪粋€男人,面色油膩,目露奸邪。
姜雪娘猛然止住哭聲,騰地從地上爬起來,拽起葉子就往柴扉里走。
這個賴子又來了。
獨身居住的女人,總是有些垃圾渣滓不時的來騷擾,就屬這個賴子最煩人,跟狗皮膏藥一樣。
“哎,你跑什么。”男人搶上前,竟一把抱住了姜雪娘。
其實,他早就貓在角落里,看到村長來收賦的全過程。
沒想到姜雪娘這個蕩婦還藏著那么好的玉鐲,家里不定還有什么好東西,今天一定得把她拿下。
趁你病,要你命。
姜雪娘正神傷,沒提防人靠近,被他抱住。
“葉子,快,躲開?!卑雅畠和镆煌疲┠镩_始拼命掙扎,兩手使勁的掐著男人緊箍的雙爪。
“你今日跑不掉了,我早看了,屋前屋后一個人都沒有?!蹦腥霜熜σ宦暎幌掳呀┠锵品诘?,伸手撕她衣服。
“啊,混蛋!”姜雪娘大叫一聲,雙手雙腳用力,拼命廝打。
葉子站在一旁,見娘親被村里的二賴子壓在地上,吃力反抗,雙目驚恐至極。
就是他,經(jīng)常來欺負娘親,娘親根本不敢單獨出去,要么就時常拿著菜刀不離左右,害得她都不能經(jīng)常出去玩。
“葉子!快跑,去找你外公來救娘,快!”姜雪娘沖發(fā)愣的葉子嘶吼一嗓子。
決不能讓這個賴子得手,就算是死,也不能!姜雪娘更加激烈的反抗起來。
發(fā)髻散落,棉襖被撕碎,喉嚨已嘶啞。
賴子見一時不能得手,心頭惡念陡起,攥起拳頭狠狠的一拳一拳地打在雪娘的肚子上。
“你這臭婆娘,敬酒不吃,吃罰酒,爺們看的上你,是你的福分!還敢不從!”
姜雪娘慘叫一聲,身子蜷縮起來,嘴角滲出鮮血。
“你放開她,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嗚嗚…….”,小葉子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到賴子身旁,猛的一口咬到他胳膊上。
“哎呀,臭丫頭,找死!”正打的起勁的賴子,放開姜雪娘,一把將瘦弱的葉子舉了起來。
“葉兒!”姜雪娘大叫一聲,掙扎著起來,伸開雙臂,要接住自己的女兒。
“砰!”
賴子使了全力。
葉子瘦弱的身軀,像斷線的風箏,又像被丟棄的沙包,飄到空中,重重的摔到土墻上,又彈摔在地上,磕到了院內(nèi)的青石板。
鮮血從地上滲出來,葉子小小的身軀,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