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表情寫著“來吧,我要你現(xiàn)在就輸給我喊爹”。
她皮笑肉不笑。
一個個抽完簽,她和殷疏狂分到同一批。
書法會試場地不夠,只能一批批進行,他們剛好是第三批。規(guī)矩很簡單,每人兩張素紙,第一張用楷書抄寫帳子上掛著的五首詩的任意一首,另一張紙則要根據(jù)提示詞作詩,任意字體。
她一眼看過去,掛在帳子上的有《雎鳩》、《三字經(jīng)選段》、《左傳選段》,一大片看過去,只有詩經(jīng)是最短的,于是她當機立斷選了詩經(jīng)。
于是抄了一遍,中途有幾個字忘記了還要看一下,寫完的時候,隔壁的殷疏狂已經(jīng)在寫第二張了。
這么快!
她又看向另一面帳子上掛著的提示詞,這個才是略微棘手的。
作詩要求押韻,瘋狂地押韻,基本上整段下來能用的幾個字太少,必須要在有限的詞句中選出有意義的。她光是背那本韻書就背了很久,更別說熟練掌握了,很麻煩。
一開始她只想隨便寫兩筆就回去睡覺的,最好一路睡到第二年?,F(xiàn)在她真是自找麻煩,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腦袋被驢踢了才會一時沖動和殷疏狂打賭。
心煩意亂時,殷疏狂已經(jīng)寫完了。見她偷看,殷疏狂就故意讓她看,再慢條斯理把卷子交了上去,然后就站在旁邊看著她笑。
很陰險的笑。
她隨便看了一眼,心下一驚。
為什么?
為什么能寫得這么漂亮?兩張無論是楷書和草書都寫得非常完美,為什么?他一個整天在武功上耗費心力的小鬼,為什么也能寫出這么好看的字?
輸了就要喊他爹??!
她要是瘋了才會喊他爹!
不再猶豫,開始思索,片刻之后,她將最后一張卷子寫好交了上去。
交完離場,和他錯身而過時,他刻意笑道:“殷良,‘書’的成績今天傍晚就會開榜,你想好怎么喊爹了嗎?”
“你先練練怎么喊娘吧?!彼吹剿菑埬樉蜕鷼?。
回到藥房,她冷靜不下來,開始在藥房內走來走去。
殷相懶懶散散看著書,被煩得不行?!耙罅迹瑵L回你的房間去,別在這里打擾我。”
她氣得魔怔了?!耙笙啵隳苡枚舅幎締∫粋€人嗎?”
殷相冷冷看著她。“毒啞殷疏狂,殷二聲第一個就會殺了我?!?p> “有什么關系,又不是我死。”她冷笑。
殷相懶懶翻著書頁。“我要是死,怎么樣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獄?!?p> 怎么聽起來像殉情,她才不要和他相愛相殺。懶得看見他,她正要出門,卻見阿清跌跌撞撞跑進來。“良姑娘,疏狂少爺?shù)昧思祝 ?p> 她臉色一白,她輸了?“說清楚,是哪一項得了甲?”
阿清顯得很激動?!笆?、是騎馬,騎馬的成績出來了,疏狂少爺和歌扇少爺今年又是得了甲。”
關她屁事。
“琴和書的成績出來了嗎?”她冷靜下來。
阿清搖頭。“還沒,聽說晚飯前就會公布?!?p> 現(xiàn)在離晚飯還有很久,她又不可能睡得著,只能先行離開了。
“不是說疏狂少爺?shù)昧思?,你就得喊他……”阿清想說出那個“爹”字,卻讓殷良瞪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是女子四項我沒全得到甲才會輸?!边@下人哪里聽來的謠言……
為什么他們兩人的賭約連一個下人都知道……不會吧……
如果,如果萬一她真的輸了,她就得當著殷家莊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面,喊他一輩子的爹。
媽的。
從藥房走到下院,一路上都是許多偷偷看著她小聲講話的下人和其他人,她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有這么出名的一天。和殷疏狂扯上關系就是沒有一點好事,她現(xiàn)在真是悔恨都來不及了。
下院有一塊很大的菜地,那邊上種了許多竹子和桃樹,她躲進那里,總算能松口氣。竹子賤生,一長就是一大片,走進這里,就像置身竹林里一樣。
風吹著竹葉擺動,平和的沙沙聲總算能讓她稍微喘口氣。
回想起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激動過了,原本還一心求死,沒想到現(xiàn)在在這里也適應得很好。
她想她是求死的,只是不愿意承認,她不愿意承認自己的弱點缺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怎么活就怎么活下去吧。
沒人說一個有缺點弱點的人不允許活著。
她在這里站到黃昏,傍晚,直到夜幕降臨才回去。離開時,忽然見到對面廊下遠遠站著一個男子。那人雙手環(huán)抱靠在廊柱上,身上穿的是武師的深藍衣袍,筆直的背影,是劍歌公子。
他見她走過來,就轉身離開了。
劍歌公子怎么像是一直在這觀察她的樣子?
不會是她今天鬧騰的動靜太大,引起二聲公子的注意了吧?不過,劍歌公子要是真想監(jiān)視她,應該有很多種方法將自己隱藏起來,不會讓她這么輕易發(fā)現(xiàn)察覺才是。
她應該是多想了。
而二聲公子,是個很可怕的人,如果和他作對,恐怕她的下場不會是一般的慘。只用通過那個晚上,她就知道二聲公子是個極為可怕的人,那樣對別人要求嚴苛的人,對自己也不會輕易放過,恐怕會把自己逼得更厲害。而且他教導殷疏狂的方法,會是令人殘酷得有用。
殷疏狂如果真的讓二聲公子教,應該會變成像他一樣的人吧。而那個晚上,明眼人一看就知,二聲公子在培育他的心思。
為權者能有培育下一代的心,也不是普通的為權者能做到的。
進來殷家莊,這里的情況比想象之中還要復雜,或許這么多人口的大家族,會有這些也是正常的吧。
還有血樓,如果下一次再有那個晚上的事發(fā)生,她要是還像上次那樣,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樣的失誤一次就夠了,她絕對不能再犯那種錯。
回到藥房,院子里外都來了不少人,連瑞師傅都來了。藥房很少來這么多人,他們是為什么來的,不會是她的“琴”和“書”的成績真的有那么差?她這么有信心,連甲都拿不到?
見到她,瑞師傅看起來很著急?!靶×?,你去哪了?怎么到處都找不到你?”
“怎么了?成績出來了吧?”
“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