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胡桃堂。
聽見這個久違的名字,殷相有些沉思。
“山胡桃堂出來的大夫個個厲害,我擔心,那個樓主遲早把藥弄出來?!币笪宓??!拔腋@批藥很久了,從出來那會就一直留心,沒想到還是落在他手里了?!?p> “你從外域追到這里?”殷相問道。
殷五點頭。“沒錯,我是跟著藥追過來的,途中和三曲相會了,三曲……則是有他另一件事要處理,也是事關殷家莊的?!?p> “殷二聲怎么說?”殷相才不相信他一回來就沒和殷二聲通報。
“二聲他,好像有計劃了。”殷五抓抓頭,不太確定,畢竟這個殷二聲太忙了,除了忙錢莊的事,還有一大堆大事等著他拿主意。
“你又想怎么辦?”既然殷二聲有了計劃,那他干嘛還特地跟他一副討論的樣子。
“我是想和你說,另一件三曲察覺到的事……”殷五顯得有些凝重。“關于血樓,你現(xiàn)在知道他未來會變得多可怕了,我聽三曲說,二聲想要把殷疏狂送到血樓里。”
“……”殷相表示無語。
久久地,殷相才說道:“殷三曲這些年連殷二聲的面都沒見過,他怎么知道殷二聲想什么?!?p> “不知道?!币笪迨鍩o辜搖搖頭。
“他的屁話你也信?!?p> “唉,最好是他弄錯了,畢竟二聲這個性子的人,要做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啊?!?p> ……
她從夢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渾身肌肉的酸痛重新襲來,還有一股濃烈的藥酒味,肯定是殷相乘她睡著給她擦藥了。她有那么一刻覺得還是繼續(xù)睡下去算了,不行,圍棋這方面,她再不努力會搞不定。
她撐著酸軟的身子起來,比往日多費了一些時間才出了門。
他們這些孩童本不可以出門的,但她有瑞師傅的牌子,下人也不得不放她離開。去田師傅家的路她很熟,很快就到了。在屋里等田師傅的時候,她不由得嘆氣。
左手掌還沒好,手臂肩膀都廢了一樣不敢動,渾身酸痛成這樣,都還要撐著。
她已經很久沒有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既然選擇了就要走下去,咬緊牙關也要走下去。
田師傅回來見到她等著了,連他都不免有些累,監(jiān)考了一天,晚上還有這個小鬼,他們一整個殷家莊都是不會輕易放過人的主。
他無奈,給兩人泡了壺茶,便開始下棋子。
就這樣,田師傅陪著她下到最后倒數第二天,也就是年二十九。
田師傅年紀大了,經常下著下著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見到她還是聚精會神盯著棋盤看,時不時還自己擺弄幾下。
他那時才發(fā)現(xiàn),每次局中間隔,她都沒有在休息,而是不停地回想棋局,像是不停地練習掌握。
等下一次和他對弈時,她都會比之前進步一點點。一開始進步很快,后來就只能進步一點點,每次一點點,都足以讓她的每次對戰(zhàn)風格有所轉變。
或許她真的是個天才也說不定。
他還沒見過哪個小孩子,能把注意力、戰(zhàn)術做到這種程度,她的覺悟好像不是一個簡單的賭約,而是生死之戰(zhàn)一樣。
田師傅不由得笑了。
“到你了?!币罅伎此趺纯粗约荷敌Γ鲅蕴嵝阉?。
“哦,好?!碧飵煾悼纯雌寰郑湎乱蛔?。
一個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明天是殷疏狂的決賽,這個家伙果然贏到了決賽。明天只要他和另一個對手的總決賽完畢,她就要和其中勝者對決。無論是殷疏狂或者另一個,兩個人經歷了一輪又一輪的淘汰賽勝出,都不是好對付的人。
她的棋藝或許和他們相比起來,永遠也沒有他們厲害,但她也沒有氣餒很久。她相信,有些東西是相通的。
“你確定不要我送你?”
現(xiàn)在已是亥時,兩人又不知不覺下棋到這時候,平常都有下人阿清特地過來接她,但今天不知什么事耽擱了,等了這么久也沒來。
“沒事,回去才這么點距離,我會走大街的?!辈藕r,現(xiàn)在大街上還是熱鬧的。
她擺擺手,頭也不回走了。
田師傅搖頭,這小姑娘真是一點也不會撒嬌。
明天就是勝負之戰(zhàn)了,這些天,她學成這樣已是盡了全力了,如果明天還輸了,她真的盡人事了。
但她絕對不能輸。
慢悠悠地回去,兩側大街都是燈火通明,樓與樓之間都掛著一串串的燈籠,恍如白日。
小街商販叫賣,屋樓內中熱鬧,行人擁簇而過,路邊還有雜耍藝人,一個個小姑娘手撐手,腳對腳疊得高,最高的頭頂上還放著用筷子撐起的碗。
敲鑼的老爹說一個指令,小姑娘們就跟著指令,圍觀的路人都叫好。
原本還在想著棋局的她,也不得不被吸引了。
如果她真的是這里的人就好了。
這幾天她一有空就思考棋局,晚上睡覺都會夢見怎么下最好,明天就是決賽了,她還真的有些松懈了。
這里的生活,她一直都沒能細細體會。
不知怎的,有股風吹來,碰到最頂上的那只碗。碗公搖搖晃晃,居然掉了下來,朝著她的臉砸來。
她還愣了一下,這只碗難道不是固定在那筷子上的嗎?還真的能掉下來啊。
她呆愣愣看著下落的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背后忽感有人狠狠撞了一下,后頭那人壓著她,兩人一同狗吃屎摔在地上。
她墊底,下巴還磕到石板路上,頓時眼淚就出來了。
太痛了,背也很痛,身子更是痛上加痛,哪個……
她還沒開罵,背后那人將她翻過來,扯著她的衣襟開罵?!澳闶巧底訂??看見東西掉下來不會躲嗎?我再遲一點你就會死了知不知道?腦袋都會炸開了知不知道?”
是殷疏狂,他一臉怒火,抓著她衣襟大罵。
好像是,她剛剛差點就掛了,但腦袋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她應該是太累了。
殷疏狂見她淚眼汪汪又不說話,一下子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