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喂，我是靳遠
早上文洛在鏡子前畫了淡淡的妝，重點遮了遮浮腫的眼睛，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擠出了笑容，聽說這樣可以讓自己真的開心起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文洛養(yǎng)成了早到的習慣，上學的時候如此，如今上班了還是如此。文洛去負一層吃過早餐，在一樓咖啡廳旁邊等電梯，電梯先下到負二層停了一下又上來，文洛猜想，應該會是慕青科長。有很多次文洛總會在早上這樣與慕青在電梯里相遇。文洛進了電梯，微笑著沖慕青打招呼：
“慕科長早！”
慕青像往常一樣毫無表情的點頭回應著，依舊是一身干凈利落的黑白著裝，站在一旁的文洛總會感覺到她身上強大的氣場，不禁也會挺直了背，一股正能量自腳底涌遍全身，電梯門打開，文洛跟在慕青身后走出來，刷卡進辦公區(qū)。慕青左拐推門進了她的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文洛放下包，端著杯子去茶水區(qū)，望了一眼正在辦公室里接電話的慕青，往咖啡機里倒了咖啡豆進去，伴著研磨的聲音，一股濃郁的咖啡香氣在辦事區(qū)域飄散開來，文洛從糖罐里挖了半勺糖放進了磨好的咖啡里，又從旁邊的小冰箱里取出牛奶倒了兩匙進去，慕科長這種習慣和比例搭配是文洛不經(jīng)意間留意過的，絲毫不差。
文洛端著咖啡敲了敲門，慕青邊對著電話講著什么邊示意文洛進去，文洛輕輕的把咖啡放在慕青前面的辦公桌上，慕青微笑著沖文洛點頭，文洛輕輕的退了出去。
回到座位，打開電腦，OA系統(tǒng)上羅列著今天的幾項重點工作安排。公司每年會有兩款新車上市，今天就要開始為一個月后的新車發(fā)布會做一系列的籌劃準備，品牌事業(yè)部的三個部門廣告科、營銷企劃科以及品牌戰(zhàn)略科所做的廣告?zhèn)鞑?，對后期的新產(chǎn)品營銷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品牌戰(zhàn)略科負責通過市場、競品等幾項大數(shù)據(jù)分析出具體傳播方針和指導策略；文洛所在的營銷企劃科會根據(jù)指導策略制定前、中、后期的活動策劃方案與執(zhí)行手冊，慕青所在的廣告科負責媒介線上線下的同步傳播。
實習期里帶文洛的師父叫賈毅，他會跟別的同事竊竊的笑，但對文洛從來不笑；他看似有時話也很多，但從來不對文洛多說一個字。文洛三個月實習期滿，賈毅即刻調到了銷售部，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文洛雞啄米般的點著頭，心里對這位不茍言笑的師父還是有所畏懼的，實習期里即使有問題也要斟酌遣詞半天，才敢問一句的，電話更是能不打就不打了，本來他每次的回答都是惜字如金，電話里恐怕更是聽不懂了，師父的好意只能心領神會了。
縱觀部門的幾個同事之中，文洛覺得，同是做活動策劃的衣瑤，就熱情大方多了，賈毅調走之后，衣瑤湊過來對文洛說：
“你師父去發(fā)財了，往后我罩著你啊?！?p> 文洛做抱拳感動狀，站起身端著杯子要去茶水區(qū)，忙問:
“衣姐，你想喝什么？茶還是咖啡？”
“打住，叫什么姐啊，我只不過比你早一屆，咱倆最多也就差一歲，你把我叫老了！給我來杯茶吧，加奶加糖，這不會說話的傻孩子...”
整個上午，部門與科室的會議開了兩場，文洛抱著筆記本劈里啪啦的記錄著這次新車發(fā)布前要籌備的工作。衣瑤已經(jīng)參與過幾次新車發(fā)布會的策劃與活動執(zhí)行，科長在會議上提出，這次衣瑤是主負責人，文洛打配合。
會議剛結束，也到了午飯時間，文洛合上電腦，艾歆打來電話：
“文洛，你怎么還沒下來啊?人家今天穿著恨天高來的，人家在一樓等你半天了?！?p> “你在我們公司樓下？等我干嘛？”艾歆時常的無厘頭搞得文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當然是要找你一起吃飯啦，我給你兩分鐘的時間趕緊下來，不然我攥著鞋跟上樓去尋你啊?！?p> 文洛下樓轉彎看見艾歆腳踩著細長的高跟鞋靠在墻邊，艾歆挽起文洛的胳膊，“走，小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p> 文洛邊走邊低頭看了一眼艾歆的鞋，問：“小姐姐，你穿這鞋不適合走太遠哦?！?p> “不遠不遠。”
兩個人走了不到兩百米，過馬路鉆進了一家西餐廳。兩人招呼服務生點完餐，艾歆托著下巴盯著馬路對面大樓的大門口，文洛順著艾歆的眼神望過去，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文洛端起水晶杯里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問：
“我猜你今天不是專程來陪我吃午飯的吧？”
艾歆笑嘻嘻的斜了一眼文洛，不接話。
“我看你臉頰緋紅，呼吸急促，儼然一副少女思春的神情，是誰招了你這朵大桃花，趕緊從實招來。”
艾歆笑著用兩個手掌捂著嘴，一副生怕心里的桃花從嘴邊蹦出來的模樣，文洛端起艾歆面前的杯子，“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我洗耳恭聽?！?p> “上個月我爸不是帶我去參加TG集團的新財年年會了嘛，就在那天我遇到了TG的一個超級大帥哥，哇塞，那真真是碾壓我一生所見的一切男生，除了乍看上去有些高冷，簡直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完美男神！”
文洛遞上紙巾，調侃道：“快擦擦嘴邊的口水?！?p> “討厭！”艾歆故作扭捏狀。
“然后呢？”
這時，服務生彬彬有禮的走過來把精致的擺盤端上桌，“請兩位慢用?！?p> “然后我利用自己是他們TG集團代工廠廠長女兒的頭銜，狐假虎威的要到了他的名片。”
艾歆說著，放下刀叉，從包里掏出了有些折痕的名片，遞給文洛，文洛拿著名片，念道：
“TG集團，靳遠，華東區(qū)銷售總監(jiān)。嗯，這家公司好像就在我們公司樓上呢，新員工報道那天我去錯了樓層，跑他們公司去了，對對，你看他這個名片的背面有地址呢，哦？怎么還寫了兩個地址，還有個華東區(qū)事業(yè)部...”
“我問過老歆了，他說TG集團的總部就在你們這座辦公樓的21、22層，這個靳遠呢，大部分時間呆在華東區(qū)，也就是名片上寫的那個地址，辦公地點在SH市HP區(qū)，他主要負責那邊的銷售。”
文洛放下名片，將盤子里的煎魚吃完，服務員過來收走了盤子，不一會兒又端來兩份甜點，文洛挖了一勺甜點放到嘴里，問依然目不轉睛盯著對面大樓門口艾歆：
“合著你今天名義上是來找我吃飯，實則是想制造與靳遠的偶遇吧？但你能確定這個靳遠他最近這幾天呆在總部沒回上海？”
“今天早上老歆說TG最近出了點緊急狀況，所有的管理層都被叫回來開會，我就趕緊給他發(fā)信息詢問他回來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忙啊還是忙啊，一直也沒回我，直到今天上午終于給我回了我兩個字‘一周’，我就屁顛屁顛的跑來了。”
“我以為他會回你三個字呢？”
艾歆知道文洛又憋著壞，伸手拽著文洛的胳膊問：“哪三個字？！”
“你誰啊？”
兩個人笑作一團。
吃完飯，文洛看看腕上的表，對艾歆說：
“我上班的時間要到了，你是繼續(xù)坐在這‘守株待兔’呢，還是跟我一起走？”
艾歆有些失望的轉著脖子，“走吧。”
付完賬，艾歆挽著文洛走出餐廳，文洛勸慰道：
“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是以貌取人，這個人你都不了解就任憑自己為之神魂顛倒，他多大年齡？結婚沒有？有沒有女朋友？有什么喜好？性格脾氣怎樣？這些你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做事情不能總由著性子來，萬一有個閃失到最后不好收場?！?p> “文洛啊，我怎么發(fā)現(xiàn)畢業(yè)之后你像變了一個人，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我媽了?！?p> “小歆歆啊，你可長點心吧。”文洛吊著嗓子說笑。
“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找人調查過了，他根正苗紅無主無婚配，愛吃西餐，特別守時，還有點潔癖。”
文洛被艾歆口吐的連環(huán)炮噎了半晌，“我的天呀，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把我們小歆歆迷成這樣，縱觀朝野上下，但凡能被你看上的被稱作帥哥的，那一定是帥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呀，我倒是好奇的很吶?！卑缡罢鋵毎阋荒橋溈v，文洛忽然想到自己的境遇，不忘提醒一句：“不過，感情的事，你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吧。”
“知道啦?！卑ь^也不回的揮著手與文洛分道揚鑣。
艾歆轉身離去的的背影總會讓文洛有些黯然神傷。就在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年，艾歆的父母就迫不及待的領了離婚證，盡管兩個大人輕描淡寫的安慰艾歆說，盡管兩個人不住在一起了，還是會像以往一樣愛她關心她，艾歆沒心沒肺的像事不關己一樣應著。在形影不離的大學四年里，文洛讀懂了艾歆心底的落寞與孤獨，她的玩世不恭和對愛情不停的追逐，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偽裝，和對永失溫情的找尋罷了。
文洛在電梯口遇到衣瑤，望著衣瑤手里提著的兩杯咖啡問：
“我經(jīng)?？茨阆聵琴I咖啡，看來這家咖啡店的咖啡味道不錯呢。”
“分你一杯嘗嘗?！?p> 衣瑤說著從杯托里取出一杯要遞給文洛。文洛忙著擺手：
“不不不，我喝不了咖啡，早上喝晚上都會失眠，謝謝啦?！?p> “我沒有咖啡不行的，下班后我還要去培訓班上課，下課后還有很多作業(yè)要做，最近就要考試了，這幾天都要下半夜才去睡，簡直熬的我要吐血了?！?p> “怪不得最近我看你氣色不是很好，還以為你跟男朋友吵架了呢?！?p> “男朋友？那是個什么物種？老娘我很忙的，沒空膩歪?！?p> 文洛被衣瑤的豪邁逗樂了。
“你在培訓班學什么課程？”
“銷售管理。”
文洛有些納悶，衣瑤跟自己一樣，都是做活動策劃與執(zhí)行的，怎么會去學銷售管理的課程，正疑惑著，電梯門開了，兩個西裝筆挺的人一前一后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其中一人的電話響了起來，文洛和衣瑤走進電梯，聽見身后傳來穩(wěn)重且略帶磁性的聲音：
“喂，我是靳遠。”
什么？？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文洛伸長了脖子從越來越狹窄的電梯門往外張望，只看到了一個挺拔的背影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