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誠,我會等你來說再見
莊恒稍稍留意了一下身邊的文洛,雙手疊加在腿上,纖瘦的身姿靠在咖啡色的絨布座椅上,盡管強打著精神,卻能從眼神中能看出幾分倦意,莊恒招手,服務(wù)員過來,莊恒交代了幾句,服務(wù)員去調(diào)小了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端了小米粥上來,分到小碗里,每人一份。
服務(wù)生給往高腳杯里倒著紅酒,有人拿起桌上一瓶未開的酒,問:
“老莊,你可以啊,今天請我們喝百年老藤,我得多喝幾杯。”
“嗯,這個酒還不,錯今天女士居多,當(dāng)然要喝點好酒,才配得上我們這么多年的同學(xué)情誼啊。怎么樣,粥都喝完了吧,來,我們舉杯,只為我們曾經(jīng)難忘的同窗三載,這么多年了還能坐在一起憶往事聊人生,同時感謝文小姐的見證,干杯!”
“真干了啊老莊?有點著急吧這?”艾歆端著杯子剛要放到嘴邊,看了一眼文洛手里的酒杯,忙問道。
“對呀老莊,你得先立個標(biāo)準(zhǔn),我們好照著執(zhí)行,誰喝多了喝少了的說不清,這可是百年老藤,有人嘴饞?!迸赃呌腥似鸷濉?p> “這第一杯酒大家隨意,好酒需要慢慢品,抿一小口也行?!?p> 文洛淺酌了一口,在她看來,酒都一個味,苦、澀、酸、辣,沒什么好喝的,但今天這個酒似乎柔和很多,不苦也不那么酸澀,就像莊恒的體貼周到,甚至還有些暖心,這大概就算是傳說中的暖男了吧。
莊恒安排的菜品雖不是八珍玉食,但也咸甜適中,精致可口。作為銷售出身,這一路摸爬滾打各種場合的應(yīng)酬必然是家常便飯,各種規(guī)矩更是輕車熟路,文洛在初次與莊恒的飯局上是有所感觸的。待莊恒帶著大家喝完三杯之后,文洛端起酒杯里1/3的紅酒,一臉誠意的對莊恒舉杯:
“莊恒,對于我們活動場地的事,再次表示感謝,本來今天大家這個聚會應(yīng)該我來安排的,讓你搶了先,特別的過意不去,我敬你,也敬大家?!?p> “這一杯文洛單獨跟老莊喝吧,我們不急,一會兒單獨跟你喝,嘿嘿。老莊,你倆要不來個交杯酒,以示交情,哈哈...”有人撮合道。
艾歆清了清嗓子,“別瞎起哄啊,文洛今天身體抱恙,她專程跑來感謝老莊,喝下這杯已是最大誠意了,再多一點估計她今晚得去醫(yī)院睡了。大家平時都忙,找時間一起聚聚,順便聊聊人生啊什么的,今天這個場合,點到為止就好了,有量的可以多喝幾杯,老莊管夠,是吧老莊?嘿嘿...”
“那是自然?!?p> “文洛跟老莊喝,咱們幾個也走著?!卑О驯永锸S嗟木坪认?。
兩個人喝完杯里的酒,莊恒讓人把文洛的酒杯撤下,囑咐服務(wù)生端了杯熱牛奶過來,這種被呵護的感覺遙遠又熟悉,文洛忽而想起了秦誠,那個高大且灑滿了陽光味道的男孩,那個總喜歡握著她的手穿梭在地鐵人群中鬧市里的人,那個在朔風(fēng)砭骨的傍晚從胸前拿出兩個冒著熱氣的烤紅薯的故人,對,隨著時間的流逝,伸出手去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下,愛人也就漸漸成了故人。
這頓飯吃的很是愜意,像是家庭聚餐,偶爾有人出來相互取笑一下彼此,說著以前未完待續(xù)的故事,和現(xiàn)在走的狗屎運,以及誰和誰的爛桃花,那些造的孽渡的劫,大概樁樁件件都走不出輪回了吧,看似彼此依附,卻也攀扯不清。
飯吃完了,還有說不完的話題,更何況今天是男少女多,臨近散場,莊恒說道:
“我本來安排了下一場,有個駐唱的酒吧,請大家去聽聽簡單的歌,文洛今天不太舒服,要不早點回去休息,我們下次...”
“我沒有關(guān)系的,別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要不,我們一起去吧,艾歆?”
“確定你沒事?”艾歆問。
“我可以?!?p> 許是止疼藥起了作用,除了有一點虛弱無力感,腰有點酸,其他都還好,盡管若是此刻能躺在軟軟的床上會舒服很多,文洛也不希望讓別人覺得自己有矯情的嫌疑,而且這意猶未盡的氣氛也需要她來成全,堅持一下也沒什么。
一行人來到了酒吧,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三三兩兩的人坐在一起,附耳交談著,偶爾端起酒杯喝上一口。中間的位置有個女孩坐在高腳凳上唱著藍調(diào)的音樂,不吵不鬧,很有情調(diào),跟文洛今晚的心情很配。
服務(wù)生給找了個長條桌子的位置坐下來,艾歆看文洛的狀態(tài)還算不錯,放下了護花使者的警惕,坐在了臨近戚磊的位置,文洛對旁邊的莊恒輕輕一笑,問道:“戚磊沒有女朋友吧?整個晚上都陪著我們。”
“這個我倒沒問,他比我們小不了幾歲,是個銷售的好苗子。艾歆要是真喜歡人家,我回頭問問他?!?p> “她呀,天生對帥哥沒有免疫力。”
“哈哈,那倒是?!?p> 服務(wù)生遞過來酒水單,艾歆翻看酒水目錄問:“文洛,你喝什么好呢?要不讓小哥哥出去給你買杯奶茶吧?”
“不用吧,嗯...有什么熱飲呢?蜂蜜...柚子...茶,嘿?!?p> “有類似的,Hot Toddy?!?p> “是什么?”
“蜂蜜、檸檬,不過是用威士忌調(diào)的,據(jù)說能驅(qū)寒治感冒。”
“就它了?!?p> 艾歆和戚磊點了兩打啤酒,看來倆人免不了是要較量一番了。莊恒把文洛的酒遞了過來,在接酒杯的瞬間,莊恒碰到了文洛的指尖,有些冰冷的觸感,莊恒看了一眼文洛身上的廠款薄開衫問:
“你冷嗎?我的外套就搭在這椅背上,你幫我披著吧?!闭f著,順手把一件夾克衫披在了文洛身上。文洛說了句“謝謝”,端起酒杯與莊恒碰了碰,放到嘴邊,居然就聞到了一股非常沖的威士忌的味道。莊恒看出了異樣,湊過來聞了一下,說:
“這個酒的味道是有些烈,但估計你喝下之后,應(yīng)該會感到暖一些,你要不要試試看?”
文洛喝了一口,確實如莊恒所說,一股暖意從喉嚨一直到腳底,味道好沖!
其他人繼續(xù)聊著身邊的話題,艾歆與戚磊玩起了層層疊的游戲。
話筒前坐了個男孩,談著吉他幽幽的唱著:
“我將在深秋的黎明出發(fā)
?伴著鐵皮車廂的搖晃
伴著野菊花開的芬芳?
在夢碎的黎明出發(fā)
再見青春??再見美麗的疼痛
再見青春??永恒的迷惘...”
熟悉的旋律把文洛拉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夜,奔馳中的地鐵,呼嘯而過的風(fēng),還有那個甘甜的吻。每個音符如同射出的弓箭,扎滿了心滲出了血,痛還是那么明顯,還沒來的及長大,屬于他們的青春早已遠去;還沒來的及說再見,還愛著的人卻已抽身離開。這種剝離的痛足以讓人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再見,青春,再見,美麗的疼痛;再見,秦誠,我會等你來說再見。
果然是很烈的酒,一口喝下去沖出了眼淚,亂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