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聾不成!還要我費口舌再說一遍嘍!現(xiàn)在一個個的翅膀子都長硬了,都聽不進我的話了是不是!”
尖嘴老婦立在高處,放眼瞧著四面兒。
可臺面下,那群不開竅的玩意兒還未回過神,個個左顧右盼的打量著周邊兒人,似并未將尖嘴老婦的話兒聽得進去。
尖嘴老婦聲調高了四五分來,那稍稍離她近些的,都伸手堵著雙耳,不然那腦仁定嗡嗡的疼。
“這姐妹們也一時沒懂姆媽的意,望姆媽莫要生姐妹的氣,姆媽吩咐姐妹去哪,姐妹們,怕是巴不得去呢,我自個兒來表個率,姆媽安排的,我去?!?p> 這人真真會拍那馬屁,怪不得無幾分姿色,依舊在這翠腴的中活得風生水起,究其原因,全依了那一張嘴。
在這紅樓中,你那姿色為二,嘴甜為一,男人先要哄得高興了,下一步才來得穩(wěn)當些,大家也處的愜意些。
要說其余女子的反應,她們還不是只得咧著嘴來陪著假笑,爾后在那心里吐口水,咒罵著你自個兒要去尋那麻煩,何必拖別人下水,她們個兒吐的口水,不曉得將那蔓枝淹死了幾遍來。
“還是蔓枝懂事些,有人長著個人腦袋,都空長了,還不如長個畜生腦袋?!?p> “是是是,姆媽教訓得是?!?p> 那蔓枝連聲附和著,周圍那些個假笑的人都收回了笑顏,平著一張面兒,斜著眼,瞧那附和尖嘴老婦的蔓枝。
......
“這次作陪不同以往,這次是去那洋人的地界兒上,那洋人可稀罕你們這群女子,你們這些個女子去,若是那洋人對上了眼,說不定就將你贖回去兒,人家,可不介意你們那身子的...”
“姆媽怕不是喂我們那棉花糖吃,舉在手把子里好看是好看,可不消一會兒,便就化了去,還粘你一手。”
玉鳳在一旁倒是測測地說,那尖嘴老婦未聽聞得見,倒是被隔著幾個頭的蔓枝聽見了。
“喲,人兒玉鳳此前可說了,生是這翠腴樓的人兒,死是這翠腴樓的鬼呢,人家怕是睬都不肯睬這機會一眼的?!?p> 那蔓枝絲帕捂著面兒,在一旁邊兒笑,邊說道。
就算是未聽清楚她具體說了些什么的人,都曉得她那語氣中的妒意。
這玉鳳面兒長得好看,脾性雖燥,可有客人就吃那一副皮囊啊,不如她說破了嘴皮子,也不一定留得住回頭客來。
此前說的那第一是張?zhí)鹱欤诙攀且粡埱文樀皟?,可是那俏臉蛋兒是留住常客的關鍵所在啊。
你只有那滑溜的嘴兒,無姿色,怕不是這翠腴樓的頭牌,便是那尖嘴老婦不成嘍!
這蔓枝瞧不上玉鳳,那玉鳳也瞧不上蔓枝,這兩人絆起嘴來,可就是真要爭出個高低來的。
你說真,我說假,爭個半天也分不出個高下來,倒是那尖嘴老婦的又一聲兒將兩人的爭吵勁兒給止住了。
“你們這些個,最近瞧見那墨蘭沒?”
尖嘴老婦朝著臺下眾人問道,臺下眾人好似都轉著腦袋,回想了一番,確實,最近兒,那墨蘭如消失了蹤跡般,人影子都瞧不見半個來。
“人家,可被那洋人贖了去,上那西洋房內做她的闊太太去了?!?p> 尖嘴老婦這句兒話剛落,臺下一浪接一浪的議論聲兒便就撲了過來,高過了尖嘴老婦。
“那墨蘭被洋人贖了去?”
“對了,她前幾日是接待過一個洋人,那洋人一身白花花的膘,我可不愿被他給壓在身上去!”
“我還想被壓壓呢,人家此后就只需陪一人兒,據(jù)說那洋人也沒什么繁瑣的規(guī)矩兒,進了他屋去,你自個兒想干嘛,便就干嘛,如個甩手太太般!”
“墨蘭那小妮子還沒我俊嘞,倒還比我先一步贖了出去?!?p> ......
......
“再問上一句兒,還有誰要去的?!?p> 尖嘴老婦接過那蔓枝遞來的糖水,潤了潤發(fā)干的嗓子眼兒。
這一次,她刻意壓低了聲兒調,可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了個一清二楚來。
“我!”
“姆媽我去!”
“你莫扒我的手,自個兒舉,還不讓別人舉嘍不!”
“誰人在拽我的裙兒,松開、松開!”
......
這一時間,臺下是什么洋相都出了個盡,尖嘴老婦敞著一張嘴兒,笑出了滿口的黃牙,那蔓枝倒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立在一旁,雖說沒有笑,可那一臉的倨傲勁兒,讓瞧見兒的人都發(fā)出干嘔來。
她那心里定是翻起了驚濤來,慶幸自個兒誤打誤撞的拾到了這個機會,指不定,這次便是她蘇蔓枝翻身的一仗。
“此前與你們說時,一個二個的,都如吃了那耗子肉般,這可一個時辰還不到呢,怎的,那耗子肉竟然變成了香餑餑不成嘍!一個二個搶著吃?!?p> 這些個女子不識字,可那算盤打得,怕是那上了學堂的人也趕不上她們。
有利于自個兒的事,還管得上那張面兒嗎,管不上,畢竟,那面子又換不得飯吃。
再說了,她們又不是那男人,男人看重那面子,可男人遇見了有利自個兒的事兒,還不是要拋面子去,何況她們只是群弱女子。
“這名額分到咋翠腴樓,便也只有三個,蔓枝算上一個,其余兩個,便從你們幾十號人中選?!?p> 這尖嘴老婦宣布了下去,那蔓枝是長長送了口氣兒,她畢竟沒什么出世的姿色,怕的,便是那尖嘴老婦突然變了卦。
“婉清你去不?”
尖嘴老婦對著已經退到人群邊兒上婉清問道,論姿色,婉清說第二,這翠腴樓便無人稱得上第一。
甚至到了如今兒,這婉清的風頭已逐步蓋過了那死去的玉卿,且隱隱約約要成為了這秦淮河邊兒,眾多紅樓里的第一頭牌。
“我...”
“婉清姐定是不愿意去侍奉那洋人,人家可是孫大人的人呢,姆媽難道忘了!”
這利益面前,誰人都撕破了面皮,露出赤果果、真實的一面。
那才進這翠腴樓不久的玉墨一瞧見婉清有些猶豫,立刻插進去話來,替著那婉清回答了。
“多謝姆媽好意了,我就不與其他姐妹爭了,這個機會便就讓與她們吧。”
婉清淡淡說道,那原本惡狠狠望著她的一雙雙眼立刻收了回來,瞧著臺上的尖嘴老婦。
“你怎么不去?”
玉鳳不解為何。
“那日沒空?!?p> 婉清不愿多做回答,心思飄遠了去,落在那封鎏金帖子上。
“另外兩人便就派玉墨與玉鳳去!”
尖嘴老婦宣布最后那兩個名額,臺下人聽見后,一哄而散去。
畢竟,留在這也已經沒自己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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