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在家啃父母,出門在外坑,啊呸,是靠朋友。
被路風(fēng)指點之后,我很順利地找到了地圖上標(biāo)志的終點。只不過......我抬頭看了看,這四周并沒有什么高大巍峨的松樹,要說這青青綠草倒是不吝嗇地長滿一大片。
我拿著地圖,睜大眼睛湊近了幾分。臨淵地勢,居天而下,是這個位置沒錯呀。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想得入神,腳底驀地踩到硬物,幸虧我身手敏捷,及時側(cè)身倒下,要不然被背后的行囊硌得著腰,怕我的老腰得修養(yǎng)一段時間了。
只是我這一倒,不知不覺把土豆給甩了出來。如同一團棉花糖滾了幾滾后,土豆一臉茫然,如同小嬰兒,雙腿岔開,乖巧坐著??此卤频谋砬?,儼然一副“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模樣。
我習(xí)慣性扶住老腰,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奇怪的是,腰部并沒有傳來熟悉的疼痛感,也許是我近日被迫鍛煉,身體強健了吧。
我寵溺輕輕拎起他后頸皮,摘去他腦袋上的雜草,如同指責(zé)孩子一般,“你啊,連睡覺都不認(rèn)真,以后長大了還能干什么?“。
土豆眉頭一皺,瞧著我,一股子起床氣還沒散去,連哼都不知道哼。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忽的躥出一只胖得跟球一樣的松鼠,用尾巴氣鼓鼓抽了一下我的腳,然后指了指它身旁,比他高不了多少,恰好并排成三角形的三棵草。
我不明所以,納悶著這只松鼠竟如此膽大不怕生。
也罷,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年紀(jì)大之后,眼睛多少有些許不靈光,我習(xí)慣性蹲下身,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唔......不會吧?!
我反復(fù)對照著地圖,這這......這不會就是所謂的三棵松樹把?可是怎么會有那么小巧不起眼,還惡心到相互交纏在一起的松樹,更奇怪的是,那么多年,這小東西居然還沒被人踩死?!
雖然記得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梧涅好似說過。在這里把“祈求“交給一只動物,任務(wù)就算成了,這么說我還完恩就算自由了?
我會心一笑,趕忙掏出“祈求“,遞給胖松鼠,“嘿,小東西。我是受人所托,來把這個東西交給你的?!啊E炙墒蟊?,氣嘟嘟甩臉給我看,完全不理會我手里的東西。
看樣子,他是生氣我踩到他的樹了。
我本想道歉,轉(zhuǎn)眼卻瞥見土豆揉了揉眼睛,一個戰(zhàn)栗,寒毛豎起,難得見他瞪大了眼睛,精神抖擻。但見它順著我褲腳爬了上來,像是看不過去,用力一把扯過“祈求“,輕巧跳了下去,走到胖松鼠面前,直立,仰頭,一手叉腰,帥氣遞了過去。
可胖松鼠一視同仁,一律不看臉。他肚子甩了個方向,生生把“祈求“打翻,順便鄭重其事踩了幾踩,全然不理會土豆趨于陰郁的眼神。
熱情被冷水澆滅般,土豆眸光下沉,轉(zhuǎn)頭看了眼被踩倒的松樹,頂著陰沉沉的氣壓,冷冷走去。
“土豆,我不否認(rèn),你是一件挺貼心的豬皮大衣,但是你不用.......唉.......你干嘛,你可別給我搞事情??!“,我本以為土豆只是想把翻倒的松樹扶起,但是氣勢洶洶的他不知從哪里撿了一只木棍,邊走邊往自己身上一擦,唰的一聲,一朵火苗瞬間燃起。
意識到情況不對,我趕緊前去阻止。老娘可是徒步了兩日兩夜才找到此地,腳底都磨出水泡了,又怎么可能任憑你這廝一言不合就給燒了?!
“喂,胖子,趕緊的,你的樹要被燒了,你還在那里擺什么架子!“,我氣急敗壞,叫醒傲嬌賭氣的胖松樹,伸手就想抓住土豆,怎料他貪睡是事實,可敏捷的身手又是肉眼可見地。
不管我如何眼疾手快,長泡的腳邁一步痛一步,伸手也只能摸到他的影子。
看來沒辦法了,我翻起背簍,倒扣就是一蓋。
不中,不中,還是不中......
眼見土豆被我追趕得身子一滑,我瞧見正是好時機,連忙指著他身后喊道:“不好,猴子來了!“,土豆果然對和梧涅一樣,對猴子心有余悸,我轉(zhuǎn)準(zhǔn)時機,趁他掉頭之際,正正扣住了他。
只不過......在那一瞬間,伴隨著一朵輕盈跳躍的“小紅花“自天際劃過,我看到了他嘴角一絲得逞黑暗的笑意。
不好!
我心里暗暗嘆息,雖然抓住了搗蛋的土豆,但仍然阻止不了那一團在眼前遇火瞬間雄起的小火球......
映入眼簾的赤紅火焰乖巧燃燒,連累著周遭的嫩草,迅猛蔓延開來。我一時失去了動力,茫然不知所措。
聽得枝葉稀碎的破裂聲,跳躍的火光在瞳孔里此起彼伏,我恍惚失了神。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發(fā)生過一場漫天大火。
那場火比眼前的一切還要兇殘好幾萬倍,烈焰劇火帶著巖漿的滾燙,焚天入地,火云連燒幾萬里,幾欲將我煉化。
可是,我能怎么辦,我動彈不得,任由著熾熱的熔巖澆蓋我的四肢百骸,如同萬蟻侵蝕,點點將我啃噬,錐心刺骨,焚心欲裂,最終附上我的熱淚盈眶的眼......
驀地,壓在身下的背簍劇烈晃動,土豆抬起一角鉆了出來,將我拉回了現(xiàn)實?;鸺t的熱焰交織著夕陽的余暉給他嬌小的身子勾勒出一條跳動的金邊,他看熱鬧的臉龐見到我的那一刻忽然消失不見。
他緩緩爬了過來,兩蹄站立,伸出手,像是在索要什么。
舒爾“啪嗒“一聲,我才意識到是我奪眶而出的一滴淚,滴落他手心。不知發(fā)生何事,不知為何難過,我被自己嚇到,一時手足無措,只能正正將土豆望著。
奇怪的事,明明他只是一只小奶豬,漆黑的眼里放射出的獵艷光芒卻好似一個充滿著好奇和自責(zé)。
我撫摸著他光滑的腦袋,心生暖意,是一股從未有的無助和茫然。我很少相信別人,因為人總是趨于利益。但凡有利益關(guān)系,我與他人才會主動靠近,這樣的關(guān)系總是藏著隱隱的計算與心機,所以多時我才只身一人。
我探入他深邃的眼眸,他眼光波動,不知為何詫異不止,繼而化為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大火吞噬的火海里,驀地躥剛出許多粗大的樹根,團團繞繞,迅猛向我襲來。耳畔劇烈的摩擦聲愈來愈進,待它們囚成一半圓形網(wǎng)狀牢籠,將我囚于內(nèi)部,我才反應(yīng)過來。
待一切歸于平靜,蟲鳴鳥叫聲聲而起,月明星稀,樹蔭婆娑。
“辣雞地方,小爺不信沒了你還成不了事!“,暮色將近,我測過頭,瞥見囚籠那方,一個黑影氣憤地指著囚籠外一通亂罵。
這聲音遙遠而熟悉,“悟涅,可是你?“,我心里很不確定。
“你認(rèn)錯了,不是小爺!“,黑影抱手,不耐煩坐了下來。
“你怎么……“
我緩緩靠近,天邊陰云被清風(fēng)拂去,月光如霜,傾泄而下,被嵌上一道銀邊,梧涅熟悉的輪廓現(xiàn)了出來。
他明明沒事,為何遲遲不現(xiàn)身。還是一路跟過來,就是監(jiān)督我有沒有偷懶,還是說怕我把行李丟給他?
原本不安的心情舒爾激動非常,沒想到他還活著。那日他遍體鱗傷躺在我懷里的畫面歷歷在目,我迫不及待,飛奔上前,給他后腦勺重重一拳,“你沒死怎么不早說,害的伊根白給你立靈位了!“。
梧涅吃疼摸著頭頂?shù)募t腫的包,咬牙抱怨,“臭婆娘,平日遇到危險也沒瞧你這般蠻力!你是裝的還是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