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涅一臉嫌棄,“您老還真是佛系啊,什么都不知道,當魔可惜了您這慧根啊?!?。
洛蘚珠的事我倒是不過分關心,畢竟我和魔人上萬年沒見過面了,對于我這個老祖宗來說,他們最多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故此我對于魔界的事,我關注,卻不多加干涉。
不過,現(xiàn)在我更擔心的是……
我肅穆:“那又與你何干?”。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悟涅新奇地四處端詳著屋子的陳設:“誒,你這就問道點子上了。小爺我這個人呢,朋友不多,你呢……”,他捏上下巴,看著我直搖頭,“勉勉強強算上半個吧。你要想啊,你一個魔人,雖沒點本事,就天天知道喝茶,但你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里的寶貝被其他人搶了去吧。小爺呢,雖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這等助人為樂的事情,偶爾玩玩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嘶……”,我抱手,怎么他說的話聽起來那么不可信呢,“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把你趕出去!”,我操起茶壺,就要像他砸去。
悟涅一聽,一屁股賴在凳子上,腳一踩,拿下我手里的茶壺,一副流氓樣,笑道:“老太婆,你雖然沒啥本事,但這點小聰明小爺還是挺欣賞的。實話跟你說了吧,我?guī)煆南杉议T派,可惜啊,我?guī)煾咐先思倚宰泳?,我就犯了小錯誤,只能悄悄躲起來。你記得的吧,金泉那地?!?p> 我稍稍回憶了一番,看他著臭脾氣,怕不是點小錯誤那么簡單吧。想罷,我點了點頭。
他繼續(xù)道:“小爺在里頭可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啊。比這更慘的是,你居然死在金泉里,被小爺給撈著了,你說我慘不慘……”。
我不悅拍桌,“說重點!”。他好歹給我留幾顆果子??!
悟涅吐了吐舌頭,不滿道:“后來你也看到了,那瘋猴子陰魂不散,天天追著小爺。要是小爺就這么被抓回去了,準挨上百來個耳刮子。你說這樣小爺面子往哪掛去是吧?”。
辛虧我偷偷藏了一顆桑葚,這會兒趁他沒留意,我偷偷塞進嘴里,“所以,你想戴罪立功?”。
“冰果!”,悟涅打了個響指,不安分地圍著我轉,“答對了。你想,都說魔人已滅族,若被發(fā)現(xiàn)你就是那個發(fā)出魔盾的幸存者,為了打探出洛蘚珠的下落,必然會有不速之客找上門。到那時,除了小爺我,還有誰能保護你?”
原來那個圖騰就是魔盾啊……
我斜了一樣悟涅,心想你一個心機男,不吸干我的血就不錯了,還想幫我?然后笑道:”你若是想幫我在他們之前找到洛蘚珠的下落,難道就不怕我拿到手了,就殺了你嗎?!”
悟涅立在門口,面對我背對著光,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怔愣了一瞬,然后露出白花花的虎牙:“求之不得?!?,我能感受到他眼里露出渴望的光,卻在下一瞬熄滅,他繼續(xù)用玩世不恭的語氣說道:“你若能找到洛蘚珠,我還真求之不得。不過這玩意兒沉寂了上萬年,魔人被滅,多半與它有關,你要先找到,可謂比登天還難。”。
末了,他還調(diào)皮笑道:“果子還不錯,你說是吧,大姨媽?!?。
誒,這看著怎么如此欠揍呢!
“是是是?!保夷贸隹噹?,將受傷的小腿露出來,開始小心翼翼清潔傷口,“不過,我可先申明,這是你知我知,別扯上外人?!?。
“你這樣不累嗎?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像你這種人,早就該挫骨揚灰了?!?,他許是無聊,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撐著下巴,看我包扎。
我看了他一樣,道“心安的方式有很多種,咱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看他眼巴巴的樣子,我頓了頓,繼續(xù)道:“柜里有些止血的藥,你幫我拿一下?”
悟涅一副不情愿的樣子,邊嘖嘖搖頭,卻還是把藥拿了過來,但我卻不住詫異看著他。
我明明沒說是哪個柜子,他怎知放在哪……
“諾,小爺放這了?!保蚰弥幤吭谖已矍皳]了揮,邊感嘆我的傷口很丑。
我回過神來,也許只是我想多了。這屋子并不大,柜子也就兩三個,他運氣好剛好找到了也未嘗不可,想罷,我撒上了藥,開始包扎起來。
也不知悟涅缺的哪根筋,看著看著不住嘆氣,然后打掉我的手,自顧自包起來。
我原以為他只是貪玩,沒想到他包的挺有模有樣,而且……似怕弄疼我,力道控制的恰到好處。
最后,他還饒有興致地打了個蝴蝶結,然而瞥見我怪異的眼神后,似被窺探了心思,他重新打了個正經(jīng)的結,然后把我的褲腳卷下來,然后呢喃道:“這陣子別碰水,洗澡的時候用保鮮膜裹起來擦洗身體,平時吃清淡點……”。
“知道了知道了?!?,雖然我并不曉得保鮮膜是何物,此時我只想敷衍他,趕緊消停靜下來。
與其說是醫(yī)囑,更不如說是他喃喃自語。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悟涅躲閃了眼神,“這屋里頭悶地慌,小爺出去透透氣?!?,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不知道他又在搞哪門子事。
我嘆了口氣,轉頭望后山森林方向看去,卻見他原是在后頭蕩秋千去了,也許是他想起了些什么往事吧。
雨后陽光,清風習習,小屋頂白色的風車微微轉動扇頁,似挽留著春天殘留的點點滴滴。
下午時分,悟涅背著我,如一條魚,輕車熟路地游走過條條綠蔭小路,時而和路上的人打招呼。
路過上次經(jīng)過的花叢時,那個上了年紀的弟子依舊在那,他獨獨看著我,害羞地遞過一朵花。我想著現(xiàn)在處境頗為尷尬,想趕緊接了花,讓悟涅走快點。
誰知悟涅手快,搶先把花接了過去,笑道:“謝謝啊,兄弟,鮮花配美人,她啊,不配!”,然后又開始游走,只留下老弟子委屈巴巴。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這張嘴沒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我冷嘲熱諷,實在是他嘴太欠了。
過了一會,眼見著就到大殿了,我趕緊拍他肩膀,讓他把我放下來。他賴皮地說了句“小爺偏不!”,然后飛奔著躥上幾十層高的石階,直直走進大殿里頭。
一時間,大殿里眾人面面相覷,看戲一般瞧著我們。我才知曉,原來我們出門晚了。
可天殺的,這悟涅小子也不看看場合,直接吐槽我:“我就說早點出門吧,就你還磨磨蹭蹭,非得再換件衣服。你說你那幾件跟抹布一樣的衣服,又有什么差別?!薄?p> 登時,我就聽到旁人竊竊私語,偷笑的聲音。
“我……”,我漲紅了臉,一口氣差點咽不下去。是他磨磨蹭蹭,非得說時間來得及,早去也是白等的,怎么……現(xiàn)在倒是我的不是了?!
就在這時,大師兄樺南出來,示意我們往旁邊站去,以免惹惱了狐主管。
聽他這么一說,我才看到狐小仙著一條蓬松的花短裙,坐在一旁冷著臉看戲,我知道,她也在看我笑話。
啊啊啊啊啊啊!
我把臉埋進悟涅頸間,真是丟臉丟到家了……真想挖個洞鉆下去啊。
誰知,悟涅看到狐小仙,登時兩只眼睛放了光。
大殿前有兩頭器宇軒昂的雄獅,一只虎虎生威,低頭匍匐,在做捕獸狀,結果悟涅上去就把我放在雄獅背上,然后拿著花舉到狐小仙那張厚的跟粉墻的臉面前,“鮮花配美女,世上無他只有你?!?。
殿下眾弟子嘩然,包括狐小仙也瞪大了眼睛盯著悟涅。
我暗暗扶額傷腦,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啊……這種爛話他又哪來的,我真恨不得不認識他。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單單憑悟涅那張人畜無害的精致小臉,確實可以禍害無數(shù)少男少女。我本以為下一瞬,悟涅就會被轟出去,出乎我意料,狐小仙居然也好這口。
但見她臉微微一紅,取過花,似笑非笑,往殿下說道:“誰敢嚼舌根,小心我割了他的舌頭!”。
悟涅轉過頭,對我眨了下眼睛,似陰謀得逞一般露出小虎牙。
殿議結束之后,悟涅自然蹲在我面前,想背著我走。我看了看周圍人注視的目光,覺得甚是丟人,不自在地拉了拉他衣服,讓他起來。
這時候青羊帶著路風走了過來,青羊笑得扶不起腰,對著悟涅連連舉起大拇指,“大兄弟,你真棒,居然連這都下得去口,哈哈哈哈哈。”。
“等你長大就懂了?!保蚰朴猩钜獾匦Φ?,引得青羊也笑得深意,“受教受教?!?。
而路風則看著我攙扶悟涅的手,低著頭不說話。在我心里,他一直是個孩子,不懂得討人喜歡的孩子,如此這般,我也心疼他,不想他再不開心。
我看的左右為難,不知該為悟涅找借口呢,還是跟路風解釋,后來想了想,我決定兩邊都不理會,只是跟路風說了句,“桑葚真好吃,改天再幫我?guī)c哦?!?。
“真的嗎?下次一定!”,果然小孩還是容易哄得,路風一聽,立即笑開了。未料,卻被悟涅不識相地插嘴,“她不愛吃,都是小爺吃的,下次記得帶多點哦!”。
剛燃起來的火苗瞬間被澆滅,路風委屈巴巴看了我一眼,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我再一次扶額傷腦。
送走了兩人,猝不及防,悟涅趁我不備,一把背起我,就往側殿方向過去,道:“別動!你走路太慢啦,小爺可受不了?!?。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究竟要去哪里,便看到人事部的白色雕花大門出現(xiàn)眼簾。彼時,大門初開,悟涅把一臉茫然的我丟下,留了句“在這等小爺,出來有好消息?!?,然后自己走了進去。
他后腳剛邁進去,門就咿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