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老爹的身子像個皮球都不為過,他瘦可見骨,朝夕之間,胖成圓球。
生怕他們發(fā)現(xiàn)異樣,我捏了嗓子咳了咳,自言自語“有點渴啊……”,然后邊往屋里溜。
舒爾,花苞后腳跑了過來,睫羽扇了扇:“姐姐姐姐,剛才洗的蘑菇去哪了,人家想吃?!薄?p> “廚房呢吧……你自個兒去取,我去喝口水?!?,打發(fā)了花苞,我才躡手躡腳往閣樓走了去。怕燭光透過窗外,吸引注意,我沒點蠟燭,只能摸黑上去。
通往閣樓的樓梯很窄小,平日我走得小心,這會兒情況緊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提起裙角,跨了好幾個階梯匆匆趕上去。
可奇怪的是,一打開門,背對著月光,管家如同一個抖動的球,正狼吞虎咽地吃雞翅,地上狼狽的都是食物殘渣和雞骨。
我問他方才什么情況,他也只是看著我嘻嘻笑了笑,“小兄弟送來的雞翅,好好吃?!薄?p> 原來悟涅比我先察覺了。我望了望窗外,看后院的他們嬉戲如常,便松了口氣,“管家,這時候你可千萬別亂跑哦?!?。
看著管家滿足地點點頭,我才安心的離開閣樓,順帶帶著蘑菇回到篝火處。
花苞吃著拷韭菜,看到我,開心極了:“人家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好丟人哦,還是姐姐厲害?!?,然后揚起蘑菇吆喝道:“你們誰想吃蘑菇,記得幫人家烤一份哦。”。
“誒,師妹,蘑菇有什么好吃的,看看我?guī)砹耸裁春脰|西!”,說著,青羊碰了碰身旁的路風(fēng),路風(fēng)為難地從角落搬出兩壇小酒,“師兄,這樣不好吧……”。
他們什么時候把酒藏這了!
好吧,怪我平日不愛打掃,也就沒發(fā)現(xiàn)了。
青羊笑得得意,“怕什么!酒師傅每年釀那么多酒,哪會留意少了幾壇?!保湎崎_紅布,頃刻間,一股酒香味襲來,“大家又不是孩童了,該不會有不敢喝的吧!”。
我手叉腰作勢,“收起來收起來,要喝出事了,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養(yǎng)豬婆,你這就是看不起我們啊,我可號稱千杯不醉,要真醉了,我做牛做馬聽你差遣!”,青羊口出狂言,順道攬過路風(fēng)肩頭,濃濃的兄弟情把路風(fēng)拉下水,“雖然十九是在酒壇子里泡大的,但還是比我差丟丟,你們說,我得多強(qiáng)啊?!薄?p> 表面上我不得已點頭,隨他們?nèi)ァ?p> 實際上,我恨不得他們早點喝,快點喝,喝的越多越好。
因為……傷腦筋的事又來啦……
月光之下,不安分的管家又從窗邊爬出大半個身子,盯著篝火邊的燒烤,垂涎欲滴。
“悟涅哥哥,人家不會喝酒,你能教教人家嗎?”,朦朧月色之下,花苞舉著一小杯酒,眨巴著明眸大眼。
“師妹師妹,那小子不喝都能睡死,還是師兄教你吧?!?,青羊酒氣上頭,略帶醉意地舉起酒壇,“十九,你小子可平時不是這個樣的啊,怎么忽然害羞了,你學(xué)學(xué)紫陽師妹,人家多豪氣啊?!薄?p> 跑上跑下,我好不容易用烤番薯蘑菇安撫了管家。為以防東窗事發(fā),我順道死死地鎖上窗戶,不然這會兒,我連抱杯熱茶磕瓜子的時間都沒有。
不知為何,今晚我這心怎么就那么不安呢。
盡管我告訴自己好好享受,可不知為何,我腳卻不安地抖動,也許這是返老還童的后遺癥吧。
酒過三巡,幾個年輕人越喝越興奮。青羊作為不安分子,邊給他們斟酒,邊組織玩起我看不懂的年輕人之間的游戲。
猝不及防,花苞指著上邊大喊道:“哎呀,你們看,那是什么!”,我第一反應(yīng)想著該不會是管家又整幺蛾子了吧,“人家居然看到兩個月亮耶,嗚嗚,以前生辰時,爹爹還說送人家一個月亮,結(jié)果就送了個破金球,又重又難看。紫陽,你也見過的,你說,是不是很難看?!?。
紫陽面色如常,點了點頭。
她長得很清秀,清秀地不起眼,“記得,后來掉井里砸死了一只大青蛙?!?。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等會!
我瞇起眼,月光之下,閣樓如同剪影,輪廓分明。可這輪廓分明之處,怎么多了一只不安分的大肥手……
如果我沒猜錯,這只肉嘟嘟的手不是管家的還能是誰的!
該死,我明明將窗戶鎖死了的。
這會兒她們大多微醺,說話都童言童語的,果然都是孩子啊。
我放心地放下茶杯,往屋里小跑,隱隱察覺身后有人盯著我,回過頭,是紫陽淡然的眸光。我朝她苦笑,然后撫上肚子,示意我拉肚子,然后在她漠然的注視下,溜之大吉了。
這回兒,我熟練地摸黑爬上狹窄的樓梯,可不知踩到什么東西,我一驚,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后倒沉沉倒去,意料之中摔了個狗吃屎。
我方想爬起來,手卻摸到一個熱乎乎的東西,把我嚇得幾乎失魂。
“你在做什么?”,軟綿乖順地讓我?guī)缀跽J(rèn)不出是悟涅的聲音。
我拉著他的裙擺爬起身,教訓(xùn)道:“你走路能不能有點聲音,還有,鞋呢,說了多少遍了,進(jìn)屋不用脫鞋?!?。
悟涅遲疑了一會兒,“不能,不想穿鞋?!薄?p> “你……喝醉了?”
“唔……應(yīng)該是吧……”,他難得如此乖巧。
我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酒味不濃,應(yīng)該沒喝多少,怎么就這個傻樣了呢。不過,我沒空理他,捏了捏摔痛的地方,便往閣樓上走。
閣樓中,管家意猶未盡地吸吮著手指上的油,見到我,眼里透露出貪婪:“丫頭,還有吃的嗎,老夫還要吃肉?!?。
管家在此也就待了小半個月,然而他一日更比一日的飯量幾乎把我吃窮。
我無奈的看著管家,邊走到窗邊,窗鎖銹跡斑斑,輕易不好打開。瞧著模樣,和我離去前一般無二,如此說來,便頗為奇怪了。
“管家,你再這么給我惹麻煩,我可真生氣了哦,你可不知道,外頭大把人對您虎視眈眈呢,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事兒。”,我費勁打開鎖,探出頭往外看了看,月明星稀,樹密蟲鳴,并無異常,可就在我收回腦袋之際,恍若瞥見個什么東西。
我怔愕地回頭看了看屋內(nèi)席地坐著的管家,然后再看看窗外屋檐上,搖擺著肥手的另一個“管家”,一時懵了圈,我咽了口唾沫,悻悻道:“管家,你……剛剛有沒有出去過……”。
寒光入內(nèi),胖胖的管家笑得憨厚,臉上擠出幾個油光發(fā)亮的肉丸子,“老夫才進(jìn)來……”,他話音剛落,我便察覺耳畔一黑,涼意襲來,登時全身雞皮疙瘩落一地。
脖頸處伸出一個圓圓的腦袋,悠悠道:“老夫餓了……”。
我自問平生極少感到如此畏懼,這會兒真是猝不及防,電光火石之際,我用力甩上窗戶,“臭小子,別發(fā)呆了,趕緊逃命??!”,我拉上乖巧站著的悟涅,火急火燎往下跑。
“姐姐,我們?yōu)槭裁匆馨。俊?p>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慌忙逃命的腳步戛然而止。
這……不是本能地怕死嘛,唔,不對,我可不是當(dāng)初那個軟弱無能的小樹葉了,為了弄清楚真相,我得回去!
“悟涅,你聽著,上面兩個肉球。你外頭那個,我里頭那個,記住,別驚擾到其他人哦?!?p> 悟涅咧嘴笑得乖巧,然后點了點頭,待我們回到閣樓時,兩個“管家”正在搶著地上的雞肋。
既然送上門來,一鍋端了更好。
“姐姐,現(xiàn)在你要哪個?”,悟涅皺了眉頭,正在為打哪個而傷腦筋。
我摸摸他腦袋哄道,“姐姐今天學(xué)學(xué)孔融讓梨,大的給你好不好呀?”。
悟涅高興地點頭:“嗯!”。
話音一落,我們分頭行動,各自沖入戰(zhàn)場。
大爺?shù)?,拳頭打在他們身上像彈棉花,絲毫不受損傷。幾番過招后,我找到他的弱點——腦門,可惜,我還是棋差一招地被“管家”緊緊掐住脖子,腳懸空,扣在墻上。
他嘴邊的口水流吧嗒吧嗒流地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牙齒出乎意料的尖銳,如同獸齒,“惡心死了!”,我別過頭,眼一閉,情急之下,我用盡最后氣力,一個巴掌,雙腿猛瞪。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啪”和“咔嚓”聲,“管家”后仰著飛出,重重落地。
我猛地一陣咳嗽,爾后看著自己手心,不可思議,“難怪女人打架喜歡扇巴掌,真爽……”。
相比我這邊衣衫襤褸地狼狽相,悟涅衣裳整齊地看不出打斗痕跡。我歪過頭,他身后,是另一個不省人事的“管家”。
“你……一直站在這?”,我瞇起眼睛,冷眼盯著他,“眼睜睜看著我差點被掐死?”。
聽得出我語氣中帶著責(zé)備,他緊了眉心,委屈地伸出手,想觸摸我脖子的淤青又不敢,“你沒讓我救,所以……我不敢……”。
“咳咳咳咳咳!”,一股悶氣自胸腔噴薄而出。
老娘這沒被掐死,險些被氣死。我后悔了,沒事干嘛給自己添氣。
然而,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也不忍再說什么,“好,我的錯我的錯?!薄?p> 我掃了眼狼狽的閣樓,揉揉脖子,透過窗外往下看了看,他們這小年輕居然還沒醉暈……等會,怎么少了倆人?!
我心陡然跳到嗓子眼,該不會還有第三個“管家”吧!
可就在這時,樓梯下傳來動靜,“哼,你們怎么可以偷偷躲到這里玩,人家在下面都聽到動靜了,人家也要玩嘛。紫陽,你別拉著人家啦,人家會走!”。
是花苞的聲音,看樣子,她醉了。
可她再怎么醉,也不是個瞎子啊,事情一旦張揚出去,管家藏身于此的事情一定會敗露。我慌張地看著地上兩個大肉球,指使著和悟涅趕緊把他們拖進(jìn)雜物堆里,掩藏起來。
樓梯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見著門“咿呀”一聲,重重地摔開,路風(fēng)攙扶著花苞站在門口,待看清屋內(nèi)情形,兩人雙雙愣住了。
“姐姐,悟涅哥哥,你們在做什么……”
我迷離地看著云端的月色,隨意呢喃歌謠,“土豆土豆找朋友,見到小葉勾勾手。勾勾手,勾勾手……糟糕,被發(fā)現(xiàn)了!”。
被抓個正著,我故作震驚,抱緊了懷里的悟涅,慌張道:“你們千萬別誤會,我們雖然抱在一起,但是我們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