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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起,不知?dú)w路

16、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

情之所起,不知?dú)w路 李湮 2194 2019-04-02 18:10:00

  素衣低頭看著面前一只盛著湯藥的玉瓷碗,順著手臂望向端碗的那人,狠狠瞪著她的眼眸中,滿是怒其不爭的心疼。

  她伸手要接過那碗,可藥碗?yún)s向后挪了挪,避開了她的手……

  “你可真的想好了?”

  快說:沒想好!

  天涯海角,他都敢?guī)樱?p>  “事情還沒到最后,我們也從未承諾過要提供藥女,你……”

  可以反悔!

  古佛這一生給無數(shù)人遞過藥碗,唯獨(dú)對她,這第一碗,就讓他心疼的不行。

  此后,三十天,天天都要如此疼下去嗎?

  “古佛,我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素衣握住他的手腕,從上面接過藥碗,吹了吹,一飲而盡,“皇帝在你送我來的第一天,這院落周圍便布了明衛(wèi)暗衛(wèi)三十多處,即便是我不愿,在沒有其他合適藥女的情況下,也會是我的?!?p>  更何況,她是愿意的!

  “你在這里看了半月,感覺如何?”古佛不愿意在這個話題上再做糾纏,以素衣的脾氣,她自己若不回頭,除非他有本事把她頭砍斷,擰過來放著,不然,她依舊會按照自己的方向繼續(xù)前行……

  可恨的是,司玉衍那句無心之言,被皇帝小兒聽在耳里、放在心上,雖然,他也找了幾個醫(yī)女,但重心還是放在素衣身上……

  這對兒狼心狗肺的兄弟!

  “不錯??!挺有意思的?!憋嬍衬信⑸笥?,無論老少、嬉笑怒罵、嬌吟嗔癡,在此地都是最赤果果的展現(xiàn)。

  一張桌、一壺茶……比茶館兒聽書有意思!

  古佛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南錦予說的不錯,這樣她依舊是做壁上觀,根本沒沾到紅塵半分渾水!

  “剛剛鴇母跟我說,你這樣坐著影響她生意,不若你跟著她學(xué)些小曲兒……做個歌姬,莫要再當(dāng)個茶館兒聽書的閑客!”

  去看看吧!

  看看,這世間男子多薄性;看看,男子愛時如嬌花在手,細(xì)致溫柔,不愛,便如路邊野草,隨腳踐踏;看看,女子深愛之后,空留下痛苦寂寥、悲凄苦淚……

  這些,在青樓妓館,便是最常見的世間俗態(tài)!

  古佛甚至希望,她不僅看看,若還能順便嘗嘗個中苦楚,或許她就開竅兒了、想開了、后悔了,那時,他便帶她離開,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找個小郎君,生個小娃娃……

  老到牙齒都掉光,躺在搖椅上,曬著不烈的日光,抱著孫子,給他將你年輕時的故事……

  多好!

  多好??!

  “唱小曲兒?”素衣的聲音微微拔高了些,“必須得唱嗎?”

  她抹了把臉,不禁覺得,人生真的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當(dāng)初那嬤嬤是出自內(nèi)教坊的音博士,平日教導(dǎo)她們禮儀之外,還夾雜著教授她們唱曲兒、演奏、舞蹈等,這些在素衣看來完全用不上的東西。

  每日訓(xùn)練本就又苦又累,再加上這些……好多女孩兒不堪重負(fù),都選擇跟嬤嬤學(xué)習(xí),成為了各大妓館中的預(yù)備軍。

  值得慶幸的是,她并不是唯一一個咬著牙熬出來的人!

  還有另外一個女孩,比她大一些,也在這種雙重折磨下挺過來了!

  可隨著學(xué)習(xí)的漸深,一天十二個時辰明顯不夠用了。嬤嬤便跟教官商量,將唱曲兒的部分與訓(xùn)練相結(jié)合,美名其曰:磨刀不誤砍柴工!

  她現(xiàn)在都不愿意回想,當(dāng)初和那個女孩一邊嘴里唱著曲兒,手里的匕首還要不斷的攻擊對方的薄弱處。

  估計,當(dāng)初那些個汗流浹背,也許并不僅僅是因?yàn)橛?xùn)練累的……

  “必須得唱!”他選擇南錦予最重要的原因,不是當(dāng)初她的承諾,而是這里的淸倌兒是平康坊最多的,來這里的文人雅士也要比其他地方多些……而他也相信,負(fù)心多是讀書人、仗義多是屠狗輩!

  他在等!

  等她自己選擇放棄,選擇跟他離開……

  一如多年之前!

  “那……好吧!”素衣從書案上拿過一張紙遞給古佛,“那辛苦你,幫我把這個弄出來吧!要求都寫在了右上角,你給繡娘,她會明白的。”

  古佛接過紙張,展開細(xì)看,這是……

  “蝶?”

  “不!”素衣深吸一口氣,長長的吐出,對著他,笑的有些討好,“這是蛾!眉紋蛾!”

  “蛾?”他視線回轉(zhuǎn)到紙上,蝶者,顏色鮮亮、棒狀觸角、后翅根部呈弧形;蛾者,顏色暗淡、羽毛狀觸角、后翅根部平滑、弧度小……她這蛾,顏色焦黃,如秋初楓葉,雙翅展開,中間一條艷紅色的細(xì)線橫穿全身。

  紙張右上角,書:選材為黃錦,密度疏、透氣性好,為上佳。蛾上紋理,請針以暗紋,紅線處,請以緞線、艷紅為佳。

  “研磨墨以騰文,筆飛毫以書信,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于少藎。(注1)”

  古佛扯了扯嘴角,將紙張折了兩折,妥帖的放入懷中,半個邊角也未折到,“你要這眉紋蛾面具,是想取此詩句中’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的寓意嗎?”

  “我……”素衣抿了抿嘴唇,看他一臉無悲無喜、木木然的樣子,實(shí)在無法將心中的想法坦白說出,“只是覺得,這眉紋蛾……比蝶好看!”

  “說謊!”古佛如怒目金剛一般,爆喝一聲,手臂高高舉起,卻終不忍落下,氣急之下,橫掃了書案上文房四寶,還有未來得及拿走的藥碗,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雙眼緊閉、鼻息粗重,胸膛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胸腔中,那股子散不去的酸熱,逼得他呼吸越來越急促……

  素衣低下頭,她知,他對她好!

  可他卻不知,那人對她而言,重過生命!

  如此,此事便無解!

  既然無解,又何必向他解釋?

  說的越多,他只會氣她固執(zhí)、罵她傻……

  最后,只會傷了他的心!

  她生命中的人不多,每一個,她都很珍惜!

  “那藥……你真的無悔嗎?”古佛突然覺得有些厭棄自己,如此矯情反復(fù),比女子更甚,真真讓人討厭!

  “古佛……”

  “看在我救過你、照顧過你、相處五年的情分上……別對我說謊!”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低垂著眼簾,盯著素衣的鞋面,沒了往日活潑跳脫的靈氣兒。

  “古佛……”她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輕輕開口,“對他,我無悔!”

  古佛的身子隨著這句話顫了兩顫,伸手抓住了書案的邊緣,指尖兒掐的發(fā)白……

  “這面具,你要幾個?”

  “兩個吧!”

  “那我給你定三個,留一個備用!”

  “好!”

  “我明天會上書皇上……說,你就是那個合適的藥女!”

  “好!”

  古佛轉(zhuǎn)身向門邊走去,步子有些虛浮、身子有些晃蕩,他推開門,站在門檻外……

  “素衣,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家人!”

  ……

  ……

  ……

  “好!”

  

李湮

注:1、【出處】唐·姚思廉《梁書·到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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