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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起,不知歸路

18、只要有以后,什么都好說

情之所起,不知歸路 李湮 2325 2019-05-01 12:05:00

  送呈:古佛先生臺啟

  謹(jǐn)定于上清五年,十二月初五酉時三刻,于曲江池邊,畫舫之上,淡酌候教。

  望百忙中移貴趾,萬望勿辭!

  素衣于十一月三十日敬上

  曲江池,興于先帝,盛于新皇,歷時近百年。

  先帝時的曲江,一片天然池沼,稱為隑洲,建有著名離宮——宜春宮。

  因其水波浩渺,池岸曲折,“形似廣陵之江”,取名“曲江”。

  司玉善登基后,大規(guī)模營建曲江,鑿黃渠,辟御苑,筑夾城,建大雁塔,修新開門,曲江池成為水域千畝、名冠錦都的游賞勝地。

  舉目遠(yuǎn)眺,能看見湖心仙島,波光中依仙島而設(shè)的荷廊恰似一朵盛開的水蓮花。若是向更遠(yuǎn)處,能望到閱江酒樓在曲江池南岸的柳色掩映中,酒旗招展、隨風(fēng)而動。

  春可以看花,夏可觀柳堤,秋夜賞明月,冬日品雪晴。

  每每天氣好時,從城門魚貫而出直奔曲江池畔的香車寶馬川流不息,郎君娘子嬉笑而至……

  古佛抖了抖手中的請柬,弄的還挺正式。他看著對面的黑金剛,指了指門口的方向,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邢寶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胡子拉碴,身上衣服皺皺巴巴,書案上、地上、凳子上……凌亂的散放著書籍,有的翻開了、有的歪倒在一邊、有幾本還算整齊的放在了一摞……

  沒有了上次的酒臭,小小的禪房,依舊讓人覺得無法下腳。

  “你去不去?”古佛的請柬是素衣要他親自送來的。

  素衣原本打算自己來,可她現(xiàn)在越來越畏冷,披了兩件大氅,依舊凍得直哆嗦。

  他就把差事領(lǐng)了下來,讓她回屋歇息。

  “素衣讓你問我的?”古佛提溜兒著請柬的一角,來回的晃蕩,兩條腿交疊的放在書案上,跟請柬一個頻率的晃蕩。

  “她沒說,但我回去要有個交代。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幫你把那份酒喝了?!毙蠈毾乱庾R的舔了舔嘴唇,回味起那天的梅花酒。

  “不用!”古佛看著他的樣子,眼眸沉了沉,“邢將軍,你可知道,若素衣成了藥女,她要付出的代價,不止只有折壽……”

  他滿意古佛臉上陡變的臉色,素衣也不算太慘,除了自己,好歹還有一個真心關(guān)懷她的朋友。

  “還有……”邢寶深吸一口氣,身體隨著這口氣的吸入,從里到外的涼,“還有,什么?”

  “此后,她每個冬天都很難熬,即便坐在火爐上,她依舊也會覺得冷。除了冬天,其他季節(jié)她也過不好。春天,愛過敏;夏天,易中暑;秋天,風(fēng)寒纏……

  一個如此多災(zāi)多難的人,又能活多久呢?”

  這段時間,古佛翻遍了所有的醫(yī)書,但求一個兩全之法。

  然,世間哪有雙全法?

  “你想要我如何?”邢寶緊握雙拳,平滑的指甲深陷在厚實的掌心……就這么喜歡司玉衍嗎?

  為了他,身體可以不要,命也可以不要!

  那自己呢?

  自己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朋友?

  “我想讓你帶她走!”古佛的眼睛亮了亮,他打不過素衣,邢將軍應(yīng)該沒有問題,“她學(xué)醫(yī),沒有我好,但用毒比我精明。我沒有辦法給她下藥,所以你可以打暈她,帶她去南疆。

  那里一年四季變化并不明顯,她喝下去的藥,大概要三個月左右便可排出體外,對身體的影響不大。調(diào)養(yǎng)個兩三年,應(yīng)該會恢復(fù)如初……

  當(dāng)然!

  這個如初是指恢復(fù)到五年前她重傷初愈的時候……”

  “五年前……重傷初愈……她當(dāng)時是怎么受傷的?”邢寶看到古佛的眼神,便明白她的傷,怎么可能與司玉衍無關(guān)?

  命給了一次還不夠,還要再一次,才甘心嗎?

  司玉衍,你用她救了一次命,還要用第二次……

  太欺負(fù)人了?。?!

  他想著、想著,突然笑了,無聲的笑,滿臉悲涼。

  他們,一個用的理所當(dāng)然,一個給的無怨無悔……

  他一個外人,生什么氣?

  又有什么資格去生氣?

  “邢將軍?”古佛抬了抬眉毛,感覺他臉上的表情太怪,像哭,又像笑。

  “我?guī)筒涣四?!?p>  素衣那么擰的一個人,她想要做的事情,何時做不成?

  “邢將軍,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古佛咽下那兩個字,他心中怕,怕一旦一語成讖,他此生難安?!澳阒灰没杷纯桑O碌氖虑?,我來安排。如果皇上怪罪、司玉衍怪罪,我都一力承當(dāng)!”

  他真恨!

  為什么自己不能在學(xué)醫(yī)的時候,也學(xué)些武功?

  “我也想打暈她,把她藏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邢寶苦笑了一聲,“可我打不過她??!”

  “邢將軍,可是在開我的玩笑?”古佛皺了皺眉,他興致高昂的想到一條可以讓素衣活下去,且活的好的路。

  這個邢寶,怎么不配合呢?

  “我沒開玩笑!”邢寶一雙虎目中透著傷感,“如果行軍打仗,素衣未必是我的對手;如果是暗夜殺人,萬軍中取人首級,我連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你讓我敲昏她?

  到時候,可能還需要你來救醒我!”

  “邢將軍……”古佛頹然的靠在椅背上,“我有聽南錦予說,你們現(xiàn)在是住在一起的。那么,你對素衣的心思,想必不似她對你一般。

  此事一了,她即便是和你走了,也難永壽……你可想過,她給不了其他小娘子能給你的,也給不了你想要的那么多!”

  “沒關(guān)系!”邢寶咽了咽唾沫,“她能給我多少,我便要多少……她即便什么都不給,我也會陪在她身邊,更何況……”

  他摩擦了一下腰間的刀柄,她正在用自己能給的方式,在給他所有,她能給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真的走進(jìn)她心里的人,她都看的極重,給她能給的一切!

  “既然如此,邢將軍,慢走不送!”古佛拿起書卷,半瞇著眼睛,不再開口,直到邢寶關(guān)上了門,他的眼睛沒有看進(jìn)去一個字。

  感覺邢寶已經(jīng)走遠(yuǎn),將手中的書,狠狠的摔在門上。

  猶不解氣,拿起通紅的請柬,舉起手……到最高處猛然停住,大口喘著粗氣,比劃了兩下,還是將請柬扔在了書案上。

  大紅底色,燙金字體,似在無聲的嘲笑,他做的一切,也許素衣根本就不領(lǐng)情!

  她就是想……就是想……

  唉!

  在她心里,也許,他并不是她的家人!

  那年埋下梅花酒的時候,他也是在的。可她卻單獨請了邢寶,他味兒都沒有聞到半絲。邢寶腰間的刀,應(yīng)該也是她送的。

  哼!

  相處了這么多年,她除了會送他上樹曬月亮,還送他什么東西了?

  沒良心!

  他再次拿起請柬,閉著眼睛想要扔出去,在松手的前一刻,又拿了回來。

  暗罵自己沒出息,卻覺得,這請柬也是她送的。

  專門給他送的請柬,他要留下來,以后,好好嘲笑一下她摳門……

  只要有以后,什么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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