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醉酒
好在這種尷尬的氣氛只維持了一炷香的時間,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拎著兩壇子酒,還有一個食盒走了過來。
那男子放下食盒和酒壇子,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就走了。唐免心道原來如此,一面暗自點頭:這皇帝表面上看著挺不靠譜,但實際上私底下有多少手腕怕是沒幾個人知道;一面又有點擔心:皇帝在自己面前暴露了自己有秘密機構的事實,將來會不會殺人滅口,誰也說不好。
白尋渾然不覺唐免此刻竟然在想這些問題,他打開食盒,里面是幾個精致的下酒菜。他把盤子端出來放在簡陋的桌子上,又打開酒壇子,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然后自己抿了一口,點頭稱贊道:“嗯,酒還不錯?!?p> 唐免端起酒杯來敬了白尋一杯:“多謝陛下賜酒!”
白尋聽著還是覺得別扭,從唐免開始輪回到現(xiàn)在也不過十四年的時間,比起他們過去在一起的百來年,真的不算什么。以往唐免在他跟前就像座冰山一樣,一門心思往報仇這個牛角尖里鉆,從來對他都是毫不客氣的。如今的唐免忘了報仇的事情,回歸本心,讓他想起當年他被唐免救下,把他當成寵物養(yǎng)的那段時光,只不過那時候她叫他小黑,天天捉弄他,不像現(xiàn)在,行為上規(guī)規(guī)矩矩,言語上恭恭敬敬,讓人覺得相當不自在。
于是他定定的看著唐免看了一會,唐免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發(fā)慌,舉著酒杯的手正不知道該不該放下,卻聽他說道:“今日咱們約法三章,忘記對方的身份,你別叫我陛下,我也不自稱朕,痛痛快快地喝酒聊天,怎么樣?”
“這樣……不合適吧……”唐免有點猶豫,小時候常聽秦叔叔說,伴君如伴虎,皇帝說的話也不能盡信。
“你想抗旨?”
“臣女不敢,只要陛下高興,怎么都好。但是不叫陛下的話,又該怎么稱呼呢?”
白尋歪著頭想了想:“嗯……叫小黑吧?!?p> 唐免腦子一時有點轉(zhuǎn)不過來,小……黑?這皇帝什么癖好啊,小黑,怎么聽都像個鄉(xiāng)下的狗名字。于是她忍不住問道:“小黑?這個名字有什么含義么?”
白尋眼睛盯著地面,笑了笑:“曾經(jīng)有個故人,她給我取的這個名字,已經(jīng)很久沒人叫了?!?p> 唐免見他神色不對,以為這個“故人”就是皇帝的生母。據(jù)說皇帝登基的前一年,先帝為怕出現(xiàn)母親專權的事情,下令讓她給自己陪葬了。但是后來,太后還是把持朝政,最后甚至不惜謀反,先帝千防萬防沒防對人,平白葬送了皇帝生母蕭妃的姓命,真是令人嘆息。
于是她試探著問道:“你說的這個故人,她現(xiàn)在在哪里?”
“她……”白尋看著唐免,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當年那個唐免死了,但是眼前這個又如此的鮮活,他不知道怎么說,于是干脆喝了一大口酒,含糊地道:“我們還會再見的?!?p> 但這番行為在唐免的眼里,就是一個自幼失去母親的孩子,在極力隱藏自己的脆弱。她看著對面這個少年,褪去了皇帝的身份,就是個可憐的孩子,手里握著天下至寶,獨自一人面對群狼環(huán)伺,這些年來,過得格外辛苦吧。
“我聽說,你這些年都在跟世外高人學藝?我這十幾年,連皇宮都沒怎么出過,要不,你給我講講外面的故事吧。”
“好??!”唐免想了想:“你想聽什么?”
“隨便講講吧,講點有意思的?!?p> “有意思的可多了!我在鹿鳴山學藝這幾年,雖然沒怎么下過山,但是四師兄帶著我,幾乎把整個鹿鳴山都玩了個遍……”唐免講起山上的事情,頓時滔滔不絕起來。白尋坐在她對面托著下巴聽著,時不時插上一兩句,常把唐免逗得前仰后合。唐免越講越興起,幾乎忘記了對方的皇帝身份,倒像是兩個無憂無慮的少年。
一壇酒很快就見了底,白尋正喝的興起,剛剛覺得有點微醺,唐免卻已經(jīng)喝醉了。她臉上紅彤彤的,連耳朵尖都是紅的,嘴里顛三倒四地說著:“你知道,老頭……就是我?guī)煾?,我?guī)煾?,他……他醫(yī)術可厲害了,但是成不了仙,但是……但是他還有我,師父,師父最喜歡我了……師父,師父……嗚……”
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白尋很是尷尬,趕緊伸手去摸她的頭:“怎么了?別哭了!這是哪里學來的惡習,怎么喝多了就哭呢?”
“我,我以后再也見不到師傅了,我想回山,我不想進宮,進了宮就再也出不來了!”
白尋覺得這話甚是好笑:“進了宮怎么就出不來了?再說,宮里什么地方不好了,錦衣玉食,總比山里強吧!”
“就是不好!”唐免抬起頭怒瞪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人好像就是皇帝,于是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裳:“你!就是你!我才不想給你當妃子呢!都是你,我以后再也見不到爹爹娘親,再也見不到師父,哥哥、師兄他們,都怪你!”唐免哭的涕泗橫流,一會怒瞪著他,一會又松開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誰也聽不懂她說的究竟是什么。
白尋覺得她這副樣子很有意思,于是故意逗她說:“給我當妃子有什么不好的,我這人相貌英俊,風度翩翩,對女人溫柔體貼,呵護備至,走到哪都是有一群女人追著的。你不喜歡我哪,說出來聽聽。”
唐免瞇著眼睛看著他:“你是個大壞蛋!”
“……”白尋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姑娘究竟是酒后吐真言,還是喝多了胡言亂語?難道她不記得,自己現(xiàn)在可是皇帝,哪有人敢這么犯上作亂的!于是他伸手掐住了唐免的臉蛋:“你好好睜眼看看我是誰,我可是皇帝,指著我的鼻子罵我,你不想活了?”
沒想到唐免卻伸手給了他一巴掌,正扇在他腦門上,嘴里還罵著:“你就是大壞蛋!你是賤人,流氓,無恥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