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壯志向京師（二）
孟威定定看了李道然一會兒，嘆息一聲，繼續(xù)漫步朝前走去，說道：“我大半生在這涼州教習(xí)，卻從未見過那個學(xué)生能在短短半年之內(nèi)，從全無內(nèi)力，到有如此高的境界，真是天縱之才?！?p> “孟師過獎了，學(xué)生實在受之有愧?！崩畹廊槐凰f的臉上微微冒汗，十分尷尬。
“怪不得連謝太傅，也對你刮目相看，”孟威繼續(xù)道，“不過我今天來，卻是在你臨走之前，想要再對你叮囑幾句?！?p> “孟師請講?！崩畹廊幻φf道。
“你天資過人，又得高人指點，將來必定有一番大成就，”孟威朝李道然道，“只是到了京師之后，千萬記得，凡事不要過于招搖，韜光隱晦，才是君子避禍之道?！?p> “學(xué)生謹記在心?！崩畹廊换卮鸬馈?p> “這涼州府的州試，在我印象中，似乎就從來沒有過平民子弟，能夠奪得進士的頭名，”孟威繼續(xù)說道，“你奪得頭名，自然是實至名歸，但這涼州武道院中，這么多權(quán)貴子弟，沒有哪個會看你順眼?！?p> “學(xué)生只要自己行的正，站得直，別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李道然傲然道。
孟威嘆息一聲，道：“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境界，只怕到了京師之后，今年的武狀元，也是你囊中之物，不過你風(fēng)頭太勁，只怕不是好事?！?p> “孟師過譽了，我哪有那樣的實力呢？”李道然謙虛道，此時他確實不敢肯定，自己就一定能高中狀元。
孟威搖了搖頭，道：“你的實力如何，我是最清楚的，你現(xiàn)在的內(nèi)功境界，只怕已經(jīng)過了第五重吧？”
像這次涼州武道院州試中，僅此與李道然的蘇若悟，玄冰心法也只修煉到第三重，而李道然如果真的達到第五重的話，不但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學(xué)生，連很多武道院的教習(xí)，都被他拋在身后了。
“這……，學(xué)生確實不清楚?！崩畹廊华q豫了一下，回答道，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內(nèi)力，能算是第幾重。
“我也不過是第六重境界，你跟我對陣時，卻相差無幾，境界自然最少有第五重了?！泵贤还芾畹廊坏幕卮穑^續(xù)說道，“但你要記住，這當(dāng)今天下，雖然武道昌隆，但一個人要想功成名就，最重要的，其實卻不是武功?！?p> “那是什么？”李道然錯愕地問道。
孟威沒有正面回答，卻繼續(xù)說道：“當(dāng)年和我一起考中進士的同年之中，你可知道武功最高的是誰？”
“是誰？”李道然問道。
“正是你的老師魯濡禮?！泵贤鸬?。
“?。俊崩畹廊活D時有些吃驚，在他記憶中，他的老師魯濡禮實在算不上什么高手，甚至有時候是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
“你想不到吧？”孟威笑了一下，繼續(xù)道：“當(dāng)年的‘虎戟’魯濡禮，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名震西北了?！?p> “想不到魯老師當(dāng)年，有這么威風(fēng)。”李道然難以置信地說道。
“不錯，可惜他一生蹉跎下來，一直都在窮鄉(xiāng)僻壤之中，做一個小小的教習(xí)?！泵贤L嘆了一聲，道。
“那是為什么？”李道然不解地問道。
“正是因為他不懂得官場變通之道，”孟威嘆息了一聲，繼續(xù)道：“我雖然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之徒，但卻也沒有濡禮那么清高，可憐他才志告絕，卻是一生郁郁而不得志。”
“……”李道然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xiàn)在朝廷和那時也許不一樣吧？北有匈奴大患，正是用人之際啊?！?p> 孟威哈哈一笑，說道：“朝廷，永遠都是那個朝廷，為師說的話，你可以不全信，但一定要記住，到了京師之后，凡事千萬不要太過高調(diào)?！?p> “學(xué)生記住了?！崩畹廊淮饝?yīng)道，此時他心中反而在想，若我真的高中狀元，朝廷又怎能不重用？
孟威看他臉上表情，自然知道自己說的話他沒有聽進去，又繼續(xù)道：“你看武道院的總教習(xí)，孔大人，他的武功如何？”
李道然從鼻子里冷哼一聲，道：“我看他的武功，比孟師你可差遠了。”
“我也不必謙虛，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孟威笑了笑，繼續(xù)道，“可他卻是涼州武道院的總教習(xí)，是我的頂頭上司，你說為什么？”
“這……”李道然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因為他在朝中有靠山吧？”
“你說的不錯，”孟威點點頭道，繼續(xù)道：“這正是我和你說的意思，所以武功有時候，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p> “孟師，這種道理，我自然是懂的，”李道然不屑地說道，“只是我一生最看不起，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若讓我和那種人一樣，去巴結(jié)別人，那我的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
孟威苦笑一聲，搖搖頭道：“能隱忍者，方能成就大業(yè)，我沒有讓你去學(xué)他們趨炎附勢，只是凡事也要多變通才是?！?p> “學(xué)生明白?！崩畹廊坏皖^回答道。
孟威看他聽不進去，嘆了口氣，也不再說，又道：“你這次州試，鋒芒太露，只怕已經(jīng)遭人嫉妒。而且我聽說，你和那衛(wèi)人杰還有些過節(jié)？”
“這……”李道然停頓了一下，回答道：“那姓衛(wèi)的仗著自己是太尉的侄子，仗勢欺人，我只是奮起反抗而已?！?p> “我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那小子是什么貨色，”孟威點點頭道，“不過你也知道，他叔叔是當(dāng)朝的太尉，權(quán)傾天下，你到了京師之后，千萬不要再和他沖突，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頭，明白了沒有？”
“學(xué)生明白了。”李道然頭一低，回答道。
孟威看他明顯并不服氣，知道他聽不進去，但還是繼續(xù)道：“其實我是想勸你，待到了京師參加殿試時，不妨?xí)呵也仄痄h芒，最好不要高中狀元，做個榜眼、或者探花就好?！?p> 李道然一愣，沉默了片刻，隨后答道：“學(xué)生雖然不敢奢望高中狀元，但到了殿試時，一定會全力而為。”
孟威看他完全聽不進去，嘆息了一聲，道：“我也只是勸你而已，至于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
李道然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其實在甘泉縣試時，魯老師也曾經(jīng)勸我，放棄武科，去考文進士。雖然魯老師的苦心我已經(jīng)了解，但如果我聽了魯老師的話，又怎么會有今天？”
孟威聽他這么說，一時啞口無言，突然豁達一笑，道：“道然你說的有理，是為師多慮了，大丈夫行事，何必瞻前顧后？你上京之后，便放手一搏吧！為師等著你高中狀元的好消息！”
“多謝孟師，學(xué)生一定拼盡全力，放手一搏！”李道然昂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