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招
彼時我已在房內(nèi)閉門思毒了好多天，還好多了一個火神之位，可以以各種火的借口推脫不見夙風(fēng)。
佛經(jīng)常云，一切皆空，關(guān)鍵時刻，佛理總是那么的大徹大悟。
嗯，生死面前無大事。
不過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還是要找蛙妖問個明白。
魔君赫煊住在待客偏殿裁兮，我繞過殿內(nèi)外一株株茂密的貝多羅樹，正好今日穿了一身深水綠，可以輕而易舉的混在碩大的貝葉之中。
院里面連個水塘都沒有，廂房門緊閉，整個殿內(nèi)寂靜無聲，也沒有來往的仙娥仙侍，看這光景魔君此刻應(yīng)該不在殿里，抱著僥幸的心理我躡手躡腳的挨個門推開，輕聲喊，‘蛙蛙，蛙蛙。’
‘我是應(yīng)該喊捉賊呢還是應(yīng)該歡迎仙子的突然造訪?！回５囊宦曌愿咛庯h來，涼幽幽的拂過后脖頸，我感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轉(zhuǎn)身抬頭，赫煊美人臥的橫躺在樹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他也穿了一身深水綠的縐紗外衣，墨發(fā)隨意束起，別一根烏木簪，有兩縷自兩側(cè)垂下，如樹上長出了一個碧色的美人似也。
不過我不能沉醉于他的美色，想到我還有正事，揖了一下道，‘未經(jīng)允許便登門拜訪，還請魔君恕罪，不過情況緊急，在下也是情非得已。’
他跳下來，站在我面前，‘哦？不知仙子可有什么萬分緊急又鬼鬼祟祟的事?！?p> 我沒吃什么卻感覺被很恨的噎了一下，抬起頭堪堪看到他柔嫩白皙的脖頸，他雖然長相柔美，身材確是頎長挺拔。
遂咽了咽道，‘在下是想要找魔君的寵物，請教他一些事情?！?p> 沒想到我如此恭維，卻引來他一聲啼笑，‘倒不知仙子要向他請教些什么事，或者說一只青蛙何德何能是可以指教仙子的?！?p> 我耐住想打人的沖動，‘這個在下實在不方便告知魔君，只是想問一下魔君可否讓我見一下?！?p> ‘這有何不可?！终f道，‘不過，仙子不知道，我這只青蛙脾氣怪的很，我平日都甚少見到，這會子又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仙子若要是想見還是回去等著他去找你吧。’
浪費了這半天口舌，我泄氣的很，于是告辭道，‘那小仙打擾，在下告辭?！?p> 赫煊一拍手里的扇子道，頗嚴(yán)肅道，‘不過前幾日我那只寵物回來的略晚，我倒見了他一次，他口里一直在說什么中毒不中毒什么的，莫非仙子中毒了？’
我尬了一下，‘沒有，我怎么可能中毒呢？我這不好好地嘛！告辭，在下告辭?！?p> 我極其快速的原路返回，背后赫煊的聲音又飄過來，‘仙子慢走啊！我魔界藥谷里多的是奇藥魔草，專治疑難雜癥，仙子若需要，盡管開口，可不要客氣呀···’
·····
嘭一下，不知是我走得急還是她飛得急切，濺起一片火紅的絨毛，我與一只大鳥撞在一起。
‘哎呦，撞死我了，婳姀，我尚不知道你有這么大力氣。哎呦，可惜了我的鳥毛，再撞這么幾次夠做一件大氅了?！烊甘樟苏嫔?，坐在地上嚎。
我一邊將她扶起一邊問她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我剛從南禺飛回來，過了南天門看見你在下面，本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走那么快，撞鬼了你！’
嗯，跟撞鬼差不多，我沒吱聲，朱雀摸了摸我的臉，‘臉怎么那么紅？’
我拿開她的鳥爪，‘跑的太急了?！?p> 我在前面走著，不讓她盯著我看，她一直在后面絮叨讓我等一下她，我冷不丁想起來，遂問道，‘朱雀仙齡多少歲了？’
‘三萬仙齡!為什么要問這個？’她長睫忽閃，圓圓的大眼睛像剛被山泉清洗過。
我看著她穩(wěn)了穩(wěn)丹田氣息，湊在她的耳邊，可能有些癢了，她一個激靈躲開，又被我拉回來，‘那你有沒有親過嘴？’
‘當(dāng)然了，我都三萬歲了！沒那個過豈不是很丟臉，我大嫂三萬歲的時候肚子里都有小鳳凰了！’朱雀面紅耳赤，爭辯似的道。提到她大嫂的時候她臉上似有一絲惆悵一閃而過。
我又試探了一下，‘有幾次！’
她此刻很像一只呆鳥，抬頭不知是看云還是看太陽，咬著嘴唇說道，‘好像是五六七八次！’
哇，那么多次，我又說，‘那你還活的好好的？沒死掉！’
朱雀像看傻子似的望著我，‘我要是死了能遇見你嗎？我要是死了你還能看見我嗎？我要是死了誰教的你這些本領(lǐng)，還有御火術(shù)，你一個樹妖會玩火嗎？’
我被她質(zhì)問得連聲是是是，還是沒忍住又問道，‘那你也沒中毒？譬如慢性毒什么的？’
她大叫一聲，我感覺她要是幻作真身鳥毛都要炸開了，‘你怎么老是問這個，這個怎么會中毒，如果會中毒的話那天上結(jié)了婚的神仙眷侶豈不都中毒身亡了?！?p> 此刻我如醍醐灌頂一般，好比如我自己明明是棵桃樹，我自己也知道是桃樹，卻偏偏有個我比較相信的人或者妖告訴我你不是桃樹，你是什么梧桐樹桂花樹，恰巧我又偏偏招了他的道。
后來我方知道朱雀反應(yīng)如此大是因為她是個在鳥族中已算老鳥的卻情竇一直未開蒙的老朱雀。我恰恰問到了她的痛處，讓她覺得很丟臉。她又自詡比我大很多，當(dāng)真應(yīng)該比我懂的多，會的多，就好比這事也是萬萬不能落后的。
我恍然大悟了許久，耳邊似乎遠(yuǎn)遠(yuǎn)傳來魔一樣的笑聲，朱雀吱著耳朵問道，‘你有沒有聽到有誰在大笑，這笑聲甚是蕩氣回腸，充滿了蔑視與嘲笑！’
我冷冷對著那笑聲傳來的方向說道，‘如果把哮天犬吃了，二郎神會怎么樣？’
朱雀咦了一聲很配合的說道，‘二郎神會痛哭流涕至精神失常，這個主意不錯，我怎么沒想到？’
我又道，‘那你想不想先嘗嘗青蛙肉！’
朱雀興奮的問道，‘哪里，哪里有青蛙，我要去先捉來玩兩天，我們鳥族最喜歡什么青蛙，蜥蜴，蛇之類的了?！?p> 那個縹緲的笑聲嘎然而止，我滿意的舒了一口長氣，對著朱雀道，‘逗你玩呢！’
一聲冷哼！
不知是朱雀哼的還是遠(yuǎn)處飄來的，飄蕩在九重天上，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