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初遇
‘阿娘,爹爹怎么還不回來???’爹爹前兩天寫信回來說這兩天就到家了,從收到信那日我每天都要往村口跑,在村口那棵大槐樹上坐著一坐就是一天,今天還是沒有看到爹爹的身影出現(xiàn)。爹爹三年前被官府征兵入伍了,后來朝廷打了勝仗,爹爹書信回來說做了將軍,將軍!我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比縣太爺再大的官,阿娘說爹爹現(xiàn)在是五品將軍,縣太爺是九品,我張開手指數(shù)了數(shù),九減去五是四,哇!足足大了四根手指頭,爹爹太厲害了,我好想立刻馬上就見到他。我要先一步比阿娘見到爹爹,省的爹爹每次見到阿娘都移不開眼睛,我知道阿娘長得好看,可是我長得也不差啊,爹爹英俊,阿娘貌美,我是他們的寶貝女兒,自然遺傳到了他們的優(yōu)點,山腳下放牛的二娃每次見到我都咧著嘴傻笑呢,嗯,好吧,二娃有點傻,基本上見到誰都笑,不過我覺得他對我笑的更熱情燦爛一些。
阿娘擺好碗筷,‘入畫,快,吃飯了,吃完飯爹爹就該回來了。’
‘哦!’我不死心的又看了眼大門外,羊腸小道兩邊的野花開的紛紛擾擾,就是不見一個人影。
‘你看你就是個瘋丫頭,過了年就十一了,還每天瘋瘋癲癲的,你看山腰上你獵戶大叔家的鳳飛飛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什么有人家一半我就心滿意足了?!P飛飛姐姐說過,她以后是想要進(jìn)宮當(dāng)娘娘的,當(dāng)娘娘的人自然要什么都會才好,我又不想當(dāng)什么娘娘。
‘娘,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學(xué)那么多干什么,認(rèn)得字就不錯了,還不如多抓兩只野兔子,再說了,我又不是真不上進(jìn),學(xué)堂的老夫子還夸我呢,說我動如脫兔,靜若處子,老夫子說了讀書不可讀死書,讀書是為了讓人更好好的活著,不是為了裝什么大家閨秀的?!瘜W(xué)堂的老夫子其實一點都不老,胡子不白,青須髯髯,像戲里唱的得道仙人。
‘我看你們那個老夫子也是個半瓶子醋,教的女孩沒有女孩樣,男孩沒有男孩樣,若不是咱山里窮,請不起更好的先生,哪家的孩子也不愿意放心交給他?!戏蜃邮莻€好人,學(xué)里收的費用不高,荒山野嶺的肯有教書先生來就不錯了,況且這教書先生甚合我意,不光是我,學(xué)里的同學(xué)都很喜歡老夫子,就是不怎么受大人們待見罷了。
‘娘,你怎么能這樣說呢,我倒覺得老夫子是個極好的先生呢,老夫子懂的可多了,他不光學(xué)問做的好,打鳥,打兔子,打狍子,下河捉魚他都會,說的頭頭是道呢,李大狗用他說的辦法,捉魚一捉一個準(zhǔn)。’
‘說來說去又露原形了吧,還是只顧想著怎么玩。等你爹回來,我就讓他去縣里再請個先生,來家里教你,你長大了,女孩子家再不能去學(xué)堂了?!?p> ‘那就等爹爹回來再說吧!’我吐了吐石頭,反正等爹爹回來阿娘的心怕是就不在我身上了,況且爹爹一向什么事都肯依著我。
匆匆扒拉了幾口飯,我戴上斗笠,準(zhǔn)備出去,阿娘好奇的問道,‘又沒下雨,你戴斗笠作甚?’
我指了指外面大大的太陽,‘阿娘不是說我天天往外跑快曬成了個黑小子了嗎?我戴上斗笠就曬不黑了?!f罷得意的搖頭晃腦給阿娘看,其實我是嫌在大槐樹上睡覺的時候,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枝葉晃到眼睛上,那光太刺眼,就算閉著眼也能透過眼皮照透似的。
阿娘噗呲一下笑了,好看的鵝蛋臉上嘴邊兩個酒窩若隱若現(xiàn),‘就你鬼心眼多。我的意思是讓你少出門撒野?!?p> ‘阿娘,我走了!’此刻我已跑到門外,沖阿娘大喊一聲,若是再留下來,阿娘能絮叨我一下午,我知道阿娘疼我,一邊嫌棄我野一邊又怕掬著我將我悶壞,于是練得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沿著羊腸小道一路飛奔,身后揚起一片塵土,山風(fēng)一吹,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到村口得要個幾盞茶的功夫,我們這個村在山上,山腳山腰都有人家,稀稀落落的,但是平時鄰里關(guān)系蠻要好,大家走動也多,平日里都互相照顧,所以我在外瘋跑一天阿娘也不擔(dān)心。這個山叫做留鳳山,山里的人都姓鳳。正值仲夏,山風(fēng)刮過來有些微熱,山上樹木蔥蘢,最高的那座山頂上霧氣繚繞,聽爹爹說那座山頂很高,山中的人誰都沒有爬上去過,那山頂上常年積雪,冷的可以把人凍成冰棍。那座山頂叫做仙人頂,是山里人胡亂起的名字,因為覺得那么高的山頂怕是只有神仙才能上去,我猜那里面肯定也住了神仙。不過每年開春都會有融化了的雪水自仙人頂上留下來,匯到山腳下一條小溪里,我們都愛喝那條小溪里的水,甘冽清甜,我們稱那水是仙人喝過的水。村里有個嬤嬤,老的牙都掉光了,每年立春那日都會對著那雪水留下的地方磕頭,嘴里念叨著多謝仙人賜福什么的。
四面無人,我對著空曠的大山猛喊了一聲,聲音久久回蕩不散,這是我自己發(fā)現(xiàn)的極好玩的一件事,心里又舒暢。
‘好吵,快點出去,不要打擾老子睡覺!’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我嚇了一跳,誰呀,這是,環(huán)顧一周,還是沒個人影,遠(yuǎn)處是群山環(huán)繞,近處只有高高的草叢,我問了一句,‘是誰?’
‘我!’草叢里忽然站出來一個人,‘你把我吵醒了。’
原來是一個男子在草叢里睡覺,不過他很面生,不是我們山里的人,他穿的衣服也很奇怪,像唱戲的人穿的衣服,寬大的袖子,如行云流水,那料子看著倒是挺好,摸上去肯定很軟。
他個子很高,我似乎才到他的腰部,我仰起臉望他,似乎他長得很好看,好像比我阿爹還要好看,不,有這個想法后我立馬搖了搖頭,在我心里誰也不能比阿爹更好看才對。
我指著草叢,‘你怎么在這里睡覺?’
‘怎么,不可以嗎?’他反問道。
我搖搖頭,‘不是,地上寒涼,我覺得不如睡在樹上舒服!’
他哦了一聲,‘你會爬樹?’
我點點頭,爬樹有什么稀奇的,我們山里的孩子哪個不會爬樹。
他卻說了一句,‘果真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