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鈺堯回到宮里,已經(jīng)是后半夜,自從上次在城西被嚇過之后,他的寢宮在夜里也是燈火通明,不留一處陰影。
“殿下回來了?”
“誰?”
一個女子從窗戶邊的紗簾后走了出來,一身黑褐色的衣服,戴著面紗,只露一雙眼睛,看不清容顏。
“你,你從哪兒進來的?”
北鈺堯有點緊張,不知道該不該喊人。
“殿下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那你來干什么?”
“春草的死很遺憾,不過,與那皇位比起來,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又算的了什么呢?”
北鈺堯被嚇了一跳,壓低了聲音,隱隱帶著些怒氣:“你到底想說什么?”
“貴妃娘娘深的陛下寵愛,與皇后不逞多讓,這么多年,太子的在朝堂上的建樹,大家是有目共睹,并沒有多少功績,就是八皇子還主管著禮部呢,可是殿下您呢?您又有什么?”
北鈺堯被說到了痛處,但是面上仍不為所動,“那又怎樣,我覺得做一個閑散皇子挺好!”
“是嗎?如果真是那樣,殿下又怎么會插手南方賑災一事呢?”
北鈺堯眸光微凝,殺氣一閃而過,沉聲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子輕笑了兩聲:“殿下不必緊張,我們不是敵人。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站在這里說話了?!?p> “你今天來到底想說什么?”
“春草的死是個意外,不過她能在死后幫殿下一把,也不枉您之前對她那么用心了?!?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北鈺堯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告訴我春草被害的消息的?或者……春草是被你殺了的?”
“您不必再猜了,不管她是怎么死的,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死可以幫助您!”
見北鈺堯不說話,不變喜怒的臉在燭火映襯下忽明忽暗,女子繼續(xù)說:“殿下原本看中的也不僅僅是她的姿色吧?”
北鈺堯看著女子,不說話,眼底的深沉與這暗夜不分伯仲。
“就算她的生父是丞相,也只是一個不被承認的野種而已。您說是不是?”
野種,這個詞深深地刺痛了北鈺堯。若非出生在皇家,他們這些非嫡出的皇子又算什么呢?只有自己才成為了被別人仰視的人,那些曾將加諸在身上打了等級標簽詞才會徹底被抹去。
沒錯,他確實不僅僅因為春草的美色,宮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女人?;蛟S是因為心疼,或許是因為贊賞吧!
春草的母親是青樓女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當朝赫赫有名的丞相,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去丞相府要一個名分。名分這東西,一旦你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自然會有人給,若自己沒有實力,去求,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她靠自己在宮里站住了腳,若不是后來去了國師府,也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北鈺堯心里泛起陣陣難過,他其實是喜歡春草的。
“這個局我已經(jīng)幫殿下布好了,剩下的,我想您知道該怎么辦!”
北鈺堯一直陰沉著的臉,柔和了下來。皇家子從來都是金玉其外,北澍行是三月的風,和暖,北池翼是六月的云,舒逸,北鈺堯就是九月的雨,清冷。但究竟要成為怎樣的氣候,個人自有個人的向往。
“你這么煞費苦心的幫我,是為了什么?”
女子笑了笑,有三分無奈,還有三分不甘,“我也想為自己爭一份自由!”
第二天一早,春草被殺,靜橘被關(guān)進京都牢房的消息就傳到了宮里。
本來,春草春水,靜橘和靜檀都是宮里來的丫鬟,哪怕早已跟宮里沒有關(guān)系,她們的一舉一動也會被牽扯上政治紛爭。
北燁坐在雕龍椅上,下面跪著丞相和兩個文臣。
“京都府尹是經(jīng)過陛下層層選拔才任命的官員,辦案有自己的規(guī)矩和流程,豈能受制于權(quán)威?!?p> “臣聽說,被抓的丫鬟,曾經(jīng)是皇后宮里的宮女,國師為了她連夜闖大牢,強令張大人連夜審理?!?p> 北燁看著跪在面前的臣子,一言不發(fā)。
旁邊的兩個大臣暗暗交換了一下眼神,齊齊看向丞相薛秋憲,丞相沒有給他們傳遞任何信息,于是各自跪伏在地,沒有再發(fā)一言。
片刻之后,北燁開口:“被殺的和殺人的都是玉雪魄的丫鬟,國師府也就是國師府的丫鬟,跟宮里扯不上關(guān)系。不過玉雪魄夜闖牢房,是有些失體統(tǒng),倒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
薛秋憲看了一眼旁邊的大人,那人便住了口,沒有再說下去。
而一直還未開口的丞相這才緩緩道:“年輕人做事有些感情用事也在所難免,何況是與自己感情較好的貼身丫鬟,一時失了分寸也難免,這不幸好還有齊國公在一旁?!?p> 聽到丞相說齊羽也在一旁,北燁的臉色變了變。
“曹洪,傳張守峰來見朕!”
正準備出宮的北澍行,在宮門口遇到了匆匆進宮來的張守峰。
以他的品級是沒有資格面見圣上的,這一次是他第一次進宮。
“張大人!”
張守峰停下來行禮:“下官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張大人這么急匆匆地進宮來,是有要事跟父皇稟奏?”
“是陛下急召臣進宮!”
“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張守峰看了看四周,靠近北澍行,壓低聲音說:“下官猜想是為了國師府那個丫鬟被殺一案,不僅國師,五皇子也在關(guān)注這個案子!下官也是左右為難!”
“你是京都府尹,是主審官,你律法來斷案,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父皇自然不會說你什么,更不會為難你!”
“謝太子殿下提點!”
“去吧!”
張守峰朝宮里走去,原本準備出宮的北澍行也折返了回來。往北池翼的寢宮走去。
國師府的丫鬟被殺,牽扯到了玉雪魄和北鈺堯,現(xiàn)在到了父皇面前,就不僅僅是簡單的內(nèi)宅命案了。
北澍行顧不得今天是去蘇家下聘的日子,玉雪魄有麻煩,他就不會坐視不理,哪怕自己根本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