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賴我、都賴我…”
“蠢猴兒,罰你跟我去買菜,回來給芽芽做好吃的賠罪。”
“這個沒問題,走!”
“叔叔們,那我們小輩兒的先告退了,您二位,有什么東西要我們捎帶回來的嘛?”
“捎壇好酒回來,我也饞酒了,可喝不慣困龍子那烈酒,要恬淡些的?!?p> “知道了,叔叔,那我們走啦?!?p> 待筎岫帶著小顛下了頂樓議事廳,夏侯震這才坐到了蒼風(fēng)身邊,將酒壺遞了過去,銀發(fā)蒼松本想推卻,最后還是接了過來,淺呷了一口,只辣的七竅生煙,綽號喚作‘困龍子’的夏侯震見狀撫髯而笑,蒼風(fēng)‘哼’了聲,懶得理他,那困龍卻笑得更厲害了,且打趣道:
“真不知道你之前號稱酗酒成性,竟飲的是淡酒,哈哈哈哈?!?p> “真喝醉了還怎么做事?跟你似的撒手不管,只管喝醉了成天睡大頭覺?!”
夏侯震聞聽,輟罷了手中酒壺道:
“好吧,那我也不飲了,咱們來說說正事,最近有什么動靜嗎?”
“這惑妖香的事還不算大?”蒼風(fēng)白了夏侯震一眼,又飲起了香茶,細(xì)咂兩口,刀客蒼風(fēng)還是覺得這茶更對他胃口。
美髯公夏侯震問道:“我說天朝那邊怎么樣了,你跟那邊不是有探子嗎,說來聽聽?!?p> “那邊倒有件大事,…夏初那會兒,我聽說‘押獦’被派往了天朝隱秘行事,隨行妖軍一團(tuán),旅帥三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天朝西郡落穩(wěn)了腳跟。”
“犬族的押獦?號稱‘疾風(fēng)閻羅’的那個押獦?”
“就是他?!?p> 夏侯震不解問道:“一團(tuán)下設(shè)兩旅,他帶了三個旅帥,這該是個特團(tuán),雖只比尋常團(tuán)制多了百十來人,能有何用?”
“我只聽過說押獦帶的這三個旅中,有兩個旅專工土木,是決子軍,如此,這三百來號人馬在天朝內(nèi)陸可就能頂大用了。”
“他們這是想干什么?”夏侯震扶案探頭,面上有些急色。
蒼風(fēng)見狀,只嘆了口氣道:“那邊傳信過來,只說今夏天朝西郡大旱,甘玉河突然斷流,婁山腹地顆粒無收,天朝又少了個極重要的米袋子?!?p> 夏侯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也不對啊,那甘玉河如此滄瀾,怎么可能單憑二百決子軍就能…”
“困龍子,你是不是睡傻了?這兩百‘決子軍’不過是工頭,真正充役的還是天朝人,不過這些天朝人做完這檔子事,能活的恐怕沒有一個,全都得讓押獦的手下做成了肉干?!?p> “這…這秦昌好歹毒啊?!?p> 蒼風(fēng)端起茶壺來,對嘴暢飲,之后嘆道:
“如今的世界日新月異,可得兜住了自己下巴,別掉了?!?p> 夏侯震聞聽滿目蕭然,只煩愁的不成,與困龍夏侯一般,眼中泛出煩愁來的還有筎岫,姐兒真琢磨不出來這蠢猴子有什么好的,芽芽能為他走了心。
這會兒,她與小顛在菜市中采買,筎岫只見得這猴子小顛像老大娘般挑挑揀揀,跟菜販、肉販劃著價、攀著交情,結(jié)果省來省去,也沒省出一錢銀子來,都是幾分、幾厘的差別,這可把女當(dāng)家筎岫惹火了,啐道:
“呸!不趕緊買了東西回去給芽芽做飯,你倒是砍價砍得歡實!別砍了,趕緊買了咱們回去了。”
“…不會過日子,芽芽從沒嫌棄過我,你倒是看不慣了?!?p> 相處幾天下來,筎岫面上和猴兒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其實心里早已把他當(dāng)成弟弟,不過她是個嚴(yán)厲的姐姐,管得小顛有些頭皮發(fā)麻。
“你可惹著我了,以后你都別想好過,你要是不松手,那丫頭至于如此嗎?”
“唉,得了、得了,我的錯,我以后可不敢再撒手了,得天天貼身看著她?!?p> “呦,還想貼身?!人家丫頭嫁你了嘛,你就這么授受不親的。”
“???授啥?親誰?”
“不可理喻,快點了,都什么時辰了,芽芽肚子該餓了?!?p> “好好好,不砍了,…哎,老板,再饒我?guī)讞l小鯽瓜子,我要燉湯?!?p> “你還來?!”
辦足了菜、肉、雞子、糧食、油鹽醬醋,最后,小顛還沒忘了給蒼風(fēng)捎上一壇恬淡的桂花酒,這才推著板兒車、跟著筎岫,呼哧帶喘的回了絳云樓。
蒼風(fēng)得了淡酒,歡喜的很,他從絳云樓的地窖里,又挖了些碎冰來,配了那桂花酒,飯后小酌很是愜意,只饞得剛戒了酒的夏侯震,又抄起了酒杯討了口喝。
話說小顛做伙夫的這幾日來,可是忙得不可開交,這樓上樓下幾十口人的三餐伙食,他都包了,整天跟廚下熏得滿身油煙味,好好一只火猴子,如今成了油猴子。
等他給芽芽端去鯽魚湯時,女孩聞了他身上的味道就頭暈,小顛只好燒了熱水盛滿湯桶,待洗凈了身上、換了衣物才去和芽芽膩歪。
等樂小顛洗凈了,再踏進(jìn)芽芽那間小窩時,女孩已經(jīng)吃完了午飯,正在躺在被窩里,望著窗欞發(fā)呆,小顛輕輕走上前去,坐在丫頭床前,嘿嘿傻樂。
芽芽看他來了,轉(zhuǎn)過頭來,眨巴著眼睛癡癡的望著他,午后暖昧,太陽的芒刺也柔和了許多,樓里靜的出奇,兩人對望著,仿佛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忽然芽芽微微皺眉,輕輕的‘阿嚏…’一聲。
“冷了是怎么的,今兒這天還好啊。”小顛趕緊幫芽芽整理好被子,又輕輕摸摸她的額頭,并不覺得發(fā)熱抑或冰涼,只皺起了眉。
“腳冷…”
“我給你拿雙厚襪子穿上?!闭f著,小顛上手就打開了床邊的衣箱,芽芽剛想攔他,卻晚了,姑娘的中衣中褲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嫁不出去了…”芽芽有些臉紅,頭臉又往被子里縮了縮,只露出眼睛和額頭。
“嘿嘿,我莽撞了啊,…可你又想嫁給誰去?明明我先要了的?!?p> “哼…”
“能使小臉子了,就是好了,嘿嘿?!边呎f、小顛邊搓熱了手,幫芽芽穿好了棉襪。
可不多會兒,卻見著丫頭額上浮出細(xì)汗,孩兒不禁把手伸出了被頭去擦汗,便又是‘阿嚏’一聲,之后又咳嗽起來。
“熱…”
“換薄的?!?p> 輕車熟路,小顛從衣箱里翻了翻,就捏出雙透亮的蠶絲薄襪來,給芽芽換上了。
穿薄的雖好一些,芽芽還是感覺有些微涼,樂小顛見了干脆把花墩移到丫頭腳下,自己趴在她腳邊,隔著被子環(huán)抱著女孩的雙足,用體溫給她取暖。
見丫頭忽然有些微微發(fā)抖,小顛干脆把手伸進(jìn)被中,把著芽芽的腳給她捂熱,這下姑娘終于不動了,成了小木頭人。
兩人溫存了許久,小顛見她不說話,忽然輕輕說道:
“芽芽,我沒親自去救你,你有沒有不高興?”
“沒…”
“燭天不讓我去?!?p> “嗯,我知道,筎岫姐跟我說了,…他是怕你那方子,被人奪走,…沒關(guān)系的,別放在心上…”
“我前幾天,突然心里慌亂的很,見不著你就覺得受不了,就去了福林素齋…”小顛說這話時,手里停了撫弄,眼光有些呆滯,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天,又陷入了那場陰霾。
芽芽覺出他心情的變化,用腳尖輕輕撫了撫小顛那堅硬的手腕,安慰他道:
“還好咱倆有點默契,要不這次,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那天我沒帶‘暮雪蘭生’,想著出去送封信,也不遠(yuǎn),可送完信,買糖吃的那會兒工夫,就讓人用麻袋給套走了,現(xiàn)在想想都好可怕?!?p> “弄個麻袋跟套豬似的,帶著劍也沒用啊…我可不離開你一步了,再有人敢來打你主意,我就一把火給他燒的灰兒都不剩?!?p> “唔…猴兒…”
“嗯?”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早知道,可以把我做成惑妖香,才拐我的?”
“天地良心!我臨來赫都前兩天,我爹才告訴我這事的!”小顛聞聽有些著急,又有些氣惱,使勁捏了芽芽腳丫一把。
“哎呦、疼…逗你呢…”
“天地良心!!”
小顛還要再喊的時候,筎岫叉著腰走了進(jìn)來,眼見著猴子伏在芽芽腳邊,走了過去,一巴掌扇在猴兒腦瓢上,急道:
“小流氓!干什么呢???去做飯去!蒼風(fēng)叔叔帶來的哥們兒們不夠吃的,你做那么點兒,喂蛐蛐呢?”
“哎呦、哎呦,我就去、我就去?!?p> 說著,樂小顛紅著臉跑出了芽芽的房間,女孩見狀,有些嗔怪姐姐道:
“姐,你又欺負(fù)他?!?p> “我要不揍他,他就知道亂來,你這身子還沒養(yǎng)好呢,可不好跟他太親近了?!?p> “我們沒有…”
芽芽害羞的縮進(jìn)被子里時,小顛手忙腳亂的往樓下跑,一個不留神,就把剛從屋里走出來找水喝的燭天撞到在地,那燭天公子躺在地上,只嗚呼道:
“你這沒良心的猴子,三、四天都不來看我一眼,這還把我撞倒,老天爺啊!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高云淡,如此‘亂亂哄哄’養(yǎng)了半月,芽芽已經(jīng)痊愈,燭天湊合著算是恢復(fù)了大半,這還是托了蒼風(fēng)給的藥靈光,小少爺此時正常活動,已沒什么問題。
于是,夏侯叔侄倆回了本家,燭天托關(guān)系,幫芽芽在學(xué)宮弄了個助教的差事干,好讓小顛不離開女孩身邊,這樣又能保護(hù)丫頭的安全、又不耽誤小顛讀書。
絳云樓中,眾人之后就要分別,蒼風(fēng)好好囑咐了小顛番,與他說之后碰見什么岔子,只管讓燭天來找他,他自會幫忙到底。
小顛和芽芽自是感謝萬分,丫頭還特意配了把鎖匙給蒼風(fēng),且跟這位蒼風(fēng)叔叔說:‘只要叔叔來城里,盡管進(jìn)絳云樓里去住?!y發(fā)蒼風(fēng)見丫頭不是虛情假意,自然應(yīng)了這份情誼,之后,便匿跡而去。
待三個孩子回到學(xué)宮,親朋好友都來寒暄幾番,燭天當(dāng)然得了無數(shù)師姐、師妹的探病禮物,小顛自然是沒人理,芽芽則是先他們一步,跑去找館主填了那職任檔子。
可第二天,等燭天公子和小顛去率性堂報完到,樂小顛便又成了眾學(xué)子的焦點。
這天,學(xué)士授完課讀后,就讓新來的助教監(jiān)管學(xué)子們修習(xí)功課,可當(dāng)見到那白衣紅裙的助教小先生,走進(jìn)金玉良言館的學(xué)堂中,眾男徒都瞧直了眼。
待那位小先生自我推介完畢,更是把男學(xué)子們的魂兒都吸了過去,但樂芽芽小先生卻不關(guān)注其他人,只把眼光放在那瓜皮頭身上,且嬌聲嗔怪道:
“猴兒,你又斗紙青蛙玩兒,不好好學(xué)功課的話,看我不打你手板兒!”
坐在小顛前面的阿果,聞聽這曖昧的話語,頓時明白了內(nèi)情,只回頭白瞪了猴子一眼道:“怪不得不愛搭理我,敢情你早有個這么漂亮的姐姐了,哼!”
小顛和燭天傻樂起來時,率性堂的門外,學(xué)宮館主走到門邊,卻瞇著眼睛、邪笑著小聲念道:
“好香啊,好一個美人兒,真是自投羅網(wǎng),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