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清因為急著下車,所以對于魏樂心說的話他并沒有聽得完全,只聽著是說醫(yī)院交錢的事兒,就隨口回了一句:“那事兒我知道,二鎖子跟我說了你又交了三萬塊錢,別忘了去醫(yī)院把剩下的錢退回來。”
魏樂心:“那個早退完了。玉清哥我說的不是誰交錢的事兒,我就是想知道那回到底耽沒耽誤對齊明的搶救?!?p> 高玉清停下,他這才聽明白了魏樂心的所指。
那件事二鎖子一早跟他說過。如果二鎖著所言非虛,那么曹靜的做法就令人費解了。
當時醫(yī)院催費催得挺急,按說她既然已經借到了錢就應該趕緊去交費,何必耽擱時間讓魏樂心另去借一份呢?再怎么吝嗇也不至于在這筆搶救費上算計?。扛螞r那人的生死直接關系到自己老公的命運!
表面上,她是想讓小姑子替自己家負擔這筆費用而自己身邊多留點錢,在別人看來不過是自私了點,但高玉清卻認為并不是這么簡單。他覺得:從魏樂文出逃后,這個女人心里沒底了,她開始為自己籌謀,雖說籌謀無錯,但謀的不合時宜,又總算計著他人的腰包,這就有點不太地道了。
高玉清早把曹靜這些小心思揣摩得透透的,但這些話他只能爛到肚子里,跟誰都不能說。他斟酌了一下回答:“人命關天的事兒咋能耽誤?催費歸催費,該搶救時醫(yī)院肯定得第一時間內實施搶救。你也不想想,那天齊家的人都在醫(yī)院守著呢,咱要是因為錢耽誤了搶救,人家能善罷甘休嗎?還能來談諒解?”
魏樂心瞪著大眼睛琢磨半天,是??!齊家人誰都沒提過這茬,那應該是不存在耽誤不耽誤的問題??磥硎亲约合攵嗔?。
高玉清接著說:“別瞎琢磨了。積極搶救傷者這塊兒咱們做的一點毛病都沒有,醫(yī)院的主任是我同學,當時他給我打電話了,其實醫(yī)院通知咱們交費之前已經在實施搶救了,但那功夫人就不行了。”
“真的就是跟我送錢的早晚一點沒關系?”
高玉清:“沒關系?!?p> 魏樂心鼓起腮幫子用力吐了一口氣,像終于卸去了身體里的一塊毒瘤,只覺舒服不少。她嘟囔道:“這倆個人給我催的,害得我闖了好幾個紅燈?!?p> “他倆一直在樓下呆著也不知道上面啥情況。護士催他倆,他倆可不就催你嘛!”高玉清說完這句轉身走了,走了幾步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回頭催促魏樂心,“趕緊回吧,回吧,別瞎琢磨了。”
魏樂心的臉色重新凝固。剛剛卸下的那顆毒瘤滾雪球般的又砸了回來,砸的她有點發(fā)暈。她深踩一腳油門,車子嚎叫著遠去。
高玉清前一秒還在尋思著,最好是平時大大咧咧的表妹沒去在意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可下一秒就被這陣來自發(fā)動機的怒吼直搗耳膜。他回頭望望遠去的小白車,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回到家里,魏樂心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摔,衣服都沒換就撲騰栽倒在了床上。她瞪著大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心里面那團火已經把她整個人炙烤得體無完膚。
按高玉清的話,雖說齊明的死跟那筆搶救費及不及時沒關系,但曹靜是不知道的呀!如果她并不知道齊明已經在搶救,那更應該趕緊交錢搶救啊?齊明的生死決定著魏樂文的命運啊!除非她……
魏樂心不敢想,如果大哥以后知道了曹靜不交搶救的錢,會不會鉆牛角尖,會不會胡思亂想,會不會又開始沖動。一想到這個,她幾次按捺住了打電話的沖動。當然,電話不是打給魏樂文,而是曹靜。
魏樂心很想很想問問她,為啥拿著錢不趕緊去繳費?又為啥把五姨欠自己的那筆錢昧著良心扣下?為了錢,愛情親情都歸零了嗎?就算已無從談情,可做人總得有點道德底線吧?不是自己的錢拿著就不燙手嗎?
這些話在心里演練了無數(shù)遍,然而魏樂心心里清楚,問了又能怎么樣呢?撕破臉不但什么也改變不了,還會讓未來的一切變得更糟。為了魏家,自己只有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一個字——忍!
此刻,魏樂心焦躁的在床上滾來滾去,閉上眼,往事種種逐一涌上心頭。
異地打工的艱難,婚后生活的心酸。婆婆難處,后媽難當,丈夫冷漠,如今連家嫂都開始算計起自己來。這究竟是上天不公,還是自己沒活明白???魏樂心想著這些,止不住的開始抽泣起來。越哭越想起的多,越想起的多就越哭的厲害,沒一會兒,抽泣就升級成嚎啕了。
寧遠沒進院子就聽見了女人的哭聲。他以為是樓上的男的又打老婆了,待走近一些才聽出來那難以言喻的聲音是出自自家老婆的。掏出鑰匙時,他有些慌,記憶里魏樂心的哭聲從來不走這個風格,今天這是咋了?難道出大事了?
他來不及換鞋就疾步走進聲音的發(fā)源地,臥室??匆娢簶沸恼吭诖采虾康耐床挥?,連忙大聲問她:“你咋的啦?出啥事兒了?”
魏樂心并不知道寧遠進來了,冷不丁被頭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得“啊”的一聲大叫后,哭聲也跟著戛然而止。
“你哭啥?誰出事兒了?”
魏樂心擦擦眼淚,用力順了一口氣后坐起來,沒理他。
寧遠急了?!暗降渍Φ睦玻俊?p> 魏樂心不耐煩地瞪著他吼:“咋也沒咋地!”
“咋也沒咋地你嚎啥?”
“我樂意嚎!你管著嗎?”
“有?。 ?p> 寧遠小聲嘀咕了一句,轉身往外走。剛走到屋門口又想起來自己是回來拿東西的。那東西是放在臥室的柜子里,他只好又轉身回了臥室。
“起來?!睂庍h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對坐在柜子旁的魏樂心說。
魏樂心愣了一下,隨即不服氣地瞪著他,“就不起來!”
寧遠解釋,“你擋住柜門了,我拿一下柜子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