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拐了幾叢花,穿過了幾道廊,我終于走到了洗手間,隔著距離就看見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正伏在洗手臺上,一陣又一陣的發(fā)出難以抑制的嘔吐聲。
那人是花霖!
我?guī)撞奖既ィ嫠闹蟊?,關(guān)心道:“你還好嗎?”
他身形一怔,捧了清水將臉洗凈,才緩緩的抬起頭,卻也不看我,只對著鏡子那個眼窩深陷,一臉疲憊的人自己道:“你怎么來了?先生說你身體不舒服,我這幾天手里事情多,也沒去看你……對不起?!?p> 我掏出紙巾替他擦了臉上的水,道:“我沒事,就是貪睡了兩天,你怎么吐成這樣,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嗎?”
“不是,就是單純的惡心而已?!彼麑︾R整理著自己的衣服,還是不看我一眼。
我問他:“你惡心什么?”
他不搭話,徑直越過我而走,我愣愣的喚了一聲:“花霖!”
他頓住腳。
“……你在生我的氣?”
“不是,你多想了?!彼挠牡男Φ溃骸拔抑皇窃趯W(xué)會不去依靠?!?p> “……花霖……”
我呢喃著他的名字,短短幾夜之間,眼前這個男孩,我一覺醒來,竟發(fā)現(xiàn)有一道無形的距離,已慢慢將我們劃開。
“小啞巴?!彼麑ξ艺f,“這里人多嘈雜,風(fēng)也大,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可我能回哪去?
沒人愿意聽我說完這句話,連那個曾經(jīng)總喜歡伏在我腿上,把我當(dāng)依靠的男孩,如今也不再需要我,我心里止不住的涌上許多空落落,既沒底也無邊。
從衣兜里,我摸出手機(jī),翻了許久才小心翼翼撥出一個電話,一個女人接起,我突然很是想念的道:“我想回家了,能來接我嗎?”
那邊接電話的人是王琴鳳女士,我那許久都未見的母親大人,她尖著一副嗓子發(fā)出一連串問題道:“想家了就回家啊!是身體不舒服了還是怎樣?媽來找你!你現(xiàn)在哪兒?”
莫名其妙的,我從未覺得王女士的聲音會如此悅耳過,也不知是真的風(fēng)大還是怎樣,眼睛濕濕的,我拿著手機(jī)半天沒發(fā)出一個字。
“喂!來汐??!你怎么不說話??!喂?……”
耳聽那邊的王女士都急得快從電話里冒出來時,我終于憋出了一句話道:“媽……我在殯儀館……”
大概是殯儀館三個字太駭人聽聞,王女士開著她的銀色老年桑塔納,僅僅用了二十幾分鐘,便從幾十公里之外家到了這。
她把我塞進(jìn)車?yán)飼r,說自己闖了兩個紅綠燈,也超了速,還說自己的駕照分恐怕是不夠扣了,讓我把自己的駕照給她抵幾分,我從包里把駕照本給她,她才一腳轟了油門,表情嚴(yán)肅的離開了殯儀館。
一路上我倆一直安安靜靜,這有些不符合她教導(dǎo)主任的脾性,以往我要是有什么她不滿意,或是她事先不知道的事,她都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然后指出不對,把我狠狠教訓(xùn)一頓,可今天她這反差,讓我很不適應(yīng),我一直在等她主動開口問我,但她卻沉默到底,只是在打開房門時,才說出一句:“瞧瞧瘦成這副鬼樣,沒飯吃不知道回家啊。”
然后便鉆進(jìn)廚房,整的鍋碗瓢盆叮當(dāng)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