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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1988

138、遠(yuǎn)去的城市

重來1988 北冥蝦米 2079 2019-06-06 14:04:04

  在童箏家老爺子房間里,冷梅給老爺子喂著蝦仁小米粥,小心翼翼看著老爺子吞咽。不時拿起毛巾給擦一擦老爺子嘴角的殘羹剩飯。

  童箏在一旁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畢淑珍卻把臉轉(zhuǎn)向一邊。

  冷梅喂完了一碗飯,小聲問:“爸,再給你來一碗?”

  老爺子搖搖頭。

  冷梅又給老爺子擦擦嘴:“嗯,您先歇會兒。”

  說完,端著盤子、碗筷出去了。

  童箏湊過來:“爸咱搬到樓房里去住吧,那里暖和,跟嫂子住隔壁……”

  老爺子點點頭。

  當(dāng)初,童箏買了一個樓層四套房子。

  兩套三室一廳、兩套兩室一廳。

  一套三室的給冷梅母子住了。

  剩下一套三室的幾個月前就裝修好了。

  可畢淑珍一直不肯搬。

  這么多年來她住獨門獨院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套日苯房確實跟別墅差不多。

  兩層小樓房,前后大院子。

  最重要的是,這里是身份的象征。

  住在這里就意味著她不是平民百姓。

  搬到樓里去了,豈不泯然眾人矣。

  其實,住在這套老房子里也有諸多不便。

  廁所是獨立糞池的,專門有人定期過來掏。

  可總不及時,一到夏天氣味兒就有些難聞。

  冬天也是自己燒爐子取暖,可再怎么燒也沒法像公共取暖那么暖和。

  唯一的方便似乎就是進(jìn)進(jìn)出出了。

  可對老爺子來說也沒方便到哪去。

  因為老爺子平時住樓上。

  而這種房子樓梯極其狹窄,上下樓一點也不方便。

  還不如樓房,就算沒電梯,起碼還有輪椅專用道。

  眼下,既然老爺子點頭了,畢淑珍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雖然已經(jīng)快過年了,搬起來也沒多麻煩。

  除了冷梅母子那套,剩下三套都裝修了,三室一廳和兩室一廳的房子里還配備了齊全的家具、電器。

  冷梅沒事兒也時常過來拾掇拾掇,就跟常年住著人一樣。

  搬過去的話,只帶點衣物就可以了,連軍用大卡車都不用叫,童箏用他那輛五十鈴皮卡就全拉走了。

  說搬就搬。

  臘月二十七這天,童箏先跑了兩趟,把各種常用物品、被褥之類的搬到新家。

  第三趟回來則拉上了老爺子,還有老爺子平常使用的各種醫(yī)療器械、生活用品。

  童箏把老爺子從樓上背下來,童洋在一旁趕緊支好輪椅,冷梅則四下尋摸著,看看有沒有什么落下的。

  童洋喊:“行了媽,離得這么近,忘了再回來拿唄?!?p>  出的門來,街坊鄰居紛紛打招呼。

  這些街坊鄰居也都是老干部、老紅軍之類的。

  級別都沒老爺子高。

  有兩個老干部的狀況也只比老爺子好一點點而已。

  他們拄著龍頭拐在墻根兒蹲著曬太陽。

  童箏沖他們招手:“走了啊,翟叔!走了啊,武大爺!”

  “嗯,上樓了???”

  “是啊,樓里暖和。”

  “上下樓能方便嗎?”

  “還行,住二樓?!?p>  “慢走啊,沒事兒?;貋砼??!?p>  “嗯,離得沒多遠(yuǎn),這邊時不時會回來?!?p>  在日苯房這邊住的時候,老爺子整個冬天都不怎么洗澡,頂多用熱水擦擦身子。

  因為屋里溫度太低,老爺子很容易就感冒了,他這種狀態(tài)感冒會危及生命。

  到了樓房里就不一樣了,室溫都在二十度以上。

  年前這段時間暖氣燒的尤其好,室溫都達(dá)到二十五六度了。

  剛搬過來第二天,童箏和童洋就一起幫老爺子泡了個熱水澡。

  老爺子躺在大澡盆里都忍不住眉開眼笑了。

  童洋激動地大喊:“你看,你看,爺爺會笑了?!?p>  “傻瓜!爺爺啥時不會笑?!?p>  ……

  1990年春節(jié),這是陳凡重生歸來,過得第二個春節(jié)。

  有些欣慰,又有幾分惆悵。

  通過自己這一年半的努力,陳凡大大改變了家人的生活狀況。

  老媽提前內(nèi)退,鼻竇炎動過手術(shù)后,折磨半輩子的氣管炎也漸漸痊愈了。

  老爸也佛性了許多,上班兒不緊不慢,不用刻著腦尖兒想給兩個兒子賺結(jié)婚錢,結(jié)果最后掉到坑兒里去。

  每天按時上下班,回到家里還時不時重操年輕時的愛好,練練毛筆字、畫畫山水畫。

  老弟陳鋒結(jié)婚幾個月后,生活過得太安逸,加上天性好吃,整個人都月半了一圈兒。

  妹子陳波眼下正在跟那個戶籍警約會,看起來狀態(tài)還不錯。

  陳凡自己也找回上一世真正喜歡的女子,并進(jìn)入談婚論嫁的狀態(tài)了。

  但陳凡還是感到有些悵然。

  因為劇變正在悄然到來。

  首先是春晚,從90年開始,它的功能已經(jīng)發(fā)生變化了。

  這么形容吧。

  就像死撲街一樣,本來好好的娛樂的東西,他非私藏夾帶往里塞點別的。

  美其名曰有教育意義。

  可這世道誰教育誰啊,要是有教育別人的本事就不用撲街了。

  其次是舊城改造。

  90年前后,大規(guī)模的舊城改造開始了,這應(yīng)該是全國現(xiàn)象。

  超大城市,或者比較貧窮的小城市,步調(diào)略慢一些。

  比如像燕京這種,改造幾十年,二環(huán)內(nèi)的一個個小胡同、古舊建筑依然保留下來了。

  因為大城市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復(fù)雜,船大不好掉頭。

  再就是貧窮的小城市,比如像平窯這種,它不可能不想拆,不可能不想改造,那是領(lǐng)導(dǎo)的臉面和政績啊。

  主要是沒錢,拿什么拆遷改造,于是就把估計保留下來了,便宜了后任的領(lǐng)導(dǎo)們。

  反而像盛京、旅大、藍(lán)城這種城市有錢任性,可以大刀闊斧地干。

  去年上半年,北大河兩岸都已經(jīng)拆的差不多了。

  到去年年底,解放路一帶、南街東小片兒也開始到處測量了。

  陳凡知道,絕大多數(shù)拆遷的地帶都是老破小,以及各種違建、危建。

  可從感情上還是有些不舍。

  童年觸摸過的每一塊兒磚、每一片兒瓦、每一根電線桿子,都承載了記憶。

  若干年后,故地重游時,輕而易舉就能想起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大規(guī)模拆遷之下,就像一陣狂風(fēng)掀翻一個鳥巢。傾覆之下安有完卵。

  若干年后再回頭看,就會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生活在別人的城市里。

  從這個意義上說,城里人是沒有故鄉(xiāng)的。

  不像農(nóng)村人、鄉(xiāng)下人,不論歲月如何變幻,你總能找到那座山、那條河,甚至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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