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南真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沒什么表情,繼續(xù)自己的動作。此時(shí)他們家正在吃飯,飯桌上擺著兩個炒菜。一個炒雞蛋,一個燉土豆塊。雖然很平常的菜色,可是對于此時(shí)的農(nóng)村,很多人家都在吃咸菜的時(shí)候,他們家的生活水平可以說是最好的。所以,簡南真一家三口這些日子雖然也參加勞作,可是臉色卻比很多人都好看。
王菊花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又看了自己男人一眼,小聲的嘀咕?!袄蠣斪雍屠咸隙ㄊ怯泻脰|西,不然你大哥家怎么能那么花錢?好似這錢白來的似的?!?p> 看自己說完,男人也沒有生氣,她繼續(xù)道:“我真是不明白了,明明以前很疼我們家的,怎么有好東西就不想著給我們呢?我們簡震可是他們的長孫,是要繼承家業(yè)的,怎么有好東西不留給他呢?這真的是親爺爺嗎?”
簡南真看了自己女人一眼,冷冷的說:“難道這個蠢貨是你和別人生的?”
“咳咳!”簡震和王菊花都被他這句話給驚得咳了起來,而且臉色也是難看的要命。
“南真你怎么能這么說我?我和你的時(shí)候可是個大姑娘,簡震怎么可能是別人的?你自己不高興也不能這么說我呀?你要知道,女人的名聲很重要的,要是被你這么說,我豈不是要被別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就是你出去也不好看不是?”王菊花雖然很怕簡南真,可是關(guān)于自己的名聲,她必須保衛(wèi)。
簡震看著臉色難看的父親,又看了看明明害怕卻還硬著頭皮看著父親的母親,心里很是害怕。所以猥瑣的繼續(xù)夾著菜,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飯,誰也不看。
簡南真看了自己的女人一眼,又看了那個蠢貨一眼,第一次有了那么點(diǎn)懷疑。這個真的是自己的種嗎?“你不是懷疑我爸不是簡震的親爺爺嗎?”
“——”王菊花說不出話了,總不能說男人不是簡老爺子的兒子吧?
簡震夾雞蛋的筷子被打了,悄悄地抬頭看了一眼這么做的父親,把筷子轉(zhuǎn)移了一個方向,夾起了一塊土豆。
簡南真皺著眉頭,審視的看著簡震。半天才扭頭看了王菊花一眼,“這是我的兒子?”
王菊花的臉都白了,害怕的說:“南真這話可不能亂說呀,你會逼死我的。簡震明明是你的兒子,你怎么能這么懷疑呢?”
其實(shí)簡南真也知道簡震是自己的種,光是看外表就知道了。不然當(dāng)初老爺子他們也不會那么喜歡他,就是因?yàn)樗L得像自己。可是光是長得像自己有什么用?沒有自己的腦子,隨了他那個笨媽的腦子,看著就鬧心。
大口的吃了一口雞蛋,簡南真決定還是出去散散心來得好,看著這母子倆就來氣。加快了夾菜的動作,很快他就放下了碗筷。
“我出去走走。”說完也不等王菊花回答,就下地穿鞋子,離開了屋子。
現(xiàn)在的三月,東北的天氣還很冷,所以大隊(duì)里的活也就是給地里是上上糞什么的,并不累??墒沁@樣的天氣,也沒誰會吃了飯離開溫暖的屋子在外面逛。所以簡南真走了一會兒,也沒有遇到一個說話的人。心里更是憋悶,腳步也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大哥的房子外面。
此時(shí)的簡家,也在吃飯。雖然沒有簡南真家吃的好,可是每個人卻都吃的開心。
雖然老爺子老太太自己單獨(dú)過,可是每天都會被媳婦拉過來一起吃飯。久而久之兩家也就一起吃飯,只除了睡覺的時(shí)候他們回去。而為了幫助兒子,老太太今年春節(jié)一過就抓了一頭小豬,養(yǎng)在了他們那邊的院子,每天給豬做飯,也順便燒熱了炕。
此時(shí)一家七口擠在炕上,吃著熱乎乎的土豆燉白菜,喝著苞米面粥。雖然菜里沒什么油水,可是每個人都吃的很香。畢竟春天沒什么青菜,能吃點(diǎn)燉菜也是不容易的。
“竹子,玉棋來信了嗎?他現(xiàn)在是到哪里了?”飯剛剛吃飽,老爺子就關(guān)心起了自己的孫女婿。他也知道他要去京城參加比賽,所以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到了京城吧?算算日子,離孫女的婚期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大兒子也快回來了吧?只是不知道他那邊忙的過來嗎?
兒子的信里已經(jīng)說了他最近的經(jīng)歷,很滿意他的進(jìn)步,更滿意的是他在孫女的帶動下學(xué)會了自己學(xué)習(xí)和設(shè)計(jì),這是他最滿意的。
可惜了,當(dāng)初自己被油蒙了心,沒有讓他好好讀書。不然現(xiàn)在恐怕還要出息呢。自己當(dāng)初怎么就那么狠呢?想到這些,老爺子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了。
“沒來信,不過按照他上次說的,這個時(shí)間應(yīng)該是到了京城吧?畢竟他們那里那么遠(yuǎn),路上就要很多時(shí)間?!比ツ旯衿寤貋硇菁俚臅r(shí)候,她就挺郭英抱怨過路上要用很多時(shí)間的事情,所以這會兒自然是很清楚了。
想起這個,她就想著自己要是隨軍了,也要在路上走很久的,那樣想要回家都難了。畢竟回來一次花很多錢不說,路上也遭罪呀。這么想著,倒是懷念起前世的高鐵和飛機(jī)。很期盼改革呀!算算時(shí)間,還有一年,自己只要忍過這一年,就可以做些想做的事情了。
老爺子全國也去了很多地方,所以說起郭玉棋當(dāng)兵的地方,他也是知道的。嘆了口氣,“哎,是呀,那里離我們這邊很遠(yuǎn)的?!?p> 說著他看了一眼簡竹,也想起了今后要看孫女可能要困難了。本來還想著嫁給一個村的,能經(jīng)常見面呢,沒想到竟然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
老爺子的話,劉蘭和老太太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本來還開心的心情,這會兒就變成了不舍和后悔。
簡華也明白了這些,所以看著姐姐這會兒就開始不舍了。而本來還開心的氣氛,這會兒也變得沉悶起來,讓本來還想要說什么的小哥倆很是緊張??纯催@個,看看那個,再想了想剛剛爺爺說的話,心里也清楚了原因。
挨著姐姐的身子更靠近了點(diǎn),頭也貼著姐姐近了些。簡丹小聲的說:“要不姐姐不要嫁給郭大哥好了?!?p> 簡凡也點(diǎn)頭附和,看著爺爺?shù)谋砬?,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可惜他只看到爺爺露出了苦笑,愛惜的摸了摸他的頭,什么都沒說。
婚期已經(jīng)訂好了,兩家彩禮也過了,這樁婚事是沒什么翻轉(zhuǎn)的可能了。雖然不舍孫女,可是為了孩子的未來好,他們不能阻止這樁婚事的。
簡華也往姐姐的身邊湊了湊,希望能和姐姐更親密點(diǎn)。以前她只感受到了爺爺奶奶給自己的關(guān)愛和愛護(hù),從未享受過姐妹情和兄妹情。可是到了大伯家,她有了能說到一起的姐姐,有能護(hù)著自己的弟弟們,還有愛護(hù)自己的長輩,她真的覺得自己這輩子很幸福了。
想起即將到來的分別,她真的很難受。抬起頭,想要把眼睛里的淚水憋回去,卻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的那個人。
“爸爸?”叫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這個人已經(jīng)和自己沒關(guān)系了,他不但拋棄了自己這個女兒,還拋棄了生他養(yǎng)他的父母。這樣的人不配自己叫他爸爸,以后她就沒有爸爸,所以也不會叫爸爸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安靜的屋子里還是每個人都聽見了。本來坐在炕沿邊的劉蘭也抬起了頭,看到了那個站在大門外,看著院子里的那個人。皺著眉頭,看了老爺子和老太太一眼,沒有說什么。當(dāng)然也沒有想出去的意思,他愛站著就站著好了,大門口是公用的地方,自己總不能不讓人家站吧?所以只能不理會。
簡竹掃了一眼,也移開了視線,權(quán)當(dāng)沒看到。簡丹和簡凡倒是看過后,擔(dān)心的看了簡華一眼,看她沒什么難過的表情后,也移開了視線。
簡老爺子和老太太坐在炕里,背對著大門口。所以聽見孫女的話后,他們也沒有轉(zhuǎn)頭的意思。這個兒子,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是陌生人了。自己養(yǎng)了他四十年也算是盡到義務(wù)了,以后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他們是沒心力管他了。今后只要把孫女養(yǎng)好,找個好婆家嫁掉,自己也算是沒什么心事了。至于大兒子家,完全不用自己擔(dān)心,沒有自己的前四十年不是挺好的?現(xiàn)在有了自己,反倒是拖累了他們,讓他們跟著操心了。所以,他們真的很知足。
屋子里的人仿佛沒有看到那個走來走去的身影,很快就聊起了村子里的八卦。
簡南真已經(jīng)走了有五分鐘了,可是院子里的人沒有一個出來的。他透過窗子看到了屋子里的人正在吃飯,所以他多走了一會,希望能讓他們抬頭的時(shí)候看到自己??上?,他走了這么久,屋里的人還是該干什么干什么,完全沒有看到自己。
這讓他很灰心,猶豫半天后,一咬牙離開了這個院子。
兩家已經(jīng)脫離關(guān)系了,自己還關(guān)心他們干什么?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自己再也不會來關(guān)心那些人了。
給自己找了借口后,簡南真本著村口去了。最近他迷上了賭博,雖然沒玩幾把,卻每次都能贏點(diǎn)小錢,所以沒事兒的時(shí)候,他就會去村口老錢家。今天雖然有點(diǎn)晚了,可是也能玩兩把。
今天似乎什么事情都不順利,在家里被那個蠢兒子給氣的吃不好飯,去了老爺子那邊沒人看自己,本想著賭兩把能贏點(diǎn)小錢的,卻沒想到倒是輸了快十塊錢了。這可是他的十塊錢呀,能買多少好東西?
半夜十一點(diǎn)鐘,往家走的簡南真越想越氣,所以回到家后,問候他的王菊花成了他的出氣筒,被他一頓揍,鼻青臉腫之后,也躲著他了。
而出了氣之后的他倒是也沒那么難受了,果然還是要有個出氣筒才好。以前是女兒,女兒走了之后就是王菊花。當(dāng)然,也是因?yàn)槟莻€蠢兒子難得聰明了一回,躲開了自己,不然自己也要拿他出出氣,讓他知道這個家里誰說了算。再讓他跟老子搶菜吃?
自我安慰好之后,簡南真回到了臥室。脫了衣服,鉆進(jìn)了王菊花給他捂得熱乎乎的被窩,舒服的長出口氣,閉上了眼睛。
王菊花揉了揉被揍得哪哪都疼的身子,看著兒子那邊緊閉的房門,眼底有些失望。明明剛剛她下地開門的時(shí)候還聽到兒子那屋有聲音,怎么自己挨揍的時(shí)候,他就沒有出來呢?是又睡著了?還是沒聽見?
給兒子找著各種借口后,王菊花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被窩里已經(jīng)睡的打鼾的男人,第一次有了怨恨。自己也沒說什么,他怎么就那么揍自己?還有,今天吃飯的時(shí)候,他說的那是什么話?自己明明只有他一個男人,他怎么能懷疑自己呢?自己對他掏心掏肺的,他不但不知道心疼自己,還這么對待自己。自己跟著他是圖什么的?他是不是忘記了這些?
可是想到自己娘家,她就頭疼。就在晚上吃過飯的時(shí)候,娘家媽讓人捎信兒過來,說是春脖子長,家里沒什么吃的了。
想到剛剛男人揍自己時(shí)的狠勁兒,她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他開口。要知道,自從和老爺子分家后,他就把這個家看的死死的,自己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的自由了。這會兒要是給自己媽那邊送糧食,恐怕他是不會答應(yīng)的吧?畢竟自己爹媽他都不給,怎么可能給自己的父母呢?
想到自己媽的難纏,王菊花感到頭疼。自己這幾天要是不把糧食送去,那個老太太就能帶著自己的兒子孫子過來,說是想她了,來看看她。然后就會在這里好吃好喝的住著,什么時(shí)候住夠了什么時(shí)候才會離開。要是不讓她滿意,她可不管你是誰,說罵就罵,說打就打,也不管你多大年紀(jì),要不要面子的。
哎,愁的王菊花睡覺的心思都沒有了。
睡的迷迷糊糊的簡南真半夜想起夜,只覺得自己身邊有一坨子黑影,睜開眼看著是個人坐在自己身邊,嚇了一跳后,才看出來是自己的老婆。氣的也不管是不是半夜,跳著腳的揍了這個倒霉蛋一頓,出了氣之后,才累的繼續(xù)睡覺了。